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在帥帳里走來走去,頗為煩躁。
前日與慕容德一戰,晉軍兩萬多兵馬,憑借著強弓硬弩和堅固的軍陣,并沒有在戰斗中落下風。只不過燕軍舍生忘死的進攻,還是給晉軍造成了很大的殺傷,豫州的這些兵馬,大都是當年淮北敗退后重新編練的。這些少經戰陣的豫州兵,實在是不愿意再和慕容德接戰。不過現在桓溫在前方受挫,急需要糧草支援,已經派了好幾撥信使,催促袁真盡快打通水路,以運輸糧草了。
“他娘的!桓溫自己在枋頭裹足不前,遺失戰機,現在卻又來催著我們打通糧道!一萬五千名騎兵南下,桓溫在前方居然連個預警都沒有!慕容垂抽調了一萬五千騎兵,在枋頭前線不過只有三萬余人,桓溫居然不想著速戰速決,還要跟燕軍打持久戰?”袁真受挫,說起來也是一肚子苦水。
“這狗日的慕容德,拿不下石門,不敢跟劉義之部死拼,卻來打我豫州軍的主意。真把我們當作軟柿子捏嗎?”袁真憤憤的想著。
慕容德卡住了浚儀,這條糧道就是不安全的。一萬五千騎兵真要奪水軍的糧食或許不容易,真用用火箭燒了卻不難。所以,必須要盡快把這該死的慕容德趕走!
“來人,命陳郡太守朱輔、參軍許晦來見!”袁真想不出好辦法,想要找幕僚求計了。
不多時,朱輔和許晦來見,聽袁真求退敵之策,兩人卻也沒什么好辦法。以步兵克騎兵,歷來是需要防守的,不過現在豫州軍卻需要進攻,委實難以辦到。
朱輔想了半天,沒想出克敵的辦法,卻想到了向外求援的主意。
“都督,晉軍之中,若說對付燕軍騎兵,最有經驗的就是劉義之部。這幾年他和燕軍幾次交鋒,幾乎沒有敗績。”
袁真皺了皺眉頭,問道:“如今的劉義之可不比從前了。他手握數萬兵馬,都督司州軍事,已經不在西府的管轄之下了。而且劉義之現在正在潼關與秦軍交戰,自然無力關注東面的戰局。”
其實西府本來是有都督司州和豫州軍事的傳統的。只不過當年豫州軍在淮北兵敗,司州和晉國本土失去了聯絡,這個時候,豫州軍府代管司州,已經成了不合時宜的事了。若非如此,劉義之年紀輕輕,出身又一般,根本就沒辦法做到司州都督一職。但是不管怎么說,現在司州已經是獨立的軍事單位了,袁真并沒有調動司州兵馬的名義。
劉義之這兩年爬升之快真是讓人嫉妒。當初誰都不看好他能在洛陽立住腳,偏偏他左沖右突,多次在于燕國和秦國的戰事中立下奇功,硬生生地在這片四戰之地創出一片天地來。
朱輔笑道:“哪里需要劉義之親自出面!根據情報,現在劉義之布置在滎陽四個軍六千兵力。劉牢之從壽春北上,也帶了三四千人馬。也就是說,劉義之在滎陽郡,布置了近萬兵馬。他手下的兵馬,大都是在戰陣之上磨練出來的,對付燕軍格外有經驗。先前,慕容德就是突襲石門不成,轉而搶占浚儀的。”
許晦在一旁,也聽出了朱輔的意思,這時候插嘴道:“朱將軍是想讓都督把這近萬兵馬,納入麾下?”
朱輔挺起了胸脯,興奮地道:“不錯!只要有這樣一支生力軍,何愁慕容德不破?”
袁真卻沒有朱輔這般自信。劉建在豫州軍府轄下,這次出兵北伐,自己尚且調動不了他,想要平白的兼并劉義之麾下的兵馬,無疑是癡人說夢。劉義之部能輕易地擊退慕容德部,難道還會任由自己揉搓?自己可沒有那么強橫的實力,能夠讓劉義之拱手把部隊的指揮權讓出來。
許晦卻道:“眼下都督所缺的,不過是沒有名義罷了。若都督能以慕容德難破為由,向大司馬請求把滎陽兵馬撥付到麾下,此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書生之見!如今正是齊心協力北伐燕國的時候,豈能在此時挑起內亂?”袁真有些惱怒了,這些人竟然一廂情愿的認為,憑一紙命令就可以奪取別人的隊伍。劉義之可是正在跟秦國交戰的,這個時候桓溫怎么可能動他!若他和秦軍媾和,甚至是干脆投了秦國,引秦軍來攻,則整個北伐軍都將處在危險之中。
許晦聽了,訕訕地甚是不好意思。
朱輔拱手道:“都督誤會了。我們怎么會有挑起內戰的想法?只不過,劉義之畢竟也是從我們豫州軍府出去的將領,何況前些日子燕軍剛剛和滎陽軍在石門大打出手。此時我們與劉義之相約一起抗燕,他總不會拒絕吧?”
袁真猶豫了。
這些年劉家與自己并不親近,自己對劉家也是防范和利用居多。劉牢之和自己的兒子發生過矛盾,自己壓根就沒當回事,而且劉義之幾次立功,自己都有意打壓,劉義之不會不知道。這個時候想要讓劉義之派兵相助,恐怕并不容易。滎陽軍與燕軍作戰,只是把慕容德部趕出滎陽,就再也沒有追擊燕軍。可見,他們只是想看顧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并沒有想殲滅燕軍的打算。
許晦見了,拱手道:“都督,現在事情緊迫,大司馬幾次催促要我們打通水道以運輸糧草。這個時候,但凡有一線希望能邀約劉義之部共擊燕軍,我們都應該試一試。若是我們不能及時打通水道,把糧草運輸到前線去,受大司馬責罰事小,若前線因為糧草不濟遭遇大敗,我們就是北伐的罪人了!”
朱輔道:“許參軍此言甚是,望都督鑒納!”
袁真暗道:“桓溫自己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倉促北伐,總想著能一戰功成。現在落到糧道斷絕的境地,卻把壓力全部轉移到我的頭上,真是豈有此理!哎,現在大敵當前,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還是要想辦法先把慕容德解決掉!”
“好,我這就派人,與滎陽方面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