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覺楊看著突然出現的長孫留,心中有些荒謬,難道他一直都對自己有戒心,還是說他平時的不通世事都是裝出來的?
黃覺楊下意識握緊了腰間佩劍,微笑道:“長孫師弟,這是為何?”
長孫留看著容貌衰老、氣息委頓的獨眼老祖,皺著眉頭,沒想到居然恢復的這么快。
獨眼老祖放聲大笑:“你們同門恩怨,不要把我也牽扯進去。”
黃覺楊清矍的面容掠過一抹陰云,腰間長劍出鞘半寸,獨眼老祖的臉上陡然出現一條血線,自左向右,斜斜向下。
獨眼老祖滿不在乎的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笑瞇瞇道:“想殺人滅口嗎?”
長孫留眉頭皺的越發厲害,一揮衣袖,扯斷了黃覺楊與獨眼老祖無形的氣機牽引,然后伸出手指,凌空虛點,在黃覺楊周身布下一座袖珍劍陣,雖然小巧玲瓏,卻威勢不減!
黃覺楊心中憤怒大于震驚,自己好歹也是太沖殿主,你長孫留問也不問,便對我出手,是不是有些過分?
黃覺楊的臉色慢慢陰沉下來,壓低聲音:“長孫師弟,你這是何意?”
長孫留看著渾身上下都被禁錮的關勝,眉頭緊皺,原來黃覺楊在關勝的各個竅穴里都灌入了劍氣,稍有不慎,便是竅穴炸裂,劍氣破體的下場。
長孫留指著關勝,說道:“解開。”
黃覺楊搖了搖頭:“若被他發現事情原委,會破壞我的長遠謀劃。”
長孫留啞然失笑,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黃覺楊成竹在胸:“待我講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相信師弟你肯定會站在我這邊。”
出去所有人意料,長孫留微笑道:“愿聞其詳。”
事情很俗套,無非是蜀山劍宗漢陽殿主司徒雄越的結發妻子,金夢珍年幼時被親生父母賣給了一個路過的神秘老者。這個神秘老者是秦州一個魔道宗門的執牛耳者,行事狠辣,一言不合便滅人滿門,金夢珍在他的教導下,也變成了一個美艷而又惡毒的魔女,在行走江湖時,遇上了同樣年輕的司徒雄越,兩人先是正邪不兩立,誓要分個生死,結果兩敗俱傷,當時與司徒雄越同行的某些正道人士想要斬草除根,永絕后患,只是司徒雄越自矜身份,不愿趁人之危,約好傷愈之后,再行決戰。
兩人年紀相仿,武道修為也不分伯仲,連續舉行了七八場決斗也難分勝負,最后一場中,兩人的決斗可以用慘烈來形容,金夢珍竅穴盡毀,經脈斷裂,司徒雄越更慘,居然跌了一境,差點劍心崩潰,淪為廢人。
隨后,二人便被偷偷下山接應司徒雄越的黃覺楊帶上了山,藏在前山,最終,金夢珍與司徒雄越也是化干戈為玉帛,并且日久生情,愿結為眷侶。
兩人在前山上躲躲藏藏,卻也過得甜蜜。然而好景不長,金夢珍的師尊很快找了過來,暗地里制住兩人,并把他們帶回秦州,準備召集宗門弟子,當眾處死司徒雄越。金夢珍據理力爭,可惜她已經失去了師尊的信任,沒辦法,只能暗中費勁周折的放了司徒雄越,自己來承受師尊與整個宗門的怒火。
回到蜀山的司徒雄越經此大變,居然破而后立,化繭成蝶,一舉破境,而且鋒芒更甚,然后帶上來唯一知情的黃覺楊,遠赴秦州,聯手殺光了除了即將被血祭的金夢珍之外的所有宗門弟子,一些宗門長老被兩人的手段震懾,下山遠墮。只有金夢珍的師尊下山遠游,不知所蹤。
回到蜀山,司徒雄越的師父收留了自己徒兒的伴侶,并且幫她化解了她所修行功法的各種隱患。最為重要的是,司徒雄越的師父親自下山,找到了金夢珍的師尊,一劍挑飛了他的眼珠,并且讓他發下極其惡毒的血誓,逼迫他永遠不再找金夢珍的麻煩。
黃覺楊以盡量簡潔的語言講完了整件事,已經過去了好久。長孫留沒有什么表情變化,只是看著左眼眶空洞的老祖,若有所思。
此時,昏迷不醒的唐歡悠悠轉醒,看見場間站著黃覺楊和長孫留,有些茫然,下意識的朝著獨眼老祖身邊靠了靠。
獨眼老祖微笑道:“后輩弟子不成器,讓兩位看笑話了。”
長孫留看著他,皺起眉頭:“唐門二房,唐果?”
獨眼老祖沉默許久,良久抬頭,喃喃自語:“唐果?好多年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被道破真名的唐果起身,伸出一根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左側那個空洞干枯的眼眶,扯了扯嘴角:“我當年離開唐門,事出有因,其中恩怨,不用贅述。但是我可以保證,我此番謀劃,不是為了與金夢珍為難,最起碼不是專門針對她。”
黃覺楊微微瞇起眼睛:“你當初可不是這么說的。”
唐果面帶譏笑:“不這么說,你怎么會為我所用?”
黃覺楊眼中閃過一抹厲芒,卻不言不語。
長孫留挑眉道:“那你是為了誰?”
唐果沉思片刻,不緊不慢的說道:“我當年離開唐門的時候,留下了一個傳人。他天資出眾,精于毒理,當然醫術也是同樣出色,我對他期望很高,離開了唐門之后也時刻關注著他。”
“我了解到他離開唐門之后四處游歷,闖下了偌大名聲,我也由衷為他高興。”
“只是在某一年,他再也沒有消息傳回來,也沒有書信寄回唐門。我便去了他最后顯露蹤跡的大周。可惜尋便了整個大周,也沒有找到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我這些年之所以沒來找金夢珍的麻煩,便是因為一直在走南闖北,找尋那位唐門弟子的蹤跡。真可謂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為了他,我接連違反兩大血誓返回唐門,重新對金夢珍出手。可是如果能得到他的消息,我就算是死,也無憾了。”
長孫留點點頭:“果然可惜。只是不知,你找尋自家弟子,為何要與我蜀山為難?”
唐果冷笑道:“我何曾是與你蜀山為難?我挑撥慕容龍城,籠絡唐歡,勾結黃覺楊,不是為了對付另一個人嗎?”
長孫留恍然:“白無羲。”
唐歡忍不住問道:“老祖,您說的是哪一位兄弟?”
唐果輕聲說道:“他是唐門長房弟子,唐棠的嫡長孫。”
“他叫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