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神話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跡般聚起座座金山;春雷啊喚醒了長天內外,春輝啊暖透了大江兩岸!啊,中國!中國!你邁開了氣壯山河的新步伐!你邁開了氣壯山河的新步伐!走進萬象更新的春天!
一九九二年又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寫下詩篇;天地間蕩起滾滾春潮,征途上揚起浩浩風帆;春風啊吹綠了東方神州,春雨啊滋潤了華夏故園;啊!中國!中國!你展開了一幅百年的新畫卷!你展開了一幅百年的新畫卷!捧出萬紫千紅的春天”
董文華《春天的故事》
這天,曾仕湖從桂林汽車站坐大巴,來到了祖國南邊的、號稱南粵雙雄之一的國際化大都市廣州。
好一座國際化的大都市!就算在當時,也號稱戶籍人口六百萬,常住人口過千萬…
曾仕湖坐在寬敞舒適的城際大巴上,他特意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貪婪地看著廣州這坐特大城市的風景。覺得:“車水馬龍”已經沒辦法形容大街上的繁華狀況;“鱗次節比”也沒辦法形容這座特大城市的一棟棟高樓大廈的狀況…
還好,雖然曾仕湖是人生中第二次去到大城市,但他來之前和弟弟通了電話,弟弟在電話里面說得非常清楚:
在桂林汽車站坐大巴車,到廣州的羅沖圍車站;再從羅沖圍車站轉車,坐:羅沖圍番禺市橋,的城際班車;到了番禺市橋的汽車站,又從番禺市橋汽車站旁邊的一個公交車站,坐兩塊錢的公交車,到新水塘村。到了新水塘村下車后,隨便找個公用電話打他同學的Cαll機就行。
因為說得非常的清楚,所以曾仕湖并不覺得在這千萬人口的大城市中,找到他弟弟是什么麻煩的事。更加不會在這大城市中把自己搞丟了,或者迷路。
因為知道哥哥肯定是這天到,所以曾仕強也沒去上班,跟廠里請了假,還把同學的Cαll機借來用一天,好方便哥哥到了新水塘公交站后可以隨時聯系自己…
不過就在來廣州打工的頭一天,曾仕湖卻很不愉快,他跟他媽媽起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小爭執。
曾仕湖從市里醫學院附屬醫院辦好出院手續回到家后。在家休息了半個月,按時吃藥,并且在半個月后尊醫囑,又回醫院檢查,醫生看了檢查結果后,說他身體已經恢復,只要自己平時注意飲食,注意休息就可以了。
曾仕湖自己也覺得身體已經恢復到了正常狀態,所以就還是按原計劃,收拾行李,拿上弟弟叫他準備的各種證件,包括他在中專時的“學生證”,去鎮里辦的“流動人口婚育證”,又去白世連家借了他原來答應的2000元錢,準備第二天就上桂林搭大巴到廣州。
就在曾仕湖在房間收拾行李的時候,他媽媽走進了他房間,有點欲言又止地跟曾仕湖說:
“仕湖啊!有件事情,本來我不想說的,但你是我的崽,我不得不說。
你生病住院出來后,我去問了一下神婆,為什么你好好的會突然得一場大病,那神婆說了:
第一怪你自己八字太弱;第二怪你這個女朋友八字太硬。你知道的,他父親年紀輕輕就不在了,那女孩的八字有點像她媽…”
“媽,你瞎說什么啦!神婆又怎么會知道趙崇敏的生辰八字呢?”
“怎么又不知道,神婆就她們大溪村的,她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帶去那里算過,而且她媽媽在她爸沒在的時候,又去問過一次…”
“媽,我覺得你倒奇怪了!是我自己身體不好,自己命中有此一劫,命中磨難多。關人家女孩子什么事?而且我生病這段時間,人家都不在家里,去柳州打工一個多月了…
有本書,叫做《大學》,里面說:君子有諸己而后求諸人,無諸己而后非諸人。自己生病了,不去想自己身體的原因,自己命運的原因,卻怪人家趙崇敏八字硬,哪里來的道理!
再說了,大丈夫正直忠厚,坦坦蕩蕩;則諸邪回避、百毒難侵。
三國時候,有人送了劉備一匹千里馬,名字叫的盧,人家說的盧馬身上有白斑,眼下有淚槽,會克主。劉備說:死生有命,與馬何干?結果在劉備被追兵追到一條大河邊,眼看山窮水盡性命不保,他騎著那匹的盧馬騰空而起,跳過大河,不但沒克死劉備,反而救了劉備…”
曾仕湖是真急了,也不管他媽媽聽不聽得懂,引經據典的說出一大堆反駁他媽媽的理論…
“仕湖啊!你說這些媽不懂,但有些東西不得不信的,希望你也體諒媽的苦衷…”
曾仕湖媽媽見他這樣說,都想哭了。
“媽,我知道了!你是反對我和崇敏在一起嘛!我現在這個樣,身體不好,想娶人家還未必肯嫁呢!人家也怕呀…”
唉!想到此,曾仕湖不禁感覺無限凄涼與無奈!
