“哎呀，貴客來啊！”
掌柜的笑的眼睛都沒了，急忙從柜臺里面緊走幾步。
豫章太守孫賁讓他記賬。
算學大家趙爽也同樣讓他記賬。
可這位小爺自打那次以后，就沒在來過魚居水。
更重要的是這位小爺能帶來各種新鮮的消息，定能讓主公感興趣。
關平挑挑眉，瞥了一眼望過來的視線，開口道：“店家，可有雅間？今日約了人。”
“有有有，幾位樓上請。”
掌柜的親子引著幾人往樓上走去。
依舊是本店最尊貴的椒房。
一壺清茶，嘩啦啦的倒進竹杯里。
掌柜的一邊倒茶一邊笑道：“不知道貴客想要吃些什么？”
“可有新鮮的飯食？”
“貴客來的巧了，本店新上了一種吃食，名叫蕨根糍粑。”
“哦，倒是未曾聽聞過。”
關平隨口應了一句，這種東西，自己好像是在舌尖上看它介紹過。
“就是賣相不好，黑乎乎的，倒小的敢保證，絕對美味。”
“來幾份嘗一嘗。”
“好嘞，那其他的？”
“隨便上就行，讓我們這幾個人都吃飽喝足就可。”
“那貴客稍等。”
掌柜的笑瞇瞇的說了一句，隨即退出雅間，關上門，一點都不在意里面到底在說些什么。
“少將軍，似蕨根這種東西，都是山里人在吃。”周魴跪坐在一旁，繼續普及了一句。
關平點點頭，站起身來，走到窗邊，透透風，這個時節，房間里就開始點起火盆來了。
不過如此南方的地方，關平還未曾居住過，這冬日可真不好過啊。
沒讓關平等太久，發際線極度突出的趙爽就走進了魚居水。
進門之后便是直接掏出紙來，讓關平好好瞧一瞧他解出來的題。
關平對于題沒什么興趣，不過摸著手上的紙張，倒是有些想法。
益州也算是文學昌盛之地，到時候拿出改進的紙，配上印刷術來收攏讀書人的心。
絕對是大殺器。
世家引以為傲的便是藏書以及先輩們的讀書筆記。
這也是后面許多得了進士的人，祖上多是讀書好的世家子弟。
只不過手中雖然為昂貴的蔡倫紙，依舊是有些粗糙。
畢竟是蔡倫想要討好帝、后改進出來的東西，他身居高位，組織人力物力督造出一種異于前世的良紙，先給皇帝，自是會受傷。
但如今大漢的識字率少的可憐，再加上紙制作之貴，軍中還是多用竹簡，極少數會用絹。
趙爽自不知關平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只看見關平全神貫注的沉浸在他紙上所記錄的解題方法，手還輕輕的摩挲紙張，這一定是在仔細心算。
趙爽不禁捏著胡須微微有些得意。
這也是他上次所言，用紙來解算題比較方便，竹簡畫圖一點都不方便。
只不過這張紙禁不住放，容易損壞。
“如何？”趙爽見關平抬起頭笑道。
“好，厲害，我所不及也，趙大哥定能名耀千古，自成一算學大家！”
關平把紙張放在矮案上，直言道。
趙爽面色就跟喝了酒一樣紅潤，畢竟這是來自同行的夸耀，尤其是勾股算法，關平還有獨特的見解。
都讓趙爽很是認同關平的贊揚，畢竟受到比自己強的人贊揚，心里不歡喜那是不可能的。
“哎，聞道有先后，像賢弟這般年輕的年紀，若是鉆研算數一學，定能成為大家。”
趙爽頗為珍重的收起那種寫了許多字的紙張。
“嘿嘿，慚愧慚愧。”關平飲了口茶道：
“如今天下紛亂，百姓流離失所，大漢搖搖欲墜之際，我自是愿意追隨我大伯父匡扶漢室，鏟除曹賊。
所以，算學絕非我的志向。”
“哎，倒是可惜了。”趙爽也不會強人所難，人各有志。
就像他一樣，家族就想讓他這個嫡子出仕，可他偏偏不。
所以關平說的這些話，他是認同的。
“對了，趙大哥，近期夜里可還好？”
一聽到這話，趙爽先是一愣，隨即也不能免俗的笑了笑：“夜里倒是變的有些力氣。
啊，不是，上次已經與你說了，我的朋友們也希望能夠再多一些，怎么這次又有貨了？”
“嘿誒嘿。”
關平先是笑了笑，然后沒忍住開始噴了茶水。
誰也不能免俗，大概全世界的男性都熱衷于提升自己某方面的能力。
盡管吃了蚩尤血的精鹽可以夜里猛只是一個噱頭，大多都是心理上的作用。
