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率軍攜帶輜重從壽春前往洛陽,最方便的當然是乘船沿汝水或者是穎水而行,到穎川郡郾城下船,然后順汝水而行,直達河南郡梁縣。你可率軍便在梁縣駐扎。那里離伊闕關不過五六十里,你可以進伊闕關,時刻關注洛陽戰局。”劉氏莊園里,劉建在給劉義之分析前往洛陽的路途。
袁真倒是可以撥付一些錢糧,但是想要役夫可就難了,所以最后還是同意了劉義之就地征糧的提議。洛陽缺糧,袁真早晚要往那里送糧草的,所以他對劉義之自帶運糧隊伍的行為非常認同,給了最大的方便。袁真到底是軍伍出身,對軍事行動的支持力度與謝萬不可同日而語。
“到郾城之后,便只能走陸路了,那時候可就難了!”劉義之憂心地道。凡事都需要自己去做的時候,才知道事情是有多么的繁雜。
劉建笑道:“沒事,馬車可以自帶一些,也可以到梁縣征調一些,這些馬車即便到了洛陽也都是有用的;牲畜也是,可以自帶一些,剩下的便只能向當地官府求助了。現在的穎川太守李福,是一員老將,早年與我有些交情的,你提前去拜會一番,舍些糖和白酒,讓他征調民夫應該不難。”
劉義之點了點頭,又道:“船的問題,就要靠阿全解決了。”
劉建笑道:“不用,現在劉強駐扎在合肥,送信讓他派船吧!”劉強的船隊是劉家最早的船隊,從一開始幾艘老式帆船,到現在已經有大小輪船十余艘了。壽春農莊這里也有幾艘船,不過都是些老式的帆船,不如新式輪船效率高。劉義之出征是何等大事,劉建當然想安排效率更高的輪船。
劉義之笑道:“從壽春到洛陽,一千多里,正常的行軍速度,怕是一個月都到不了。”
劉建笑道:“你也不用著急,能在五月上旬出發,六月中到梁縣,就很不錯了。在那里休整幾天,見機行事吧。”
在劉建想來,到六月時,呂護和傅末波所率的燕軍已經困頓在金鏞城之下幾個月,光靠渡河提供補給肯定是把他們累得人仰馬翻的,若是劉義之能適時給他們一擊,也許就能逼退燕軍。若是劉義之沒有合適的機會,等竟陵太守鄧遐率水軍感到,也能把燕軍逼退,實在沒必要冒險。
劉義之點了點頭。前兩天他剛收到劉牢之寫來的一封信,除了提及到洛陽以后的建議,還提到了讓劉義之務必在七月之前趕到洛陽。如今想來,劉牢之恐怕也是這樣的想法。
兩人討論著北上的安排,數千里外,劉牢之已經帶著林飛和朱氏兄弟等人,率領侍從隊乘坐兩艘大福船到達了江北鹽場。當兩艘巨輪停靠在江北碼頭的棧橋上時,鹽場中的人都停下了作業,一個個驚呆了。
“好大的船啊!”
“怪不得要修建木棧橋呢,沒有那東西這船還真是無法停靠。”
“這么大的船,能拉多少糧食啊,夠咱們這幾千人吃半年吧?”
“啊呀呀,這船得用多大的船槳才能劃起來啊?”
劉平也很震撼,他沒見過這幾艘福船,劉牢之給圖紙要求建棧橋的時候,他還有些不以為然呢,看到眼前的這艘船,他終于知道,劉牢之那些出遠洋的話,怕不是狂妄了。
“平叔啊,又有幾個月不見了,這江北的魚吃得好嗎?”劉牢之遠遠地沖劉平喊道。
劉平笑道:“郎君,在這里千萬別提吃魚。便是鹽場的普通的工人,現在也吃夠魚了!”劉平作為鹽場的管事,手下又有數百部曲,自然不可能天天吃魚。他們偶爾還能打獵吃個野味調劑一番,日子過得很是愜意。
劉牢之笑道:“這些日子打得魚是多了些,不過也不要緊,既然鹽場現在的人吃不了,便多找些人來吃好了!”
劉平早知道劉牢之來的目的,笑道:“這樣好!曬魚場實在是忙不開,而且郎君命我們建的土樓也已經建好了兩個了,正好可以容納更多人!”
劉牢之點了點頭,跟著劉平往鹽場走去。
“重裝步兵們訓練的怎么樣了?”
劉平笑道:“還是郎君有見識,看的長遠。這些人平時耍長刀和棹刀都沒什么問題,等披上重甲之后,能夠連續揮舞半個時辰的就不多了。經過了這些日子的訓練,已經有不少人主動退出棹刀隊的遴選了!”
劉牢之笑道:“有自知之明是好事。力氣不足強行使用棹刀,反而會傷了自己!”
