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時代,特別是初唐到盛唐這一段時期,就是貴族政治的一個最后輝煌。無論是政治資源,還是經濟資源,包括文化等各個方面,都是上層瓦解、逐漸下沉的一個趨向。
所謂的開元盛世,甚至可以說就是中古貴族政治的一次回光返照。政治格局中,國家大事、相謀幾家的局面不復存在。
軍事格局那就更不必說了,安史之亂后藩鎮遍地,一直到五代時期,天子兵強馬壯者當為之,寧有種耶!
而在經濟層面,兩稅法的重大改革,也讓國家財政管制由繁入簡,其背后就是經濟資源的下行與失控。
因為安史之亂的緣故,這種社會格局的轉變是被動的、是痛苦的,是在危機中顫顫巍巍的前行。
世道未來去往何方,李潼當然是有一定的先知見解,但如何避免原本的各種彎路,用相對柔和的路線去完成這一進程、以最大程度的保全整個大唐帝國的元氣,他也仍然在摸索。
接下來,李守禮又講了許多神都城里人事細節,包括他們姑姑太平公主這段時間以來的活躍表現以及李千里的請托表態等等。
“咱們這位姑母,也的確是一個熱心人。”
聽完李守禮對太平公主所做諸事的講述,李潼也忍不住嘆息一聲。
他們李家血脈也真是一言難盡,父子兄弟們之間的權勢碰撞就不必多說了,女子悍性十足,也實在可以說是一大奇觀。
談到對這位姑姑的感情,李潼也談不上多強烈的喜惡感官,從一開始就覺得場面親戚、場面來往。從不真心互給,也就無謂或親或疏。
這一次朝情風波,雖然源于太平公主。但李潼也不覺得他姑姑在這當中能夠擁有多大的主導權,無非是被有心人攛掇、架在了臺面上,而太平公主本身又是一個不甘寂寞的性格,樂得如此。
他們這位姑姑,于人情微處,小巧狡黠、綽綽有余,但在大的層面上卻失于立場與格局,典型的被人當槍使。只不過這把槍自主能動性太強,又恰逢一個撕裂與彌合的微妙時機,所以折騰出來一點動靜。
“我離都后,姑母便入住上陽宮,著我轉告三郎你,都內有她,祖母可以不失奉養。即便朝情躁鬧,也能確保無傷祖母分毫。”
講到這里,李守禮神情又有幾分古怪,看了李潼一眼才又說道:“三郎還記不記得當年楊相公托你那幼女?如今那楊家淑女服闋又被姑母引入了上陽宮。雖然沒有明義宣說,但我總覺得此舉還是意在于你啊。”
李潼聽到這話,頓時翻個白眼,隨口回道:“楊相公舊雖深情及我憾我情緣淺薄。舊時情事無謂日久糾纏。天色已經不早,二兄你也早早休息。阿兄正從西京趕來迎接娘娘我兄弟可在潼關短聚幾日。”
說完這話后李潼便也起身結束了此夜談話李守禮呵呵笑著自歸寢處,那犯賤樣子讓李潼恨不得追上去踹他兩腳。
當他行出廳堂時,側廊楊思勖匆匆入前并說道:“殿下王妃仍在寢中相待。”
此時早已經過了午夜,李潼聽到這話后便又往王妃寢處行去。
當李潼來到王妃寢處時,王妃鄭文茵正著一襲紅色禮裙于廊下等候身側則站立著彩裙盛妝的韋團兒。及見殿下行來,二女俱趨行迎上姿容各有清減美眸中卻俱是火般情意。
“與二兄論事不覺夜深。王妃旅行辛苦還要你長夜枯待,真是不該。”
李潼上前扶起了王妃,并順手幫韋團兒理順了披帛,見其鎖骨隱現便嘆息道:“娘子身心給我,當為我善待此身,廢寢廢食,可不是情義長守的良態!”
韋團兒美眸泛淚,只是癡望著殿下,一時失語。王妃也是不無情動,反手握緊了殿下手臂,語調隱顫道:“向年只怨關山阻遠,人情難就。今日總算近在咫尺,思情灼人,哪辨晝夜。濫情無從收斂,婦德且置一邊,竟夜不寐,只盼一見!”
成婚以來,王妃向來都是端莊雅正,哪怕帷中情熱,李潼都不好意思昵之近褻。如今聽到王妃口中竟說出如此濃情熱語,一時間也是頗感意外,垂首去望,只見俏臉艷若桃花,兩眼中水霧流轉,唯是眼神灼灼有光,勾人心魄。
及入房內,韋團兒見殿下與王妃并坐在席,濃情之余自有幾分羞慚,兩唇張了又張,片刻后才低聲道:“夜已入深,請殿下、王妃安寢,妾便告退了…”
“韋娘子且慢!”
王妃聽到這話,視線才從殿下身上收回,望向神情略有黯然的韋團兒:“同廈起居,心事并知。情發乎心,本就沒有高低之差。我自深受思君之苦,由此推人,殿下既以內庭情事給我,總不可專念貪享,帷榻之內不容二者,此夜并在留宿,不必再披星獨處。”
“妾、妾可以留下來?”
韋團兒聽到這話,眸中異彩泛起,驚呼一聲,繼而便望向殿下。
李潼視線掃過兩位娘子,干笑一聲,手指摳著杯沿說道:“且如王妃言。”
“那妾便先往鋪榻!”
韋團兒再露笑靨,身姿變得輕盈起來,直往室內行去。
王妃視線斜瞥一眼一臉笑容的殿下,眉間不無嗔意,垂首低聲道:“殿下風采惹人,內外情事雜積,妾只是有感殿下勞累,兩處相思、一處化解。此夜已是短促,明晨另有外事待問,疊臂相守,不為求歡閨戲…”
“家事授給娘子,讓我庭中無憂。情意之中更有倚重,怎么敢于人前損害娘子莊重?娘子請放心,此夜榻中亦是君子。柳生與我,并是一人!”
李潼聞言后,頓時端坐正色說道,唯是兩手已經扣住王妃細腰。
王妃腰肢被握,半身已覺酥軟,偎入李潼懷中,唇間熱氣微呵,星眸迷離,呢喃輕語:“妾不貪持儀表莊重,久曠縱戲,總是傷身…殿下…榻內不喜君子,惟乞英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