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要說熟悉,路易十四更熟悉克里斯蒂安.惠更斯,因為他曾經三次造訪巴黎,并在皇家科學院如魚得水了好一陣子,他和笛卡爾、莫里、帕斯卡等學者相談甚歡,他甚至在昂熱拿到了一個博士學位,他的法國朋友們當然會竭力勸說他留在巴黎,惠更斯也心動過,但之后不久,法國的國王路易十四就對佛蘭德爾露出了獠牙,緊接著就是荷蘭。
惠更斯自認無法這樣為這樣一個暴君服務,就假稱自己疾病纏身,回到了海牙,只是沒想到兜兜轉轉,他和斯賓諾莎又落在了太陽王手里,不過可觀點想,總要比落在科西莫三世手里好,他復雜的感情幾乎要從眼睛里溢出來了,才想要說些什么,就有一個從另一處跑來的年輕人打斷了他。
“先生!”那個年輕人跑到他們身邊,用懷疑的眼神看了看圍繞在囚籠邊的一群人,壓低了聲音——但也許是因為太興奮了,這里所有的人都幾乎能聽到——“斯賓諾莎先生,”他對斯賓諾莎真心實意地恭賀道:“先生,加諸在您身上的冤屈很快就能洗清了,您是有那個資格教導我們的,我們已經說動了大公之子費迪南,他拿著您的文卷去向大公求情了!”
斯賓諾莎張大了嘴。
如果一定要找個形容詞,那大概就是他在煉獄中煎熬了許多年,不得不接受魔鬼的邀請時,他的弟子又舉起叉子,一把把他插到巖漿里去了——這種感覺實在是難以描述,就連路易十四都覺得有點凄慘,那個學生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神情也慢慢地從興奮和喜悅變成了迷惑,“…我說,你是對大公之子費迪南說,”惠更斯深呼吸了幾次,才能發出聲音:“你們接受的并不是一個寂寂無名的磨鏡工人的教育,而是接受了一個來自于阿姆斯特丹的…離經叛道的學者的教育…嗎?”
“我們并不覺得斯賓諾莎先生的想法是錯誤的。”那個學生謙恭地道:“他為我們打開了一扇觀察世界的新門扉。”
“你們也對費迪南殿下說了…斯賓諾莎的名字?”
學生點點頭。“上帝啊,”這下子,惠更斯徹底地說不出話來了:“上帝啊,上帝啊…”他胡亂地叫道:“你們做了怎樣的蠢事啊!”他幾乎要撲上去抓住那個學生的衣領,大聲咆哮,責問他是不是有意要謀害自己的老師了,但在他行動之前,斯賓諾莎倒是大笑起來,雖然他的笑聲就像是用鐵掃把掃過墻面,聽來令人毛骨悚然:“我的朋友,我的克里斯蒂安,”他笑了兩聲,就低聲說:“別責怪他們,也別去懇求上帝了,我們都知道,上帝并不會輕易關注一個人類的命運,祂所能,所會,所知曉的要比這龐大的多,我們只是一粒微塵,祂卻是宇宙。”
“快別說了。”惠更斯虛弱地喊道。
“我們做錯了嗎?”學生看上去比斯賓諾莎還要驚慌一些,“我們甚至已經籌集到了一筆贖金!”
“不是贖金的問題。”米萊狄夫人打斷了他的話,“你們是什么時候讓費迪南殿下去向他的父親求情的?”
