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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劉牢之的報復

熊貓書庫    東晉小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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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章覺得自己要瘋掉了。

  經過六天不眠不休的審訊,他終于還是招出了自己的身份。他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誰會關注他呢?說不定這些人上門尋問,還會有自己的教友順藤摸瓜查到這里來,解救自己。不過,他還是高估了自己。他不知道的是,他手下的十個人,也都一起受到了訊問,已經有兩個人招供了,而且招供的內容一致。

  他被從審訊室里挪了出來,關進了小黑屋。小黑屋面積很小,不過五尺見方,除了一桶水和一桶窩頭,什么都沒有。六天沒有休息的他,什么也不想,躺下就要睡,地方太小,只能斜躺著,當然對于困極了的人,這都不是問題。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他醒了,茫然四顧,一片漆黑,腦殼生疼,像是要和腦子分開一樣,不敢轉頭;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他摸到了那個水桶,把頭探到里面,咕咚咕咚的喝著。冰涼的水刺激的他激靈一下子,好像活過來了。他渾身乏力,肚子里咕咕亂叫,雖然窩頭就在手邊,卻怎么也不想動。他開始想念家人,他的妻子應該還是在場務里,每日沒休的干活,他要是再不回去,恐怕就會被軍府指給別人了吧;他的父親,當過兵的老父親,瘸了一條腿,在家里照看著兩個孩子,孩子打鬧的時候也管不過來,只能憑空喊幾句;他的兄弟,小他五歲的兄弟,是不是就要被拉去當兵了?他背后的無所不能的兄弟們,會不會來救他?他腦子里胡亂地想著,身子一動也不想動。

  過了好一會兒,到底是頂不住饑餓,他拿著干硬的窩頭,就著水,慢慢地吃著。不知道明天會有什么樣的遭遇,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是明天。

  二月里的江南,夜晚也還有些涼嗖嗖的;天陰沉著,沒有月亮,在通往七里村的鄉間小路上,孫義慢悠悠地走著,心里美滋滋地:七里村張家的閨女,誠心向道,今晚請孫義前去祈福。張家的閨女在附近乃是出名的美人兒,聽說已經定了親,乃是東海何家的小郎,也不知道真假。想到那個白白嫩嫩的小美人,孫義嘴角翹出一絲淫笑。

  村莊的輪廓,已經開始模模糊糊的顯現出來了,這時候的人掌不起燈,習慣了日落而息。整個村莊就只有張家大院有幾盞燈籠閃著淡淡的黃光。孫義加快了腳步,向著燈光而去。村邊路口上突然迎出來兩個人,手里提著燈籠,聽到孫義的腳步聲,上前問道:“是孫神仙嗎?家主特命小的前來迎候。”

  孫義端起架子,慢慢踱著步子,輕聲道:“正是本座。”

  那兩人連忙上前行禮。孫義受過了,伸手道:“前頭帶路吧!”

  拿燈籠的連忙轉身,應了聲“是”,便彎著腰,側身在前引路。孫義正要邁步前行,不料變故突起,身邊的那人突然揉身而進,夾住了孫義的脖子,用力扭去,只聽得“卡擦”一聲,孫義的腦袋轉了個彎,滿臉的不可思議,漸漸的眼色暗了下去。想孫義自幼隨叔父練武,身手極好的,怎料沒有防備,被人一擊而中,實在是窩囊的很。前面那人熄了燈籠,兩人摸黑向來路走去。

  “你聽說了嗎?”鹵煮店里,一個黑衣漢字,斜系著褡褳,一只腳踏在長凳上,問著剛剛坐下的同伴。

  “聽說什么了?”同伴扯出身上的汗巾,隨意的抹了把臉。他剛從碼頭上卸完貨,出了一身臭汗,不解的問著黑衣漢字,這話問的實在是沒頭沒腦。

  “孫神仙死了。”黑衣漢字一臉鄭重的看著同伴。

  “哪個孫神仙?”同伴一臉的懵逼,嗆道:“你今天怎么了,說話沒頭沒腦的。”

  “城西孫義,孫神仙。”

  “呃”的一聲,同伴被驚住了。半晌才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應該是前天晚上,在七里村。”黑衣漢字說道,“第二天一早尸體就被人發現了,聽說脖子被扭斷了。”說到這里,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那個慘啊,整個一嘟嚕都被人割下來了!”

  “他大晚上到七里村干什么?”同伴問道。

  “聽說是七里村的張家請得,為張家小姐祈福。”黑衣漢字壓低了聲音,“你說是不是孫神仙祈福的時候,手腳不干凈,被張家的人知道了,然后…”說著,右手比劃了一下手刀,狠狠的落下。

  兩人吃吃淫笑著:“可惜了張家小姐,據說是個大美人!”

  那黑衣漢字突然停住,瞪著同伴:“老柳,你老婆是不是也請孫義祈過福?”

  同伴勃然大怒:“你放屁,你老婆才請他祈福呢!”說罷捋起袖子,就要追打。店里的伙計連忙出來勸住了。鹵煮店一戰降服了十幾個潑皮,這些碼頭上討生活的漢子豈會不知道,哪里敢在店里造次,兩人不歡而散,出店去了。

  西城,盧家。

  孫義的一個弟子聲淚俱下,說道:“祭酒,殺我師父的,肯定就是劉家的人啊!咱們不能善罷甘休啊!”

