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張風起故作不解,皺著眉頭疑惑地說:“出來的時候我算了一卦,今天的日子不錯啊,特別適合看商業地產的風水。”
“大天師您忘了?祖師爺立下的規矩,我們做天師的,不能做白工,否則會被反噬,有五弊三缺之虞。”
溫一諾一本正經堅持攔著張風起的路,“我不能讓大天師擔這種風險。”
“…做白工?不會吧?”張風起訝然轉身,看向牛大年,“牛先生是我們江城市的首富,怎么會讓我們做白工呢?”
牛大年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在心里卻暗罵張風起獅子大開口。
之前他找的中間人跟他說,張風起看陽宅風水的出場費不二價,最低也是一百萬。
他是沒有辦法了,才打著讓張風起先試一試的算盤。
等成功了他再給錢也不遲。如果不成功,他就當無事發生。
一般人都相信外來的和尚好念經。
別看牛大年對先前那個外地風水師給錢給的爽快,可對張風起,因為跟他是一個地兒的人,他不是很信張風起的能力,總擔心他是騙子。
結果這大天師的小徒弟,好像還挺精明的…
還有,這五弊三缺是什么東西?
牛大年圓胖的臉上冒出油光,眨巴著小眼睛,疑惑地說:“…這位小天師能不能跟我講講,什么是五弊三缺啊?我以前也請過天師看風水,沒有聽他們說過啊…”
溫一諾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很職業化地說:“有正經師承門派的天師都知道什么是五弊三缺。如果沒有人跟你說過,要么就是那人不合格,要么就是出工不出力,沒有給你真正看風水。”
“不會吧?”牛大年心里一陣緊縮,想起上一次那個風水師,突然有著說不出的別扭,“…天師還有門派嗎?!”
“當然有。”張風起撩起長袍,很有氣勢地撣了撣,輕描淡寫地說:“道門四大天師,分別是張道陵、葛玄、薩守堅和許旌陽。”
“真正得到認可和傳承下來的,只有我們張姓一派。”
“別的人,其實不能稱天師。如果自稱天師,那也只是濫竽充數而已。”
溫一諾接著張風起的話茬說:“天師的所謂五弊三缺,說的是做天師的人泄露太多天機,會被上天懲罰。”
“五弊就是鰥、寡、孤、獨、殘,三缺則是錢,命,權。”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還是給我們人類留下一條路。”
“只要交易雙方等價交換,以你所有的,換你想要的,就不算是泄露天機,影響運勢。”
“所以我們張姓道門祖師爺傳下道旨,為了避免張姓天師有五弊三缺之虞,我們做生意都是一分錢,一分貨。大家錢銀兩訖,不欠因果。”
“只要等價交換,就不會有五弊三缺了。”
牛大年的小眼睛都快瞪出眶了:“還有這回事?!我讀書少你們可別忽悠我!”
“我只聽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從來沒有聽說過天師一分錢一分貨!”
“那是你孤陋寡聞,把無知當博學。”溫一諾淡淡毒舌,“佛經上說,佛祖麾下圣僧大人當年出世誦經,只化得三斗三升黃金米粒,還被佛祖嗔怪賣賤了,害得后世子孫沒得錢用。”
“可見只要是等價交換,就連佛祖都是允許的。”
“我們道門祖師爺因此傳下道旨,為了規避后世子孫的五弊三缺,也為了尋常百姓的運勢著想,一定要等價交換。”
溫一諾一口一個“等價交換”,生生把有些玄妙的看風水,說成了正常經濟活動。
牛大年這下徹底明白了。
這倆就是要先收錢,再干活。
不給錢,人家就要走人了。
牛大年沒辦法了,只好拿出手機,給自己的會計打電話,讓他馬上給張風起的公司銀行賬號,分四次一共轉賬一百萬。
溫一諾的手機收到銀行提示,知道轉賬成功,才笑逐顏開,對張風起說:“大天師,風險解除了。”
張風起哈哈一笑,拍拍牛大年的肩膀,“牛老板是個爽快人,這一次我就當交個朋友,友情價給你看看商業地產的風水!”