“我們在今天中午說服了費迪南,”那個學生說:“他答應我們,他正要去見他的父親談一件事情,可以順便求得他的特赦——他看過斯賓諾莎先生的作品了,他認為先生是有相當的真才實學,完全可以與耶穌會的教士們相比的,他也承諾我們說,即便無法使得先生立刻被釋放,至少也能換成囚禁或是驅逐。”
米萊狄夫人看了看天色,“我們可真是幸運啊,陛下,”她說,“如果我們再晚一天,我們看到的就只有斯賓諾莎先生的尸體了。”
學生的臉頓時白了,他看向惠更斯,還是不太明白自己干了怎樣的一件蠢事。
“我們先離開這里吧。”路易十四說:“至于…這里,惠更斯先生,您先跟我們離開,不然這里只怕要多出一只囚籠了。”
“可是…”
“您是一個數學家,”國王溫和地說:“惠更斯先生,那么您就應該知道,一個確定的1永遠要比另外一個不確定的數字大。”
“…您說得對,”亞歷山大說,他身上也有了米萊狄夫人施加的法術,又喝了酒,吃了蜜餞,感覺好多了:“您還是先離開這兒吧,至于我們,”他搖搖頭,“最壞不過走上原先的道路罷了。”
路易點點手杖:“這倒也未必,”他說:“我可以向您們保證,事情絕對不會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學生看向這個陌生人,他的家族還有資格進入皮蒂宮,覲見大公與國王,所以他不認識路易十四,但這個風度卓然,容貌俊雅的先生只說了這么一句話,因為他帶來的消息而變得緊繃的氣氛突然就無聲無息地松弛了下來,仿佛他就是一個上帝的使者,一個圣人,說出的話必然會變成事實似的。
“看來我們要提早回去了。”路易說。
他帶著王太子小路易,還有他的侍從與仆役,就如來時那樣浩浩蕩蕩地離開了,但在中途,米萊狄夫人就離開了,小路易看向父親:“夫人她是去安排之后的事情了嗎?”
“沒錯。”路易望著投在圣母百花大教堂上的金紅色光芒說道,粉色與白色的大理石在余暉中就像是一塊塊閃爍的沙金,不,不單是這座教堂,還有美第奇的舊宮——現在的市政府,阿諾河上的天主圣三橋、老橋的珠寶商鋪,烏菲茲宮、大廣場,還有數不清的雕塑、天頂畫與水泉,這些都是美第奇家族奉獻給這座城市的,就像路易十四可以宣稱,他重建了巴黎,美第奇也可以宣稱,他們重建了佛羅倫薩。
但這些功績,如果佛羅倫薩人愿意承認的話,也已經快要被美第奇的后人揮霍一空了。路易十四無心干涉科西莫三世的統治,或者說,這樣的統治正合他意,如果科西莫三世是個睿智開明的統治者,他對意大利的龐大計劃反而會在遇到托斯卡納公國的時候變得艱難起來,畢竟科隆納公爵是科西莫三世的女婿,而科西莫三世還有兩個兒子,他看到了,無論是費迪南,還是幼小的吉安,都不算是孱弱之輩。
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得到一樁美滿的婚事,得到幸福的。
“科西莫三世會怎么做?”小路易也在看著窗外。
“如果他感到憤怒,也許會放縱自己的惡意,立刻派人將那里的人全部處死。”路易說。
“所以米萊狄夫人…”
“是的。”路易十四說。
“但您是太陽王,父親,他們應該遵從您的旨意。”
路易不禁發笑:“不,不行,兒子,這里是佛羅倫薩,我也不是路易十二,我不會去阻擾科西莫三世施行他的權力,”他不緊不慢地走著,手杖在路磚上留下有節奏的響聲:“這是一種非常無禮的行為,而且如果我這樣做了,那么將來也會有人對我這樣做——當然,也許沒人有這樣的膽量,但很多事情,至少不能由我開啟,還是為了這種微小的原因。”
他停頓了一下:“只有一種情況可以例外。”
“什么?”