劉平點了點頭,正色道:“郎君這話說的很是,前些日子確實有強使棹刀扭傷了筋骨的呢!”
從去年臘月開始,各地選出來的強壯士兵在這里已經訓練了快半年了,正好趁此機會,劉牢之要對這些人揀選一番。趁著時間還早,劉牢之直接去了軍營。
軍營里的壯漢們已經分成了兩隊,一隊一百五十人左右,手持棹刀,雄赳赳氣昂昂的站著,頗為不可一世。另一隊四百多人,手持長刀,氣勢上要弱一些。
劉牢之笑道:“數月來,諸君辛苦訓練,這幾日就要見分曉了。”
他指著那一百五十多人的一隊,笑道:“你們能堅持到現在,非常不容易,所以你們之間,差一些的也能進入長刀隊。”那一百五十多人聽了,齊聲歡呼。
又指著旁邊的一隊,笑道:“你們也不差。即便這次你們無法入選重裝步兵,你們依然是我軍中的精英,下次遴選重裝步兵,你們可以優先入選!”這邊眾人聽了,也非常高興,歡呼起來。
遴選重裝步兵,當然不能看揮刀次數,劉牢之宣布了競賽規則,規定分為“引體向上”,“負重長跑”,“手擲鉛球”和“舉石鎖”四個項目比賽,公平起見,每天只比一項,兩天之后進行比試。
“終于選上了!”魏護看著胡康之,感嘆道:“我當兵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訓練的這么苦過,這幾個月每天吃那么多,愣是減了好幾斤!”
胡康之笑道:“以我們兩個的本事,入選是意料之中的事,不過要想做首領只怕有些難度,還有程瞎子和趙麻子他們幾個呢!”
魏護笑道:“這程瞎子原來是土匪,我就不明白,以他那身力氣,怎么連個頭領沒混上!”
胡康之笑道:“光有把子力氣有什么用處,做土匪想出頭,也得有手段!要說服氣,我就服氣趙麻子,兩口子八年生了七個兒子,逃難的時候愣是沒丟下一個!”
魏護點了點頭,嘿嘿笑道:“聽梁狗子說,趙麻子還有個兄弟,也是一條好漢,當年逃難的時候,兄弟兩個拿扁擔打退了幾十號土匪。只不過劉家不興兄弟同軍,要不然,這棹刀隊,還真得有人家一個位置。”
胡康之笑道:“這他媽的越練越覺得自己不行,當年老子在慎縣,領著五十來個潰兵就敢打劫陸家,要不是大郎君及時趕到,嘿嘿…”說到這里又搖了搖頭,“那天晚上,我跟梁狗子放對,一頓飯的功夫,愣是沒把他拿下。據他說,桑昆那個悶油瓶,幾下子就能把他干翻了!”
魏護驚訝地看著胡康之:“桑昆?那小子只是看著壯實些,沒覺得哪里出彩啊!”
“不叫的狗才咬人呢!”胡康之笑道,“你看鄧矩,平時不吭聲,遴選的時候勉勉強強加入的,這才幾個月的功夫,功夫大有長進,你看吧,棹刀隊,他一準能進!”
正說著呢,鄧矩遠遠地跑了過來,大聲喊道:“兩位哥哥,怎么還在這里閑聊?”
胡康之喊道:“鄧兄弟,可是結果出來了?”
鄧矩跑到了近前,這才笑道:“正是。郎君說猛人太多,多選了二十人進棹刀隊,長刀隊選了一百五十人,而且還有一件事。”
胡康之笑道:“什么大事值得你專門跑過來說?”
鄧矩笑道:“你知道郎君為什么多選了二十人進棹刀隊嗎?”
胡康之一愣:“你不是說猛人太多嗎?”
鄧矩左右看了看,小聲道:“那只是托詞,我聽見郎君和劉主管說話,是準備在棹刀隊里,選出二十個最優秀的,培養成重裝騎兵!”
胡康之和魏護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重裝騎兵?”這可是個大消息,整個北方的晉軍都沒聽說過有這個兵種呢。南方歷來缺馬,能承受加裝馬鎧的馬匹更少,所以從來沒有人想過要建重裝騎兵呢。劉家縱然有錢,這馬可不是想買就能買到的呢!不過想想人馬俱穿重甲,殺神一般的樣子,該是何等的威風,胡魏二人便怦然心動。
鄧矩點了點頭,聽到遠遠地傳來號角聲,忙對二人道:“郎君召喚了,咱們快趕去集合吧!”與時下用戰鼓和金來發號施令不同,劉牢之想要建立快速反應部隊,所以配備的是軍號。號聲嘹亮,能夠及遠,最重要的是,相比于金鼓,號角更加便于攜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