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融帶來的這些年輕人,劉牢之大多數都是認識的。這些人雖然才能不一,卻也確實沒有偷奸耍滑之輩。劉牢之設宴招待了一番,兩日后便讓他們和孟氏等人一起,由劉強親自護送著,送到了安豐郡。壽春隨時可能有變故,雖然在劉氏莊園里面安全無虞,但是這些人再想北上,只怕就不容易了。
劉牢之每日不是和安融商議改制的事,就是和高素、朱綽等人習練武藝,坐看壽春的情勢變化。朱綽有幾次想要拉攏劉牢之,一起為朝廷效力,都被劉牢之岔開了話題。
這一日,還沒等到壽春城里有動靜,劉牢之先收到了從京口發來的急信:“正月初八,竺雪在京口劉府中誕下一子,母子平安。”
“好,好,好!”劉牢之拿著信,心中喜不自抑。
“恭喜郎君,賀喜郎君,劉家后繼有人了!”徐氏姐妹在一旁,也是喜動顏色。劉牢之曾經答應她們,有了長子之后,她們也可以為其生子。這就是說,劉牢之會給她們一個名分了,這讓她們如何不喜?
劉牢之知道她們的心意,有些歉然地看著她們,柔聲道:“委屈你們了!”
徐玉嬋道:“郎君有這份心思,奴婢就很感激了。郎君的顧慮,也是有道理的。”
劉牢之默然。如果自己所謀,不過是一些賺錢的產業,幾個兒子要爭家產倒也無所謂。自己的志向,是掃除這亂世的魑魅魍魎,建立大一統的國家,家事安穩至關重要。除非萬不得已,否則,這長子還是嫡出為好。江南對待嫡庶的區別,雖然沒有北方那么嚴重,卻也還是有的。
徐玉娟在一旁插嘴道:“這是大喜事,郎君說這些做什么!——這孩子要起個什么名字才好?”
劉牢之笑道:“這是長子長孫,還是留給老將軍起名字吧!”
說罷,劉牢之叫來這邊府里的管家,吩咐他給這邊府里的下人發紅包,慶祝慶祝。
徐玉嬋在一旁插嘴道:“郎君得長子,本是劉家的大喜事,劉家的各處產業,都應該一同慶祝才是。若只在壽春府中慶祝,難免會讓其他地方的主管們說閑話。”
劉牢之省悟,自己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他連忙讓管家先下去,賞錢的事等和安融商議完之后再統一發放。
那管家見徐玉嬋一句話就把壽春農莊的賞錢免了,未免有些生氣。只是見到劉牢之這些日子天天和徐家姐妹待在一起,劉牢之又信任她們,知道這兩人在劉牢之面前是有些臉面的,所以這管家倒也不敢造次。好在這些賞錢雖然暫時沒有發放下來,將來劉家會統一安排的,倒也不用擔心會沒有。
徐玉嬋看見那管家變了臉色,只是礙于情面,沒有聲張罷了。徐玉嬋本不是愛多嘴的人,只不過這等大事,忙中出錯反而不好,所以這才出言提醒劉牢之。
“看來是我冒失了。”徐玉嬋暗暗懊悔,“以后萬不可當著人的面說這種話,沒得得罪人!劉家這么有錢,分發一些出去,也不會怎樣!”
徐玉娟在一旁捂著嘴笑道:“郎君一時歡喜,有些不知所措了。”
劉牢之笑道:“這也是壓在我心頭上的一塊石頭,這時候落了地,渾身輕松呢!”
徐玉娟想起了什么,輕笑一聲,正要說話,卻被姐姐瞪了一眼。她轉念一想,就沒敢再說。
原來那日為了拿下弓皓,結果引得自己和媚娘一夜荒唐,前些日子,媚娘傳來訊息,竟然珠胎暗結了。此事雖說是個意外,卻也讓劉牢之忐忑不安,徐氏姐妹知道了,心中也很是不悅。現在長子面世,對劉牢之來說,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當時為了收復弓皓,信口開河,說是送他一個兒子,以共圖富貴。現在想想,這長子都還沒影的事,把次子許出去未免太過輕率了。只是媚娘的身份…”劉牢之想起這事,就覺得有些頭疼。媚娘是天師道的人,和那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雖說自從到了劉家之后,媚娘已經和那邊斷了關系,劉牢之卻還是不敢完全信任她。
“管他呢!老子現在是有兒子的人了,以后領兵沖鋒,再也不用瞻前顧后了。”劉牢之心里想著,對徐玉嬋道:“阿嬋且去準備幾個好菜,爺要好好賀賀!”
徐玉嬋連忙答應了,拉著妹妹自下去準備。劉牢之想了想,又派人快馬到安豐郡去報信。
不過半天的工夫,劉牢之喜得貴子的消息便不脛而走,安融帶著壽春莊園里的大小管事,農莊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齊齊來向劉牢之道賀,劉牢之又是一通忙活。
最近有風聲傳出來,說劉牢之有意從壽春農莊里選拔人才到淮北各地任職,引得莊園里的一干管事們競相詢問。劉牢之不勝其煩,干脆趁這個機會,把選拔人才的要求說了一番。經過這幾年的熏陶,劉家的大小管事對劉家的規矩自然都是熟悉的,即便是原先不識字的這兩年也都被培訓的識了不少字。這些人已經解決了溫飽問題,如果能走上仕途,即便只是佐吏,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和安融一起把各管事們送走了,劉牢之這才安排安融安排給家里的莊客和奴仆發放賞錢的事。
“郎君添子是天大的喜事,賀一賀自然是應該的。不過劉家上下,現在人口應該在六萬左右,每人十個錢,也要六十萬了!”安融聽到花錢,就覺得肉疼。
劉牢之笑道:“我這輩子,就是不做守財奴!等安叔回到京口之后,和老管家商議一下,看看應該分發多少。未必一定要發錢,糧票以及布匹什么的,就是可以的。”
安融聽了,這才臉色好看了些。
劉牢之看著安融的樣子,覺得格外好笑。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么想的,對這些黃白之物格外看重,反倒是手里的貨物,并沒有多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