路易十四沒有說,但王太子小路易已經明白了。
這對父子之間的相處十分和諧與愉快,另一對父子就不是了。
費迪南與小路易不同,小路易的父親路易十四,與母親,西班牙的特蕾莎公主,雖然他們的婚姻中沒有太多愛情的成分,但路易是個相當有責任感的人,特蕾莎王后又生性聰慧,因為身份尷尬而度過的十來年里,又學會了謹慎與隱忍,所以作為他們的頭生子,小路易是在溫暖,富足和愛中成長的,雖然這樣的環境讓他的性情有些過于溫和,但就和任何一個受到寵愛的孩子那樣,他有著一顆坦蕩而明亮的心。
費迪南卻大為不同,他的母親,很不幸,是個野心勃勃,貪婪惡毒的女人——在新婚燕爾的時候,科西莫三世確實有想過要和她好好相伴相隨,度過之后的漫長人生,但她是怎樣做的呢?她總覺得,自己是要成為王后的,屈尊嫁給一個商人的后裔——托斯卡納大公國的歷史的確稱不上悠久,美第奇家族也是從商業與銀行業發家,雖然出了兩位教皇與兩個王后,在法蘭西貴族的眼中,他們依然是一個暴發戶。
但她與科西莫三世的婚事議定是在1661年,那時候路易十四已經親政三年,奧爾良公爵加斯東的政治生命走到了終點,自己也已經重病纏身,老邁不堪,他沒有兒子,領地與封號注定要被王弟菲利普繼承,鑒于他對長女蒙龐西埃女公爵的冷漠與刻薄,也別指望這個姐姐能對同父異母的妹妹都多少溫情,加斯東公爵可以說是用掉了最后一點人脈,才終于將自己的最后一個女兒送到了佛羅倫薩。
可惜的是這位瑪格麗特郡主完全不曾體諒父親的辛勞,她就像是一個女王,甚至神祗般地高高在上,報復性地揮霍與變本加厲的勒索讓科西莫三世的愛情迅速遠去并且苦不堪言,她也不愛自己的孩子,只把他們當做不得不服的苦役,費迪南才出生沒多久,就被她丟給了乳母。
一個乳母,即便她足夠盡心,也無法與一個真正的母親相比,可憐的是那時候科西莫三世的母親正在忙于政務——科西莫三世拋下的,對這個孫子還不如之后的孫女關切,科西莫三世因為在婚姻上受挫,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投身于祈禱與苦修,希望能夠從中找到慰藉,也沒能想起這個兒子。
結果就是直到快要成年,或者說,在法蘭西國王路易十四的大公主要挑選夫婿的時候,科西莫三世才想到了自己的兒子,毋庸置疑的,費迪南讓他失望,無論是學業,還是思想,他都像個孩子似的,唯一值得褒獎的就只有他的身體還算健康。
費迪南因為一直由乳母撫養,所以他身邊最多的可不是佛羅倫薩大家族和官員的孩子,反而只是一些尋常人家的孩子——當然,這個尋常也已經超過了貧民很多倍,他在他們之中養成了一個輕浮的性子,比他的父親還沒責任感,也不夠虔誠,只喜歡到處游逛玩樂。
之前他的叔叔已經和他的父親說過了,費迪南有意到巴黎和凡爾賽上學的事情——誰都知道他只是去玩耍,科西莫三世從來沒有這個方法,主要是他的女兒在巴黎上了幾年學之后,雖然令人安慰地成了一個有才學和品德的淑女,但也可以看出,法國人對她的影響已經超過了意大利人對她的影響。
政治的目的是自由。
當時的荷蘭有一定的自由,但并不民主。
思想自由,行動守法。
在一個自由的國家每人都可以自由思想,自由發表意見。
沒有理智決不會有理性的生活。
正如光既暴露了自身,又暴露了周圍的黑暗一樣,真理既是自身的標準,又是虛假的標準。
智慧,不是死的默念,而是生的深思。
克里斯蒂安·惠更斯chrstaanhuyghens,1629年04月14日1695年07月08日荷蘭物理學家、天文學家、數學家,1629年4月4日生于海牙,1695年7月8日卒于海牙。他是介于伽利略與牛頓之間一位重要的物理學先驅,是歷史上最著名的物理學家之一,他對力學的發展和光學的研究都有杰出的貢獻,在數學和天文學方面也有卓越的成就,是近代自然科學的一位重要開拓者。他建立向心力定律,提出動量守恒原理,并改進了計時器。
他對力學的發展和光學的研究都有杰出的貢獻,在數學和天文學方面也有卓越的成就,是近代自然科學的一位重要開拓者。他建立向心力定律,提出動量守恒原理,并改進了計時器。“我乃路易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