他倒不會怕自己會被趙崇敏的“硬八字”“克死”。他相信“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人的命怎可能被妻子克死呢?曾仕湖甚至不怎么怕死。
雖然他知道,他來到人世間,自己的任務沒完成。還沒有撫養自己的下一代,還沒有贍養自己的父母…
他可以不相信這些什么“八字”,“克夫”之類的玄學,卻不得不相信科學,不得不相信現代醫學。他親自問過他的主治醫生,他的病是否有可能惡化成白血病。醫生的回答是:理論上有這個可能,特別是三到五年之內。
曾仕湖知道,醫生對患者說話肯定是有所保留的,醫生口中的“理論上有可能”,其實應該理解成“完全有可能”才對 那萬一自己不幸,真的惡化成白血病,不是坑了趙崇敏么?如果自己跟她結婚才惡化成白血病,那不是更讓趙崇敏“坐實”了“克夫”的罪名么?
算了,哪怕是下地獄,自己一個人下就是,何必還拉上自己最愛的人呢?那樣就不是照顧她、保護她;而是坑她、害她。
雖然醫生跟他說的這些話,他沒告訴過任何人,包括他媽媽,他弟弟,林振翔等,免得人家擔心。(曾仕湖出院后,在外面打工的朋友也陸陸續續知道了他住院的消息,也紛紛從外地打電話來問候他。)
曾仕湖也沒打算把這個秘密告訴趙崇敏,如果告訴她了,不管那種結果,曾仕湖都覺得難以接受。
如果告訴趙崇敏,自己這個病,有可能惡化成白血病。趙崇敏知道后直接和自己提分手。曾仕湖覺得這種結果雖然可以理解,但心里一定會覺得難以接受,西式的婚禮中,不是有這樣一段程序嗎?
證婚人問:“你愿意嫁某某某嗎?愛他、忠誠于他,無論他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
雖然自己還沒有把趙崇敏“明媒正娶”過來。但是在曾仕湖的心中,從那天晚上在縣城開房,兩個人拜月亮發誓后,就已經把她當成自己的愛人,自己的媳婦,自己需要一輩子為之付出的人。如果自己和她說自己這個病,她立馬說分手,那肯定會讓自己感覺世態炎涼。
但是如果趙崇敏反過來,不顧家人反對,不管曾仕湖身體怎樣,死活還是要嫁給他,那這樣也不是曾仕湖想要的結果,那不是坑了人家么?是的,哪怕下地獄,也自己下就算。敏敏年紀輕輕,絕不可以愛之名拉上她為自己“殉葬”。
就這樣吧!讓這段感情無疾而終,可能對敏敏,對自己,都是最好的結局,曾仕湖心意已決,就當從沒認識趙崇敏,以后不再聯系就是…
而對于自己的病有可能惡化成白血病,這點曾仕湖倒沒怎么擔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死生有命,富貴在天。”
曾仕湖想,事情就這樣了,你愁死也是過一天,也改變不了現狀。如果自己命中注定短命夭亡,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發昏當不了死,就好比古代死刑犯要挨殺頭了,伸頭也一刀,縮頭也一刀,反正是躲不過去…
而且曾仕湖也感覺,自己身體現在也已經沒任何問題了,能吃能喝能睡,能跑能跳。晚上下面那玩意同樣像豎起來的鋼筋一樣,一柱擎天。所以趁著自己身體還好,多體驗社會,多“格”點“物”,多賺點錢給家里面,至于惡化不惡化,白血病還是黑血病,想那些干嘛咯……
“哥,你到了呀!好,你就在那公交站等我一下,我幾分鐘后就到了…”
曾仕湖Call完曾仕強后,就坐那個叫做新水塘村的公交站那里等著曾仕強來接他。
“哥!你還是蠻快的哦!我還估計你要到下午才能到這里,誰知道中午就到了。”
曾仕強一看見曾仕湖,非常高興地和哥哥打招呼,并且幫他接過了手上的行李箱。
“是呀,昨晚上八點在桂林汽車站上的車,沒堵車,今早上六點就到羅沖圍了。我還以為10點可以到你這哦,誰知道,從羅沖圍坐車到番禺市橋都有這么遠,同一個市內坐車都要三個小時,廣州真大,可比我們曾村大多了。”
曾仕湖說話一向幽默搞怪,他自然是知道別說曾村,就算桂林、柳州兩個市加起來,和廣州比“大”,也是沒辦法比的。但他卻故意用曾村這只“螞蟻”,和廣州這頭“大象”來比一下,說出廣州比曾村大多了這類聽起來弱智的話。
“哥,你真搞笑,拿我們曾村和廣州比,拿我們鎮和現在我們在的這個新水塘村比,可能我們整個鎮的人口都沒這里的外來人口這么多,哥,我們鎮有多少人口你知道嗎?”
“我算一下,像我們林村大隊這種級別的行政村有十個,一個大隊約三到五千人,十個大隊,那絕對超不過五萬人。”曾仕湖說道。
“那就是了,這里光是這幾個大的電子廠里面的員工都超過十萬人…”
好了!到了,這里就是我們租房的地方,現在我同學也搬出去了,以后我們兩個人就住這里,今晚上我們請他吃餐飯吧。一來為你接風,二來也感謝人家借個Call機我,方便聯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