一百萬還是友情價,你丫怎么不去搶?!
牛大年被噎得都快心梗了,但是表面上還得恭恭敬敬奉承張風起:“張大天師俠骨仁心,為我們老百姓排憂解難,這點供奉算什么?拿去給家里的小朋友買糖吃吧!”
溫一諾作為“家里的小朋友”,表示很滿意。
張風起開著車,帶著溫一諾,跟著牛大年的車,一路來到牛家位于江城市郊區的廠房。
牛大年是江城市首富,他的廠房占地有一百多畝。
夜晚的路燈下,一排排淡藍色廠房矗立在地平線上,看上去隱隱顯出青色,居然有些陰森森的感jio。
張風起一見就笑了。
他從他的大切諾基上下來,和牛大年一起往廠區走,一邊閑話似地問:“牛老板,這些廠房怎么都涂成淡藍色了?晚上看青烏烏的一大片。”
牛大年連忙解釋說:“上一個風水師說,我這廠房這邊五行缺水,所以要涂成淡藍色,才能引來水,水能聚財…”
果然如此。
張風起笑了起來,抬手凌空點了點對面藍到發青的廠房,說:“牛老板,不是我同行相忌,你先前請的那個風水師,真的是個半吊子啊!”
“怎么講?!”牛大年更緊張了,雖然是江城市臘月二十九零度的冬夜,他熱得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
“如果我沒猜錯,你把廠房漆成這種淡藍色之后,你的生意不僅沒有好轉,而且還直線下降,比改顏色之前還差,是不是?”
牛大年情不自禁連連點頭,“張大天師真是神人啊!真的就是這樣!”
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生意的困境,說自己試了很多方法,都沒辦法扭轉局面。
“…大天師,張大天師,您就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牛大年都快給張風起跪下了。
張風起搖頭晃腦地嘆息了一會兒,很是遺憾地說:“其實你真是被這個濫竽充數的半吊子給坑了。”
“我跟你說,你的廠房從風水來看,確實是缺水,那人沒有看錯。”
牛大年一聽急了,“…可你剛才說,他有問題啊!”
“你別急,聽我說。”張風起往廠房深處走去,聲音在空曠的廠房之間顯得宏亮又悅耳。
跟著牛大年來的那些跟班也一個個豎起耳朵聽,都打算把這件事當做一件玄妙的談資。
這不馬上就要過年了嗎?
到時候親戚家人歡聚一堂,正好吹水。
張風起開始解釋:“牛老板,五行里面的水,可不是江河湖海里面的水,它不是藍色,而是黑色!”
“而你這里廠房涂的淡藍色,顏色也不純,底色好像有青色。而在五行中,青色屬火。”
“水火不相容啊!所以你的生意在廠房漆成淡藍色之后,下降的幅度不是減緩,而是增快了!”
“原來是這樣啊!”牛大年失聲叫了起來,“那是不是改成黑色,就會有好轉?!”
“黑色當然比淡藍色好。”張風起圓滑地說,“不過我對房地產行業更了解,你這制造業的廠房風水,我只略懂一二。如果沒有較大起色,還希望牛老板見諒!”
“張大天師太謙虛了!”牛大年現在恨不得把張風起擺到供桌上一天三炷香,一再要求他再給點建議。
而且為了表示“等價交換”的誠意,他甚至馬上讓會計又給張風起轉了一百萬。
張風起接到溫一諾暗示的眼神,才哈哈笑道:“既然牛老板這么有誠意,那我再看看吧!”
他跟著牛大年把整個廠區的主體建筑走了一圈,才說:“如果還有什么要改進的,我看你那邊的污水處理好像有問題。”
“你這里本來就五行缺水,你還把沒有處理過的污水直接排到咱們的江邊。——這是水神發怒了,所以你破財啊!”
“水能聚財,水神發怒,財神不會上門。”
張風起最后下結論說:“這樣吧,你把污水排放按照國家環保要求處理好,如果你還不能扭虧為盈,你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