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的百姓出現了有組織的反抗,這是劉義之兄弟沒有料到的事情。不過隨著戰事的進行,強端等人改變了作戰的策略。他們集中兵力,開始對那些召集大量人口進行反抗的豪族進行打擊。這些民間力量在憑寨防守時或許可以給司州軍造成麻煩,但是他們相互之間沒有統一的指揮,難以達成統一行動,所以對司州軍的重點打擊這些民間力量開始難以應對了。
劉牢之帶本部加入到“民壯”大軍之后,開始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北地和馮翊郡。雖然秦國的宗室重臣在組織民間力量反抗,但卻并不能阻擋司州大軍的前進步伐。整個關中東北部被司州軍攪得一片糜爛,大批百姓拖家帶口,被押送到華陰城。
另一方面,秦國上下眼見得劉義之的大軍到達新豐之后便裹足不前,都開始放下心來。苻堅在長安城里遴選青年子弟,開始組織了兩萬援軍向新豐城進發。長安以西的秦國駐軍,也開始往長安進發,整個關中都籠罩在戰爭的陰云之中。
新豐城里,在經過數次試探之后,茍池對新豐城展開了攻擊。茍池先期的謹慎給了劉義之足夠的準備時間,從華陰經鄭縣送來的守城器械源源不斷地送上了新豐縣的城頭。床弩、弩箭、滾木、擂石、手拋雷…各種各樣的守城武器肆意收割著秦軍士卒的性命。而司州軍的騎兵,也不時地出城反擊,讓秦軍無法專心攻城。新豐城雖然只是一座小城,秦軍卻無法輕易地奪下來。
連續幾天的交鋒,秦軍固然付出很大的傷亡,城內的司州軍卻也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這日秦軍退卻之后,劉義之和胡彬商議起了守城的事。
“扶風和始平的援軍快要到長安了。”劉義之放下手里的情報,對身邊的胡彬道,“我們不能繼續守在這處小城,否則我們會陷入到秦軍的包圍之中。”
胡彬點了點頭。這幾次出城野戰,他明顯地感覺到這些秦軍的戰力非凡,不是王鑒的疲弱之兵可比。這里已經算是秦國的統治核心,在苻堅沒有喪失民心之前,這里的百姓對司州軍沒有絲毫的親近之意。
“不錯。我們此次進關中,無非是為了報復一下秦國對司州的攻擊。現在我們沒有攻滅秦國的實力,不如見好就收!”胡彬道。
劉義之點了點頭:“阿全出戰也有些日子了。從他們傳來的戰報來看,我們這一次收獲頗豐。獲取過多的人口,我們也無法妥善安置,莫如先罷手,守住這次的成果。”
自從和秦國交戰以來,司州軍不但付出了大量的傷亡。劉牢之兄弟二人這一年里不斷地征戰,先前幾年積攢的那些武備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現在劉義之急需要穩定下來,舔舐傷口,好好地休養生息一番。
“都督說得是。我們現在應該集中兵力,應對從長安過來的秦軍!”胡彬道,“還是盡快把道堅他們召集過來吧!”
戰前司州推演過。如果無法對長安來的秦軍造成重創,司州軍便集結兵力,伺機引誘秦軍來攻。如果這次不能重創秦軍的精銳,苻堅報起仇來,難免又是一場拉鋸戰。
劉義之點頭稱是。
現在司州算是兵分兩路,但是秦國卻只是派出了一路兵馬阻擊,任由北地和馮翊兩郡糜爛。若司州軍不知厲害,早晚是要吃大虧的。
接到往新豐縣集結的命令的時候,劉牢之正帶隊和姚萇對峙。
這些日子劉牢之帶兵四處出擊,卻唯獨對姚萇的部下網開一面。他們既沒有攻擊羌人的部隊,也沒有掠奪羌人百姓,惹得高素、何靖等人很是不解。劉牢之沒有解釋,只是寫了一封親筆信派人送給了姚萇。信中劉牢之追述了對羌人前首領姚襄的尊崇,稱他是羌人杰出的領袖。司州軍此次入關,是為了報復秦軍對司州的攻擊。羌人沒有介入秦國和司州的戰事,劉牢之不希望和羌人起沖突云云。
姚萇接到了這封信后,卻有些驚疑不定。自從劉義之占據潼關之后,秦國就調查過劉義之的家世背景。這劉義之之父劉寅曾經隨殷浩伐姚襄,兵敗被殺。如今這劉牢之不想著為伯父報仇,怎么還想著與羌人“井水不犯河水”?莫非其中有詐?
姚襄的舊將王欽盧道:“殺父之仇,劉義之豈能輕易放過?不過司州兵戰力再強,入關中的人數也不過兩三萬,他們沒有滅亡秦國的實力。若是劉牢之強行與羌人決戰,難免有所損傷。這…對劉義之日后守護司州極為不利。所以,這并非是劉牢之不想與將軍為敵,實在是他們現在不敢與我們為敵!”
“這么說來,我們不能答應劉牢之的要求?”說話的是一個威猛的漢子,叫做姚方平,乃是姚萇的得力助手。
王欽盧道:“不然。這次劉義之領兵西進,消滅了數萬秦軍,又擄奪了數萬氐人和匈奴百姓。可以說,秦國遭受了重創。有這么一個鄰居在側,秦主將不得不更加倚重將軍。我羌人在北方的勢力不小,將軍又是英雄虎膽。只要因緣際會,將軍必能帶領羌人成就一番事業。”
姚方平皺眉道:“若是我們此時不動,日后秦主追究起來怎么辦?”
姚萇聽了,不僅猶豫起來。他的哥哥姚襄就是命喪苻堅之手,姚萇豈能毫不記恨?現在秦國因為和司州作戰,元氣大傷。關中空虛,王猛和鄧羌又遠在河內。只要自己按兵不動,靠秦國的力量很難把劉義之驅趕出去。退一步講,即便苻堅把劉義之趕跑了,這秦國也難以再震懾周圍的西涼、仇池、匈奴等勢力。羌人力量不小,若是自己能善加利用,未嘗不可恢復往日的榮光。想到這里,他擺了擺手:
“陛下讓某回來召集力量,是為了抵御劉義之對百姓的擄奪。只要我們守住了羌人的百姓,就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