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柳葉鎮前。
林晨心里一個勁犯嘀咕,冷靜下來一想,自首是不可能自首的,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位,可否給在下一條生路,進了這柳葉鎮,你我三人天各一方永不相見,如何?”林晨試著提出請求。
“我要叫人了。”玉娘輕聲道。
林晨,“…”
于是三人一起走在夜晚的柳葉鎮街道上。
“嗒嗒嗒。”此時已過了二更,整個小鎮都靜悄悄的,只隱約能聽到些蟲鳴,三人的腳步聲就顯得格外清晰。
“馬車呢?”十九問。
“拍了馬屁股,往東趕了。”林晨有氣無力的回答著,轉頭希冀的看著兩人道,“兩位,在下打算去前面那家客棧柴房將就一晚,二位不如回家去吧,柴房也太冷了些。”
“無妨,江湖兒女又豈會在乎這點小事。”胡玉娘眉頭一挑。
林晨瞪大了雙眼看著玉娘,“你剛才不是這么說的!”
“有嗎?玉娘不記得了。”胡玉娘目光閃爍滿臉疑惑。
“更深露重!體弱多病!”林晨咬牙切齒的看著她。
“方才路上風大,公子許是聽到了些風聲,啊前面就是來時的客棧了。”玉娘說著緊走了幾步。
自己居然覺得她單純?這不是個老狐貍嘛?林晨目瞪口呆的走著,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墻角下。
“這墻好高,怎么上去?”他仰頭看了看,疑惑道。
“出來采花,不會輕功?”十九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稍等。”林晨才想起來自己的職業,閉上眼睛回想了內力在體內運行的路線,忽的一股熱力從丹田引至全身匯于雙腳,他瞬間感到自己的身體都輕了很多。
只見林晨睜開雙眼,左腳登墻,右腳用力向上一撐,在空中翻了個跟頭,竟輕而易舉的登上了墻頭。
心中正暗爽,看著墻下兩女,一個大膽的想法涌上心頭。
當然,胡玉娘是很聰明的,玉手放在嘴邊就讓林小賊熄了心中的大膽的想法,乖乖跳下了墻,拉著玉娘和十九的胳膊依次翻了過去。
打算在此作案,林晨自然是做了功課的,這家客棧后院的狗拉了肚子在隔壁鎮靜養。
他領著兩女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往柴房走去,到了門口卻被十九拽住了袖子。
“餓了。”十九指了指廚房。
簡單的語言,簡單的手勢。廚房并未上鎖,林晨輕輕松松的開了門。
三人翻遍了整個廚房,恰好找到三個大饅頭,放在灶臺上一人分了一個拿在手上,林晨想了想又掰開半個放了回去打算明早吃。
折騰了一晚上,他是真的累了,也不管地上塵土,靠著灶臺旁的墻就坐下下去。
“好吃。”林晨很佩服凌十九,塞了一嘴的饅頭居然可以吐字清晰的說話。
林晨看了眼十九也低頭咬了一口饅頭,這饅頭也太硬了,他更佩服十九了。
氣氛逐漸安靜了下來,凌十九在撕著饅頭狂塞不止,胡玉娘卻打量著林晨默不出聲,一雙明眸閃了又閃,半晌,似是做了某種決定,她眼神又平靜了下來。
林晨正低頭專心消滅眼前的敵人,忽的,他眼前出現一雙滿是灰塵的白布鞋。
“公子,和我做樁買賣吧?”林晨抬起頭來,看著這個出聲的女人,自己越來越不懂這個她了,她到底想要干嘛。
四目相對,一個滿是疑惑,一個滿腹心思。
之前匆匆茫茫的,還未仔細打量過二人,這女人細眉如月,一雙鳳眼正滿含笑意的看著自己,朱唇皎面上沒有一絲脂粉,卻從她身上飄來似是某種花的香味,天生麗質這詞大概就是為了形容這種女人而生的。
“我要錢沒錢,要功力沒功力,并無東西為姑娘所圖吧?”林晨有些恨這個歷史中并沒有的時代了,女子為何衣襟這么高?
“有的。”胡玉娘笑得很甜,林晨卻揮掌打開了鼻尖的秀發,太癢了。
“說來聽聽。”他扭過頭去,心中暗贊自己的定力。
“帶我去泉州逐月城。”胡玉娘輕描淡寫的說道。
“目的。”
“賞月。”
林晨挑了挑眉,顯然他現在不會輕易相信玉娘,“我能得到什么?”
