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誰會想到如此普通的河流下,卻有著如此奇異的地方。
當然了,這只是個夢境罷了,一切皆有可能。
燕可京站在小谷的入口,放眼園林深處,臉上露出欣然之色。她看了宋千一眼,褪去裝束,便將宋千帶進了院子。
這個時候,一中年婦人剛好從最精致的小樓出來,見到燕可京與宋千,便沖著燕可京恭敬施禮。
燕可京雖不言語,卻沒有怠慢,待同樣恭敬回禮后,便將宋千帶到院中的小亭:“勞煩吳先生稍等片刻,妾身先進去一下。”
宋千點頭。至于吳先生,是他事先與燕可京約定好的名字,吳之夢。
之后,燕可京便帶著有著塵不歸頭顱的包裹進到了小樓中。
中年婦人給宋千端上了一杯熱茶,便垂著頭恭敬等候一旁。
沒多久,燕可京神色欣然的出來,笑道:“先生快進來,夫君有請。”
小樓非常精致,雖然娟秀中透著一股田園般的恬靜,但看著卻有些不協調,顯然,那種恬靜的風格是倉促間改進去的。
來到二樓房間門口,燕可京輕輕敲了敲門。
很快,一個讓宋千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請…進~”
聲音很疲憊,兩個字用了三息才說完。
燕可京神色一暗,臉上顯出難過之色。不過她沒有猶豫,輕輕推開門,便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一個半躺于軟榻上的白發男子就出現在了宋千面前。
正是燕明堂。
滿臉憔悴,風霜落盡。
宋千雖然與他只隔著一丈的距離,但暮死之氣卻撲面而來。
片刻間,宋千五味陳雜。
“先,先生,請,請坐。在,在下有恙在身,實,實不能有禮。”燕明堂吃力的說著。
宋千收斂心情,席地坐于燕明堂對面,看了他身旁的油布包袱一眼,暗中皺眉。
不知為何,就在剛才,他忽然感到了一絲悲憐。雖然這種感覺非常短暫,卻與他的心性不合。
縱然燕明堂與宋千是師徒關系,但他們之間從未這么認為過,所以,傷感從何而來,這讓他心生警惕。
難道說,這里的煞境正在以另一種方式影響著他?
“真是失禮了。”在燕可京給燕明堂喂了些湯藥后,燕明堂的氣色稍好了一些,雖然疲色不改,但說話也正常了許多。
宋千微微回禮。
“可京是我最信任之人,她說先生乃是世外高人,同樣是非常可信之人,雖然江湖險惡,但她的話,我一定相信。咳咳咳!”
“明堂!一次不要說那么多。”燕可京神色一慌,連忙將手掌搭上燕明堂的手掌,向其灌輸真氣。
宋千沒有說話,只默默地看著。
“這些天,我想通了,江湖已經不適合我這個廢人了,剩下的日子,我只希望好好享受可京的陪伴。”說著,燕明堂從身后取出一只小布包,又在宋千面前緩緩打開。
那只黑色的戒指便出現在了宋千的面前。
宋千心下一喜,但表面上卻神色如常。
“看來可京說的不錯,在此物面前,先生還能如此面不改色,的確是世外高人的風范。”說著,燕明堂便將戒指推向也宋千。
燕明堂推的很慢,仿佛內心正在糾結中。燕可京則緊張的看著燕明堂,一副生怕他反悔的樣子。
宋千只默默的看著,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燕明堂看了宋千一眼,嘆了一口氣,眼中閃出無奈之色,便飛快的推了過去:“先生請收好吧。”
宋千說了聲“多謝”,就沖著黑色戒指虛空一抓,戒指周圍便飛快的凝聚出一只白色的真氣手掌。
緊接著,真氣手掌仿佛平常手掌取物一般,將戒指帶回了宋千手中。
燕明堂與燕可京目瞪口呆,他們不是不能真氣外放,但最多只能形成簡單的氣芒,如宋千這般能夠真氣化形的,只存在于傳說中。
“吳先生內力之深厚,恐怕在整個中禹也找不出來第二個了。在下有生之年,能見到吳先生這樣的絕世高人,便是死了也無憾了。”燕明堂搖頭苦笑一聲,短短幾句話,透盡了人生釋然。
宋千謙虛施禮道:“這個世界上,總不乏山外有山,在下來此,除了這枚戒指,其實是還有一事相求。”
此時,燕明堂似乎已經徹底放棄了江湖之心,眼神也變得清澈起來,不等宋千說明何事,便嘆氣道:“當年…大約二十年前,在下學藝初成,獨闖江湖,在衡州玉池鎮遇到了遇到了一書生。那書生雖只有十七八歲,卻滿腹經綸,世事洞察。在下與那書生只有一面之緣,卻一見如故,于是,便傳授了一套內功心法給他。說起來,那心法雖為上乘,卻并不十分珍貴,而他作為回禮,便將他祖傳的一柄闊劍給了我。初見那柄闊劍的時候,并不覺有什么特別,仿佛只是普通精鐵之劍,在下也就沒在意,咳咳咳!”
“明堂,這些都是細枝末節之事,就不用詳說了。那書生叫什么?可有記得樣貌?”燕可京見燕明堂一口氣說了太多,連忙遞了一杯熱茶給他。
燕明堂對燕可京報以感激的眼神,將熱水喝下后,繼續道:“那書生姓丁,至于叫什么,在下也問了,他只說,‘我因故不能透露陋名,但倘若胡亂編個名字,又有辱燕大俠,還是不說的好。’所以,那書生叫什么,在下是真的不知道。至于那書生的樣貌,倒是記得清楚。”
這個時候,燕可京早已將筆墨準備好了,似乎心情不錯,便笑道:“明堂記性最好了,相信不會讓先生失望的。”
接下來,在燕可京的幫助下,燕明堂便畫了一副年輕書生的畫像。
那書生穿著一身普通袍服,劍眉星目,面含微笑,給人一股無形的沉穩。
“哦,對了,丁先生操的是當地口音,想來應該是本地人。”燕明堂將畫像遞給宋千后,又補充了一句。
宋千收好后,便道:“我今晚會留在這,還要麻煩燕大俠再將那丁先生的事好好回憶一下,最好能記錄下來。”
燕明堂猶豫了一會,才道:“那好,我便好好想想。”
接下來,在燕可京的安排下,宋千住進了東廂。
一夜無事。
第二日,谷頂剛透進來一些微弱的陽光時,燕可京便來敲門了。
“吳先生,這是明堂昨夜寫下來的。”遞過一只卷軸后,燕可京又道:“他昨夜耗費了太多心神,便不能陪先生了。”
“可京,吳先生走了?”
“是的。”
“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夫君,別想這些了,好嗎?江湖已經不屬于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