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老鶴發童顏精神矍鑠,一眼望去,德高望重,站在那里就讓人心生敬意。
我連忙回禮,言語中帶著恭敬。
“閻老客氣了,您大駕光臨,這凌云閣蓬蓽生輝,您要來怎么不提前知會一聲,我好派人前去接您。”
閻老看我的反應似乎很滿意,臉上笑意更甚。
“哈哈哈,老朽這也是左右無事,正好到了附近,一時興起,前來叨擾。”
我連忙在前帶路,閻老一把年紀,讓他在這里干站著實在是太不應該。
“凌軒有事不在,今天就只好我來陪您了,閻老樓上請。”
到了樓上,閻老看見薛楠和沈浪二人微微點頭,這二人雖然上次未曾說話,彼此稱不上熟悉,但也免了第一次見面的客套,見到閻老點頭,他二人紛紛站起來,恭敬的向閻老問好。
閻老淡淡一笑,目光在二樓左右打量,看著北墻上刻著的“功高宰輔”,忍不住感慨道。
“這閣主也真是個人物,不知是有多大的本事與自信,居然建這凌云閣自比太宗皇帝。”
就在這時,從外邊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同時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到了眾人耳朵之中。
“我當初也就是圖這名字霸氣,一時興起就弄了這凌云閣,沒想到居然發展的有模有樣。”
聞聲看去,原來是凌軒回來了,只看見他一改前幾日的頹廢與消沉,臉上帶著笑意,向我們走來。
“我這幾日有事外出,剛剛回來看見凌云閣上喜鵲盤旋,一猜就是有貴客到來,問了問手下的人,原來是閻老大駕光臨。”
“韓川你也是,閻老好不容易來一次,你也不知道上茶,小顏,快來給閻老斟茶。”
凌軒笑著看向閻老,可能是因為閻老在的緣故,他沒有說明自己為什么忽然回來,也沒有說明春亭的去向。
只見他用玩笑的語氣調侃著,同時吩咐凌顏前來斟茶。
“閣主別怪韓川小友,我也是剛到,不請自來,閣主大人不會見怪吧?”
“哪里哪里,閻老嚴重了,快請坐快請坐。”
眾人一陣寒暄,紛紛落座。
“不知到閻老今日來此,意欲何為?”
坐下之后,率先開口的是凌軒,既然他回來了,我就不用站出來說這些場面話了。
“無事無事,只是正好走到附近,想起拍賣那日的趣事,不知不覺就到了這凌云閣,來討一杯茶喝。”
閻老神色真誠,看樣子這次前來沒有什么事情要做,只是隨便逛到這里,前來看看。
閑聊了一下午,確實沒有什么要緊的事,所說的無非是古玩行當里,一些外人不知的秘聞,或者點評一些名家之作,閻老畢竟年紀在這里,見聞和閱歷又那是我等能與之相比的,交談之中大長見識。
眾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間,天色竟已黑了。
“不早了,老朽就先回去了,今日聊的盡興,他日定會再來叨擾。”
閻老看天色晚了,雖有些不舍,但口中還是說了告辭,起身就要離開。
“天色黑了,閻老慢走,下次您若是想來就提前知會我一聲,我派人去接您。”
凌軒起身送別,言語真切。
閻老的眼角的余光不經意的一瞥,正好看見我之前剛才忘記收起的古畫和地理圖,不自覺的咦了一聲。
他走向古畫,沈浪可能是覺得事關重大,想要前去收起古畫,凌軒看出了沈浪的想法,默默阻攔。
“用筆細膩,構思獨特,落款這立本二字…莫非此畫出自右相之手?!”
閻老仔細的端詳畫作,口中念念有詞,最后激動的問道。
閻立本,“丹青神化”而為天下取則,官至右相,時人稱贊“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馳譽丹青”。
“正是,我這也是機緣巧合下偶然得知,回來仔細查看才知出自何人之手,奉為珍寶,閻老果然眼光毒辣,居然一眼就認出這是閻公真跡。”
凌軒面色如常,平靜的對閻老解釋。
“好,好。好!”
“這凌云閣果然是臥虎藏龍之地,不光人才輩出,就連這藏品都讓老朽自愧不如。”
“不知閣主大人是否愿意割愛與我?”
看的出閻老神色中的激動,口中叫好不絕,似乎是想要將這畫作收入囊中。
“怕是難遂了閻老的意了,春亭大人對此畫也是贊不絕口,我自然不敢隨意將此畫轉讓與您。”
事關傳承千年的秘密,古畫自然不能送與閻老,我正在思考如何說出口,沒想到凌軒居然拿春亭當了擋箭牌。
“那就太遺憾了,既然春亭喜歡,老朽也不能奪人所愛,過幾日我派人來臨摹一副掛于家中,諸位應該沒有意見吧。”
看得出來,閻老也知道春亭是何許人也,提及春亭,閻老也只能忍著心中的喜歡,語氣失落的想出一個補救的辦法。
“那是自然,亭哥雖然喜歡,卻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您要是喜歡,大可以派人臨摹,也可以來這凌云閣隨意觀賞。”
凌軒淡淡一笑,安慰閻老。
“那就好,那就好,老朽這回真的要走了,各位小友后會有期。”
聽見凌軒說雖然不能轉贈與他,但是以后還可以隨意觀看,閻老的臉上又露出了欣喜,轉身作別。
“就是奇怪,閻公的畫作一般都沒有題詩,這副畫作上不僅有題詩,還居然藏著地名…”
“閻老等一下!”
閻老邊走邊自言自語,二樓本就不大,自言自語的聲音我們自然聽的清楚,發現閻老居然能看出來題詩中的奧秘,眾人心頭一震,凌軒連忙開口喊住要走的閻老。
“閣主大人,又有何事?”
閻老回過頭,好奇的問道。
“您說這幅畫的題詩上隱藏著地名?”
凌軒雖然面上淡定如常,我們卻能感覺到他強忍的激動。
“對啊,你們都是聰明之人,難道沒看出來么?”
閻老的神色不似作偽,也不帶一絲嘲笑,似乎是在詫異為什么那么簡單的事情,我們居然還要問他。
“此畫到手時日尚短,倉促之間還未仔細斟酌,還望閻老不吝賜教。”
我走出一步,對閻老深施一禮,客氣的問道。
“來,你們看。”
閻老面帶疑惑,但還是指向古畫,讓我們看清其中的端倪,而他手指的地方就是畫中的詩詞。
三十未有二十余,南行惟見一峰橫,六朝舊事隨風去,十萬流水任西東。
“三十未有二十余,出自李賀的南園一詩,而用在這里卻并非本意,而是個字謎。”
“第一句,就是代表‘三十’沒有‘二十’,從’三十’二字中扣除‘二十’二字,‘十’與‘十’相減抵消,‘三’減去‘二’結果只剩下“一””
“剩下的‘一’與此句末尾的‘余’字相結合,不就是一個‘金’字么?”
閻老侃侃而談,眾人終于恍然大悟。
我們一直從各種角度試圖分析這四句題詞,卻唯獨忘了最基本的字謎一說,如果不是閻老來訪,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發現其中的玄機。
凌軒聽聞閻老這般解釋,忽然笑了,神情中分明寫著四個大字。
原來如此。
聰明如他或許從閻老的思路中,已經知道了這題詩中的玄機。
“原來如此,多謝閻老,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