“玉娘這薄柳之姿。”胡玉娘言語平淡,仿佛真的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交易,只是那微顫的眼角無法被人察覺就是了。
林晨轉過頭認真的看著她,有些生氣,她不該對自己如此輕賤,“別開這種玩笑。”
“玉娘從未對公子說過一句戲言。”她直起身來,無比正經。
“呵。”林晨語氣微寒。
玉娘看著他陰晴不定的眸子第一次有些慌了神,只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她握了握衣袖里的小拳頭坦白道,“玉娘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自己的心思。”
她抿著嘴唇,羞紅了臉。
“且不說玉娘,以凌姑娘的姿容,有男人能臨陣退縮,若然不是內心純良,羞愧難當,便是…便是…”胡大小姐此時的俏臉紅霞遍布。
“其實前面那句可以省略的,你直接說我不行就完了。”林晨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旋即打量起她口中的凌姑娘。
這凌姑娘翹著二郎腿依坐在鍋灶上,纖纖裙擺中一截晶瑩白皙的小腿在輕踢中若隱若現,比之欺霜賽雪更像是一塊美玉。
細眉之下,一雙無甚情感的眼睛,似乎世間萬物都跟她沒有聯系一般,白裙白靴一塵不染,像是個美輪美奐的玉娃娃,這胡玉娘倒也沒有言過其實。
“林公子言重了。”玉娘自覺失言,掩嘴欠身道。
“姑娘為何不讓你那些護衛陪同,想必他們要比我厲害多了。”林晨回過頭看著她,問出心中的疑惑。
胡玉娘咬了咬下唇,輕輕搖頭道,“玉娘自有理由的,只是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那我不干。”林晨咬了口饅頭斷然拒絕,這女人滿嘴跑火車,自己早晚被她騙死。
“公子可知我天明朝對待那些采花賊的刑罰?”玉娘拿出了自己最后一張底牌,“那些作案未遂的,便是三等罪責,最輕也要杖責五十。”
林晨氣急,“你還有沒有點新的招數!”
“一招鮮,吃遍天,那些劫了官家小姐或是行了那天誅之事的,若是有人在旁提醒,也不至于落得個殘缺不全的下場!”玉娘昂首挺胸,義正言辭,全然一副為林晨著想的姿態。
林晨呼的站起身來往前一步,直視著玉娘的眼睛,威脅道,“你這小娘皮,當真以為我不敢在這把你辦了?!”
“玉娘賭的就是公子不敢!”胡玉娘上前半步,臉上帶著些病態的潮紅,兩人幾乎能清楚的感覺到對方呼出的氣撲打在自己臉上。
月光探進窗口,將廚房里的三人看的清清楚楚。
一人滿臉黑線,無可奈何。
一人滿眼堅定,一往無前。
一人滿嘴饅頭,伸向灶臺上的手卻被黑線之人抓住。
好一副世界名畫。
“我情愿自首,也不愿意此生供你驅使。”林晨將半個饅頭收進懷里,后退半步搖頭拒絕。
“公子無需擔憂,只消完成了玉娘的請求,此后江湖路遠,相見無期。”玉娘欠身行禮,無比莊重,“若公子嫌棄玉娘灰容土貌,此事若成,到時玉娘愿答應公子一個要求。”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成交,當然我也沒有拒絕的權利。”你這小娘皮看我到時候不打腫你的屁股,林晨瞇著眼睛暗暗想道。
胡玉娘見林晨一直瞄著她的臀看,臉上一紅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著痕跡的夾著玉腿往后縮了縮。
喂喂,瞪我干嘛,你剛才說要獻身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林晨有些無語。
“我也去。”凌十九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我有地方想去。”
“凌姑娘…”
“殘缺不全。”
“義不容辭,不知凌仙子欲往何處?”林晨大義凜然道。
“還未想好。”剛才有個地方想去的女人回答道。
林晨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坐的太過用力導致屁股有些疼,接著拿出饅頭當著凌十九的面恨恨的咬了一口。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兩個女人吃定了自己,索性也就當一回免費馬夫,苦點累點應當很快就能恢復自由身,馬夫…馬夫?馬夫!
“二位,逐月城用腳走的話…多久能到。”林晨用力的將嘴里的東西咽下顫抖著問道。
“此鎮隸屬青州位于邊界,逐月城隸屬泉州,緊接主城泉州城,青州至泉州城,車馬并用,最快也要月余。”胡玉娘回答到。
“如果是牽著馬,拉著車呢。”咕嚕,這回是林晨咽口水的聲音。
“至少也需半年吧。”玉娘的目光有些躲閃。
“兩位女菩薩,我現在還有機會反悔嗎?”林晨最后的掙扎。
“沒有。”被兩女齊聲打破。
“困了。”這是十九簡單的話語。
柴房卻是比廚房整潔的多了。
玉娘與十九背對著躺在草堆上,林晨蜷縮著坐在墻角,幽怨的盯著兩女。
夜慢慢深了,草堆上的兩人傳出均勻的呼吸聲,他卻睡不著,剛來到這個世界卻經歷了這么個大事,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眠。
前世自己沒什么遺憾,此生也沒想過像前輩們一樣依紅顏、聽國事,如果硬要說有什么愿望的話,大概就是想游歷這個沒見過的世界吧,這樣一想或許身邊有兩個美人陪伴也不算壞事。
林晨輕笑著搖搖頭站起身來,邊脫衣服邊向兩女走去…
“何意?”凌十九總是這樣,沒必要多說的事情一個字也不會多說。
“你很冷吧?”林晨挑了挑眉看著十九。
凌十九難得的很好奇,“何以見得?”
“方才碰了你的手,冰冰的,你一定很冷的。”他說完也不等十九反應,搓著手臂哆嗦著走回墻角坐下。
晝夜溫差真大,林晨縮成一團,心中抱怨。
凌十九看著蹲在陰影里的林晨目光閃爍,久久未曾言語,似思索似好奇。
半晌,她將蓋在身上的布衣緊了緊,遮住了臉頰。
“多管閑事。”像顫抖,又好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