“關小兄弟何故發笑？”趙爽捏著胡須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關平止住笑意，小聲說道：“趙大哥的朋友覺得好用就行，我又從別處尋來了一大批。
待到日后交由趙大哥售賣，可千萬不能大規模傳開啊，你知道的，這玩意不容易得到。”
“啊！”
趙爽一聽還有許多蚩尤血便頓時有些激動，他知道，這種好東西，焉能有許多存貨？
價錢鐵定是很高，不過也只有世家子能夠買得起。
“勿要聲張。”
“嗯嗯。”
趙爽瞥了一眼旁邊的房間，仿佛隔墻有耳一般。
“對了，關小兄弟，我聽聞江東有專門替孫權打聽事情的校事，監察百官，你可要小心些。”
趙爽又緊接著提醒了一句，他本就是對左慈有好感。
而孫策殺了左慈，故而對孫權也沒有什么敬畏之心，更不想在他的地盤為官。
左慈在江東的人氣可不是一般的高，就算孫策殺了他，也依舊有許多信服左慈的人。
校事？
關平點點頭，倒是留心了，這個詞他從蔡中的嘴里聽到過。
曹老板的校事權力之大，讓他差點以為就是明朝東西廠的廠公了。
沒成想江東也有這種監視機構。
看來孫大帝對于他哥哥橫死的事件很是上心，生怕有人謀害他。
“那這種人厲害不厲害？”
“不清楚，不過以關小兄弟的身手，怕是十個也近不了你的身。
只不過要謹防他們會使陰招，比如在食物，茶水當中放東西。”
“那這家店？”
趙爽笑了笑：“來這家店吃飯的人非富即貴，乃是打探消息的絕佳場所，你說呢！”
“那趙大哥怎么還約在此處？”
“有些事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要比偷偷摸摸的強上許多，他不敢動我們趙家。”
關平點點頭，江東四大家族朱張顧陸以及會稽的四大家族虞魏孔賀目前屬于江東頂級。
甚至孫家與趙家差不多都是次等大族，他們之間互有聯姻。
若是孫權公然滅了哪一世家，恐怕他也會流落到他大哥的后果。
如今孫大帝利用淮泗集團南渡的將領來壓制本地世家大族，就是一種平衡手段。
待到淮泗集團的領導人先后死去，孫權只能是利用江東大族，但領頭的一般都南渡的人。
總之一句話，孫大帝對于大族的人優待的很，多是安撫為主，前期殺是不可能殺的。
關平伸出大拇指表示佩服，反正你看我不爽，可又沒法子干掉我。
大抵上就是這樣，而且孫大帝還沒到年老昏聵的地步呢。
一直小心翼翼，走的是他自己認定的平衡道路。
“關小兄弟你知道就好。”
趙爽也沒太說別的，搞算數的都是聰明人，只不過他們大部分的精力都沉浸到了數學之中。
關平故作暢快的笑了笑：“趙大哥的解法可當真有趣，對了，最近江東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發生？”
“劉皇叔要娶吳侯之妹，可謂是最讓人詫異的事情。”
“這件不算，還有其他的呢？”
關平借機把手中的倚天劍遞給一旁的親衛，讓他去墻邊聽一聽有沒有動靜。
親我抽出劍來，隨意敲了敲，對準墻壁便插了過去。
隨即一聲慘叫！
關平放下茶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趙爽對于關平這把寶劍早有耳聞，未曾想到倚天劍如此鋒利。
親衛收回劍，仔細的擦拭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插進劍鞘當中，隨即放在關平面前。
對于這個插曲，趙爽只是笑了笑。
“趙大哥，請繼續說。”
趙爽摸著胡須想了想：“倒是有意見關于敗家子全琮的。”
“全琮？”
關平仔細想了一下，應該算是東吳事時期的名將了，但算不得江表十二虎將之中。
“對，赤壁之戰后，他父親全柔被吳侯封為長史，差遣他兒子全琮運谷米數千斛前來販賣交易。