  盧悚問道:“你怎么知道就是劉家,是不是你們跟劉家有什么沖突?”

  那弟子囁喏著不敢說,旁邊的徐陵生氣地道:“你師父私自出手對付劉家了是不是?”

  那弟子眼看著盧悚,小心說道:“年前的時候,劉家有船出去,師父讓我們幾個上前圍住,想不到他們船上竟然備有強弩,我們著實損失了幾個好手,只好先散去。”

  徐陵問道:“你們雙方只是照面,又沒有失手,劉家如何會知道是你們所為?”

  那弟子索性放開了:“年后劉家的船隊回來,我們組織了幾家人家,還有水匪,準備讓水師的董章先拖住他們,然后眾船蟻附殺上去,沒想到還沒等合圍,董章他們就失了手,讓他們捉了去,生死不知。師父讓我們打探他們的消息,我們也沒找到,沒敢輕舉妄動。”

  徐陵嘆道:“如此說來,董章他們定是已經招出你們了,你們如此輕率的貿然行動,已經激怒了劉家;大好局面,被你們攪得一塌糊涂。”

  那弟子怒道:“徐師,我師父已經被他們殺了,你怎么還說這些?”

  盧悚瞪了他一眼,說道:“上次咱們合議,跟劉家交涉,他們也做出了讓步,雙方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們惹出如此禍事,想拉著所有兄弟跟劉家作對嗎?”

  那弟子只是低著頭,不敢說話。

  盧悚對徐陵道:“道渝,你說怎么辦才好?”

  徐陵道:“以本教目前在京口的實力,對付劉家,實在沒什么勝算。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目前是在不宜與劉家起大沖突。”

  盧悚看向其他的幾個頭目,都低著頭各自思慮,頗有置身事外的態勢。此事處理不好,會大損自己的聲望,于是盧悚笑道:“你們幾個都有什么想法,都說來聽聽?”

  那幾個頭目見問到頭上,倒不好躲避了,都說單憑祭酒裁決。孫義那弟子聽了,甚感失望,遂起身來,向盧悚告退,徑自去了。

  于是盧悚對徐陵道:“道渝,你也看到了,如此下去,會失掉人心的。”

  徐陵拱了拱手,說道:“但憑祭酒吩咐。”

  盧悚道:“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麻煩道渝再走一遭,探探對方的想法,最好是讓他們把人放回來。”

  徐陵點頭稱是。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董章在禁閉室里面百無聊賴,墻角上有幾堆糞便,臭味混著尿騷味彌久不散,想躺在地上睡覺,一會兒就被熏醒了,只能是蜷縮在墻角。沒有人說話,沒有事可做,連想都沒得想了。有時候他會大喊大叫,有時候會用力的踢門,甚至拿腦袋撞墻,瘋狂的舉動沒有得到任何解脫,停下來之后,那種無力感更甚,那是一種萬念俱灰的絕望。“哪怕被人砍一刀也比這個好吧?”有時候他會冒出這樣的念頭。

  桶里的窩頭已經快要吃完了,水也不多了,自己的死期快到了吧?

  忽然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董章從來沒有這么想見人,哪怕他是敵人!

  聲音越來越近,是兩個人,董章莫名的激動起來。鎖被打開了,門開的一剎那,一道強光射了進來,董章覺得耀眼無比,竟然睜不開眼了。他拿手擋著那光,好一會兒才慢慢看清了來人。來的是兩個少年人,曾經審過自己幾次,董章在里面睡不著的時候,回憶的都是被審的可怕經歷。

  “你們是來殺我的嗎?”那粗啞低沉的聲音,董章你自己都沒聽出來說的是什么。

  兩個少年什么也沒說,拉起自己,拖著就走,走到原來的審訊時里,又把他鎖了起來。

  董章激動起來,嘴里“赫赫”連聲,他知道自己又要面對無休止的審訊,他崩潰了,大聲叫著:“我說,我說…”

  董章交代的更多,因為他參與的也多。他是孫義的弟子,孫義如何對劉家不滿,如何派人劫船,如何派他已巡邏的名義刺殺他,都有哪些人參與了,他都一五一十的說了。

  豈料那兩個人聽了,不置可否,邊上一人說道:“你說的這些,你的同伴早就告訴我們了,你想表現,要給點干貨才行。”

  董章愣了,張著大嘴合不攏來,半晌方說:“我知道的都說了啊。”

  “那就說說,那天船上的幾個人,都有誰是你們一伙的?”那人繼續問道。

  “一共是四個,杜凱、孫波、張利、馮超。”董章淡然地道,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那兩個少年對望一眼:還有兩個漏網之魚,看來硬骨頭不少啊!

  “你敢對我們小郎君動刀子,本來是要讓你嘗嘗我們的全部手段的,想不到這才三樣你就招供了。現在有兩天路給你,第一條是放你回去,但是你要為我們做事。”

  董章一呆,問道:“第二條呢?”

  “把我們剩下的手段都來一遍,生死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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