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朝今年國運不濟,北方兩州遭了旱災,南方兩州卻遇了洪水,也算了立國以來頭一遭。
當然,離京都較近的青州不在此列。
深夜,青州柳葉鎮外,一個看上去二十歲上下的布衣青年正駕著馬車在密林里疾馳。
林晨在顛簸中緩緩張開雙眼,眼前的場景讓他有些頭疼。
自己本是個二十一世紀的孤兒,從小被一獨臂老頭收養,逼著學什么武功,十六歲時卻被老頭砍了右臂,一臉蒙蔽的時候被其告知本派武學一脈單傳,卻需失去練功的手臂,體會從有到無才能真正融會貫通,然后老頭就消失了,之后林晨再沒見過他。
林晨從來也沒發現原來老頭是個精神病,一脈單傳,練哪砍哪???
作為一個精神正常的人,他自然不會去找個所謂傳人接著坑,手臂就當做是報了老頭的養育之恩吧。
林晨是個豁達的人,之后找了個修花剪草的工作,人家看他是個殘疾人也頗為照顧,小日子過得也算舒坦,只是昨晚睡著以后一睜眼,居然就穿越了!
看著手中的韁繩和屁股下面的馬車,林晨融合的記憶也漸漸模糊,只記得幼時跟著一對父女生活過一段日子,以及自己現在也叫林晨,林晨叫那老者師父,那人教了林晨一些功夫把式,只是那些武學相當粗淺,不然現在自己也不會是一個…馬夫?應該是吧。
林晨有些恍惚,馬車少了馬夫的駕馭變得有些顛簸,忽的一本書從懷里顛了出來被他下意識的右手一夾,林晨看著右手出神,半晌也只能感慨一聲有手真好,自己竟無意間經歷了從有到無,那招是不是也能用出來了…
目光慢慢轉到那本書上,林晨突然眼角不住的抽搐起來,只見書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惡向膽邊生之脫處教學指南”,隨后又在懷里摸到幾個瓶瓶罐罐。
咳…這還不如馬夫呢,心中感嘆著,馬車吱呀吱呀的駛出密林,進了一條被滿月映的有如白晝的林間小道,林晨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吁~”的一聲勒住韁繩,慌忙跳下馬車,左手扶住車門,右手顫顫巍巍的撥開簾子,然后改為拍自己的額頭,頗為無奈 “啊,自己的品味,真不錯啊。”
接下來的事應該是小心的叫醒馬車里的兩個女孩子,跟她們說自己只是想測試下馬車的性能,然后恭恭敬敬的把她們送回去,之后大概她們會相信,或者,被毒打一頓在監牢里待個幾年。
當然這是“自己”造的孽,無論有什么樣的后果,自己也該擔了才是。
“公子,再停一會,待小女子護衛至此,你可就跑不了了。”馬車里幽幽傳出涓涓細流般的聲音,聽的沁人心脾。
大概是剛才停車動靜大了些,女子提前醒了過來,林晨撓了撓后腦勺,背對著馬車開口道,“那個姑娘,在下只是想測試…”
還沒說完,那女子撥開車簾,娓娓動聽的聲音再次傳來,
“無妨的,那些護衛雖有些龍陽之好,待小女為公子說上幾句好話,必保公子性命無虞。”
喂喂,你這話有語病啊,咽了口口水,林晨如芒在背,打了個寒顫轉身朝馬車看去。
只見剛才說話的女子半個身子探出馬車,一身淡黃色素裙,風姿綽約,凹凸有致,梳著簡單的垂鬢髻,而另一個女子不知何時也醒來了,白裙在月下反射著絲絲縷縷的光,及腰的長發只用一根發帶簡單的綁著,玉體修長,如蓮似槿,靜靜的坐在馬車頂上抬著頭賞月。
月光打在二人臉上,一人如瑩玉一人如初雪,一輕柔一清冷,林晨有剎那間覺得似乎是二女的光照在了月亮上,今晚的月色才會如此美麗。
愣神只有一瞬,林晨趕忙抱拳致歉,“兩位姑娘,在下絕對無意冒犯,今日之事在下也絕對守口如瓶,只希望兩位女菩薩能放小的一馬。”
“小女倒是相信公子的,只是那些護衛,就很難說了。”黃裙女子眨了眨眼俏皮道。
林晨有些尷尬,古代女子怎的這么實誠,難道不知道這樣威脅賊人后果只會更嚴重的嗎,想著,抬頭詢問似得看了看車頂上的女子。
“駕車,走。”車頂女子自然吐露的聲音淡淡的。
到底是誰急著跑啊,林晨有些無奈的恭聲道,“如此,只得請二位在此稍待片刻,等那些護衛來了,二位自然可以安然回家”
“唔,此地更深露重,我二人皆是薄裙裹身,且不說護衛能否找到此處,單就小女子自幼體弱多病,在此多待片刻恐有性命之憂,咳咳。”車中女子適時的咳了兩聲說道。
這咳聲也太假了,林晨有些憤憤然,得,爺車留給你們行不?