結果全琮到后，散用谷米，救濟貧民，不僅空船而還。
還有中州士人避亂至南方，準備依從全琮而居者數以百計。
全琮放言傾家財以給濟，貧富與共，被其父大罵了一頓。”
關平聽完之后一陣唏噓，他媽的，有糧的才算是大爺。
只要有糧就跟你走。
關平也想要在江東擺出一副款爺的嘴臉，大喊著想要依附我的全都跟我回公安，保管讓你們有飯吃。
在大漢，名聲相當重要。
關平覺得不管全琮是不是真心的，但他真的把自己推銷了出去。
整個江東都知道他干了這么兩件敗家的事，聲名遠播。
可若是他開始募兵，鐵定能夠得到許多忠心于他的士卒。
一傳十，十傳百之下，能把自家余財分給他人，共同貧富的將軍。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會不敬重全琮嗎？
這是個人才啊！
可惜他爹成了孫權的長史，自己不能挖他。
若是有機會，怎么也得撬一撬。
已經撬成功的陸遜，關平覺得自己得找個機會去吳郡走一趟。
“怎么，不好笑？”趙爽笑呵呵的問了一句。
“嗯，此人是個人才。
若是傳到孫仲謀的耳中，說不準就會招他為官，讓他募兵，以此來壯大江東。”
趙爽聽完關平的話，連連點頭。
如此一想，全琮這也干的不是頭腦發熱的事情。
更何況江東的兵權都是世襲的。
周瑜掌握的士卒可以傳給他兒子，可惜兒子年紀小，也是一心為了江東，就全盤交給魯肅了。
“所以關小兄弟覺得孫權會招他做官？”
“沒錯，一舉兩得。”關平認真的點點頭，隨即說道：
“趙大哥與陸伯言可是還有聯系？”
“他去歲自從妻兒去世后，便從孫權那里辭官了，至今在家讀書，閉門不見客。”
趙爽摸著胡須說道。
“能不能讓他來一趟柴桑？”關平摸了摸自己的茶杯笑道：
“亦或者我是去吳郡吳縣前往他家去拜訪，請他出山，能不能行？”
趙爽摸著胡須想了想：“關小兄弟，那我還是先派人要與他聯系一二。”
“也對，貿然前往卻是會讓他受到驚嚇。”關平笑了笑，當初他與陸遜有過約定。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種事他是跑不了的。
至于陸遜離開江東投奔自家扛把子，也不是不可以。
掌柜的在隔壁看見尸體之后，也是表現嚇得不知所措，隔著屋子喊道：
“貴客，這是發生了何事啊？”
“有人想要暗害我家少將軍。”周魴高聲回了一句。
胖乎乎的掌柜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只能笑道：“這其中可能會有誤會啊！”
“店家好生處理，否則我家少將軍以后便不來了，不止不來了，還要拆了你們的店。”
“哎哎哎。”
掌柜的連忙應下，揮手讓人把尸體抬出去。
他沒想到，關平的這種警惕之下比一年之前要大了許多。
果然在戰場上廝殺許久的人，出手就是利索。
等到隔壁的屋子沒有聲音了，關平敲了敲桌子笑道：“現在應該清凈不少了。”
趙爽聞言笑了笑：“小心為妙，這個笑面虎可不是好對付的。”
“嗯，倒是個散播流言的好地方，至少能直接上大孫權那里。”
這次要鬧什么幺蛾子，背后指定是有周大都督的事。
關平默默的想了想，隨即聲音便放開了問道：
“趙大哥，周大都督他在江東風評如何？”
“大都督的風評很好，尤其是在赤壁之戰獲勝后。
無論是在軍中，還是在百姓的嘴里，都是受人尊重，個個夸贊。”
對于周瑜，趙爽雖然認為投降才是江東大族的利益所在，可他終究是大敗了曹操，還是得稱一句話好漢子。
“趙大哥，實不相瞞，你可知道我大伯父是如何評價周大都督的？”
“那我倒是不知。”趙爽摸著胡須道：“我只知道劉皇叔縱橫天下幾十年，看人的眼光絕不會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