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的大氅隨風舞動,磨銀紋路使得盔甲在烈日照耀下也沒有反光,
營地前的漢旗幟被吹得嘩啦嘩啦響,
魏無羨目送部落首領和王城貴族離開,面無表情內心一片平靜。
王檢城一役,徹底打垮了箕子朝鮮有恃無恐的氣焰,只要不是直接取他們性命,再苛刻的條件,也會咬牙同意。
為什么會這么篤定?
那是因為,還活著的都是聰明人,明白漢軍遲早會撤走,這片土地還是掌握在他們手里,如之前一樣,無論王位如何更迭,權力絲毫未失。
不過,頭頂又換了人罷了。
料想這位大人也不會跑到,窮山惡水的地方來做什么王,這片土地大大小小的部落不計其數,真正城鎮化的唯有這座王檢城,其他部落還是居住山林,這些漢人能改變諸多部落一貫習慣么,
有表面恭敬,實則心中冷笑。
也有沉默,偶爾回頭若有所思。
還有心底狂喜,臉上笑容溢出,發誓要牢牢抱緊大腿。
有神色如常,應付完了日子該怎么過就怎么過,準備把部落向南遷徙,遠離事非地。
魏無羨知道箕子朝鮮眼下情形,和楚國有幾分相似。
靠征服這些部落來統一,從野蠻部落轉向國家,非數百年之功不可。
我可沒有這么長命跟你們慢慢耗,九天玄女也不會借給我五百年壽命。
陳余拜拱手道:“公子,朝北已定,箕子朝鮮以南人心尚未依附,逃去的王室子女終究是隱患,不如派遣聰慧巧辯之士,游說觀望之輩,誘之以利,脅之以威。使其獻上虜首,無需甲兵而定。”
魏無羨不無遺憾:“可惜軍中無擅長游說之士,唯一擅長的陳平先生,還在千里之外,如此大功無人可立。”
說完,隨意地拍拍劉季的肩膀。
劉季:???
劉季先不解看了公子一眼,忽然冷汗直流,這似乎在暗示,不會想讓我去吧…
嚇得眼皮直跳,連忙拱手:“公子,說服之術,也并非劉季擅長呀,派我只會把事情搞砸,到時那些野蠻人惱怒將我捉住烹了,屆時劉季死不足惜,就怕耽誤公子大事。”
“望公子明察秋毫,量才以用。”劉季焦慮一躬到底。
這差事太要命了,搞不好我劉季是出征將領中,唯一一個死在荒莽之地的人。
聽說南邊野蠻尚未開化之地,還保留著食人之事,乃公可不想被那群野蠻人烹而食之。
如果被捉去吃,劉季想想都覺得慎得慌。
“你看看,你這三言兩語的就說服了我,還說自己不擅長游。”
“阿季善于藏拙可是不行。”魏無羨故意臉色一沉道,嚇得劉季哆嗦。
正當認命之際,一道之聲,讓他忍不住喜出望外。
“公子,看來此事非我不可,讓余去吧。”陳余面帶微笑,低緩言道:“我有辦法說服,使其望風而降。”
魏無羨頗有些意外,此行本來就危險,原本只是想逗逗阿季,想看其有沒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膽略,
沒想到,陳余竟然主動請纓,著實讓他愣了一會,隨后搖頭道:“阿季說的對,此行太過兇險,你們兩我都不打算安排去,也不想派人去,縱然南邊部落暫時聯合,也需要一段時間,待我破東胡后,小患覆手可滅,何須用人才冒險。”
“再說,我留下來的五百士卒的都護府,不正是應對這種局面的么…”魏無羨低聲道,
陳余皺了下眉頭,隨即又松開,揚起和善微笑,“陳余,明白了。”
“公子真乃奇才也,沒想到不止精通機關術理論,甚至還懂得造船。”公輸仇在營帳折騰了一地的木料碎屑,拿著手中縮小了無數倍的船,越看心里越是歡喜。
卻不知營帳內有一雙眼睛,盯了他許久。
“公子!公子!老夫已將海船設計出來,絕對超乎想象。”公輸仇急切地跑來興奮說道,說完拉著魏無羨的手就急忙往帳篷跑,
魏無羨沒由來的覺得有點不對勁,“等等!”
心中警覺的甩開公輸仇的手,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低下頭,手臂上浮現紫色澤的筋脈紋,正在快速向上蔓延,迅速止住手臂穴道,
“锃——”的一聲,鋒利的劍抵觸對方咽喉,只需往前一寸…
魏無羨面帶冷意低緩道:“你將仇老頭怎么了,陰陽家的大司命。”
公輸仇先是愕然,接著嘴里發出嗤笑聲,“不愧是人宗高徒,沒想到這么快竟被你發現,看來我今天是脫不了身了。”
說話間,一身紅衣摻雜著黑色的少女,隨意用手捋了一縷青絲,手卻猶如火焰般赤紅,并且呈現出奇異的銀色花紋,指甲漆黑如墨,詭異之極。
既然被發現,她也懶得隱藏。
只是心底有些微微不解,對方如何判斷她是陰陽家的大司命。
想到這,抬頭淺笑道:“只可惜還是失敗了,雖然晉升任務已經完成,我卻沒有那個命回去;大司命這個職位對我來講,已是水中月,鏡中花。”
劉季和陳余反應過來后,立即拔劍搭在對方的項間,同時一批批的士卒迅速趕過來,將見習大司命圍的里三層和外三層,寒光四射的長矛,只等魏無羨一聲令下,便可將其穿成刺猬。
典慶和大鐵錘等人也盡數趕到,
魏無羨見狀將劍收回劍鞘,同時派人去公輸仇營帳內查明情況,
見習大司命忍不住輕笑:“魏無羨呀,魏無羨,你連自己都顧不上,還操心其他人,你既不敢使用內力,可見知曉方才下的是什么咒印,你當真不怕死么。”
大司命心里有點迷,這到底算裝腔作勢,還是真的置生死于度外?
魏無羨低頭望了眼筋脈鼓起的手背,
“我聽過這樣的一句話,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再兇惡的毒物,也有相對應的解毒方法。”
“我的解藥,不就藏在你身上么…”魏無羨抬頭笑得讓大司命毛骨悚然,心頭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