轉身剛走出一步,惡魔的聲音如期而至,“梁叔叔最善長途追蹤…咳咳”
女子有些過分,惹怒了林晨,既然如此便怪不得他了,這樣想著只見他嘴角掛著壞笑,一步步走向馬車…
“駕。”
好男不和女斗,這是林晨兩世學來的至理名言,雖然不知道兩女有何目的,他還是選擇駕車帶著兩女繼續向前。
“兩位姑娘,此地在下并不熟悉。”林晨記憶尚有些混亂,他不認路。
“小女初來乍到便被公子請了來,恐怕是幫不上忙了。”黃裙女子有些玩味的道。
林晨很是尷尬,生硬的扯開話題,“咳,在下林晨,不知兩位姑娘如何稱呼。”
“小女胡玉娘,乃是國公府總管之女,此次進京為的是參加三年一度的花朝節。”黃裙女子低頭撫了撫裙上的褶皺,大大方方的說道。
這女子也太單純了些,自己隨口一問,就把名字身份目的都說了,如此脫口而出想必不是虛言,林晨心中暗想。
“凌…十九。”白裙女子一如既往的沒有情緒。
“呃,敢為姑娘芳齡。”
“十九。”
嗯,這女子某些方面也很單純,林晨翻了個白眼,隨即又想到自己的身份,被迷倒了帶上馬車一路狂奔還能正常說話已屬不易了,難道還能要求別人敞開心扉嗎。
“胡姑娘,這國公的官大不大啊。”林晨緊了緊手中的韁繩,頗為關心的問道。
“噗哧,公子想必是相當喜歡玉娘了,這江湖人士做事哪有不先探查對方背景的。”玉娘掩嘴輕笑了聲說道。
“哈…哈哈。”林晨陪著窘笑兩聲,看來對方知道自己是個采花的,只是把自己想成了臨陣縮頭那種,這樣也好,省去了自己很多麻煩。
“老爺他不問國事很久了,手頭的兵馬也都在邊境,公子無需多慮。”聽玉娘那邊說完林晨也算是心里放松了點,起碼不用面對成批成批的官兵追捕了。
半晌,胡玉娘歪著頭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著說道:“只是這皇帝想要登基,似乎還得要老爺首肯才行。”
“左上山,右官道。”凌十九淡淡的聲音在此時響起,似是對附近的路相當熟悉。
林晨僵硬的右手猛地一拉,馬車在小路上行駛不久就來到了官道上,他又一拉韁繩,馬匹吃痛下回過頭來,竟往來時的方向駛去。
“為何回頭?”凌十九皺著好看的眉頭疑惑道。
“凌姑娘有所不知,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家護衛此時定然已經出鎮搜尋,柳葉鎮反倒是最安全的,公子看似迷糊,沒想竟頗為機敏。”胡玉娘解釋道。
在玉娘贊賞的言語中,我們的大盜林晨一臉視死如歸,緩緩張口說道:“兩位…我只是…想去自首。”
夜風吹著林晨單薄的布衣,有點冷,林晨打了個哆嗦吸了吸鼻子,有點想哭。
與此同時,柳葉鎮唯一一家客棧中。
“啪!”
“說過多少遍了,遇事要冷靜!慌慌張張的像什么樣子!”一間客房中左右跪著兩個婢女,兩個大漢,大漢腰間帶著或是刀或是劍的武器,大氣都不敢出,冷汗不住的滴在地上,低著頭不敢看長凳上精壯的身影。
梁雄嘴上說著冷靜,一掌拍在桌子上,腦袋都快炸開了。
自家小姐丟了,是的丟了,手下說房間里有殘留的迷香,他根本不信。
小姐自幼身染奇疾試遍百藥,再加上主子在老仙人那求來的仙丹,病好不好自己不知道,那些腐骨斷腸的毒藥,小姐都當糖丸吃,區區迷香自然不在話下,但凡小姐發出一點動靜自己也不可能察覺不到。
梁雄揉了揉臉頰,沖著手下沉聲命令道,“王一,你牽了我的馬速去兗州清水城,將此地情況詳細稟報給主子。”頓了頓,將桌上剛寫好的信裝進了信封遞給其中一個大漢,“李秋,你跑一趟京都神捕府。”
眾人應了一聲,梁雄喝了口茶,站起身來正要出門,只見一男子慌慌張張的推門進來單膝跪地,甚至來不及換口氣,
“大人,不,不好了,入住隔壁的九霄宮…宮主也被擄走了!”
“噗,誰?你說誰被擄走了!?”梁雄瞪大了雙眼,茶水噴了男子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