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凌軒講了這么多,萬萬沒想到關山居然離我如此之近,而指引我找到這里的春亭居然就是關山當代魁首。
怪不得第一次見面我觀他面相異于常人,面上如有五岳朝歸,掌中龍吸水,車輪紋、華蓋紋、帶印紋圍繞其外,當時只以為他是富甲一方的權勢之人,沒去細想這等身份怎么會來和我一起探險,回想這一路他的反常之舉,原來他居然就是關山當代魁首!
我看著春亭,他也在用復雜的眼神看著我,眼神中有審視,有關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甚至我還感受到了一絲隱藏極深的懷念與敬畏。
“原來你就是關山這一代魁首,魁首大人,那你可有我父親的消息?”
我看向春亭,帶著希望的向他詢問,聽他們說我父親曾經也是關山中人,而失蹤之前最后所見的人也是春亭,他既然是關山魁首,又是我父親失蹤前最后有過交流的人,想必一定知道我父親的下落。
“魁首只是一個代號,你以后還是叫我春亭,凌軒剛才說了這么多,你就不好奇這個故事和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有什么關系么?”
春亭并未回答,而是繼續把玩著手里的牌位語氣沉穩的反問我。
“凌軒所講都是陳年舊事,我也不相信我真的是什么天命之子宿命之人,我只想知道我父親的消息,他到底在哪里?”
我語氣堅決,不管發生過什么,在我心里又怎么可能有我父親的下落重要。
“愚昧,關山幾代首領傳承千年,盡心盡力只為神州安寧,你父親也是為了天下才孤身離去,讓你能夠安穩長大解決這千年宿命,你卻如此不顧大局,韓英若是知道,還不如當初不要你這個孩子!”
春亭看著我,一字一句如黃鐘大呂,聲聲嚴厲。
自從知道春亭是關山魁首之后,不知為何,我似乎有點不敢看他,連他的訓斥都不敢反駁。
“你既然想找到韓英,就必須要解開這千年的秘密,不然你就不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為什么,我只想找到我父親的下落,天下蒼生與我有什么關系,我只是一個俗人,只想找到父親然后繼續我普通的生活。”
我抬起頭大聲的說,什么天下蒼生什么神州安寧,那些都是圣人去操心的事情,我一介俗人,沒有那么遠大的志向。
“因為韓英現在還在找尋真相的路上,為了不讓天下毀于弱水之手,這么多年他都不曾停歇,而你不去探究這被掩蓋的真相又怎么可能追的到他的蹤跡。”
春亭看著默默不語的我,表情略有緩和,繼續對我說出后面的故事。
建文帝為了探究真相,遍訪神州大地,歷經艱險才尋得自上古傳承的五尊雕像,從中接受了關山失傳的傳承使命以及道術神通。
他深知這五尊雕像的重要性,為了防止別有用心之人得到其中的秘密為禍蒼生,在他去弱水找魏忠賢之前,早已將其放回原處暗自藏好,同時留下線索,等待后世關山之人再度開啟這塵封的寶藏與宿命。
建文帝將五尊雕像藏于五方,這五尊雕像源于上古,非人力所能鑄成,均被刻成上古時期的異獸之形,分別為畢方、睚眥、霸下、獬豸以及白澤。
其中畢方所藏地點為魁首歷代相傳,另外四尊不得而知,僅有一圖流傳于世,其上暗藏另外雕像隱匿之處的線索,千百年來卻無一代魁首能夠勘破其中真諦。
而這龍頭之下,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關山歷代魁首傳承的畢方雕像上所暗示的地點,也是目前關山唯一清楚知道的地點。
“等等,與理不通,朱允炆是明朝人,就算他接受道術傳承可以活到明末與魏忠賢一同失蹤,可剛剛凌軒不是清楚的說這里是隋末的魁首讓袁天罡布置的么,就算朱允炆道法再高超總不至于穿越時空吧?”
我一邊聽春亭的講述一邊想著凌軒剛才所講的故事,忽然發現其中似乎有點說不通。
“建文帝確實不能未卜先知穿越時空,這里也確實是袁天罡所布置,因為這放置雕像的地方從未變過!”
“五尊雕像為上古神力所鑄,各自獨立彼此之間卻又互相有所感應,建文帝為了防止意外,安放好四尊雕像之后,特意將畢方雕像的位置告之后世,吩咐各代魁首守護與此。”
“這樣一來,就算有人得到另外的四尊雕像,只要這一尊沒有丟失,歹人就沒辦法湊齊所有的雕像,自然就無法得到真正的秘密與雕像中傳承的神通,建文帝為了天下可謂是煞費苦心。”
春亭話語間似乎對一切都不放在眼中,并非狂妄,而是他確實有這樣的資本,只在提及朱允炆之時,語氣中不自覺的帶有敬意,看來是欽佩他為了天下所謀劃的一切。
“歷代魁首傳于下任之時都會嚴肅告知其中的重要性,所以畢方雕像傳承有序,雖未有人破解其中奧秘,但一直在關山手中從未失傳,直到十多年前你父親韓英發現了天象的異常,這宿命又重新開始。”
春亭又回到了那副古井不波的表情,終于說到了和我父親有關的地方。
“韓英也是一代人才,當世中人可稱無人能出其右,雖然不至于南征北戰廝殺疆場,但是他為了關山也算得上鞠躬盡瘁,從未有過怨言,關山文有韓英,武則有薛楠的父親,兩人一起被稱之為關山雙壁,一時瑜亮,風頭正盛。”
“韓英本應繼承魁首之位,雕像之事雖是秘密,但他既然應該成為下任魁首,自然是有權利知道,一次無意間從上代魁首口中知道一些零散的消息后,居然自己從古籍中拼湊出了接近事實的猜測。”
“那一年正趕上天降異象,破軍暗淡貪狼無光帝星獨亮于北方,七星錯位連成一排像一把鋒利的寶劍直指紫薇,左輔右弼全部顯現如寶劍之劍柄,你的出生結合那則千年前的預言讓他認定你就是預言中的天命之人,他驚喜不已準備好好培養你,讓你長大以后能夠真正解決這兩大勢力纏繞千年的宿命。”
“沒想到弱水中人發現了韓英的蹤跡,為了天下蒼生,同時也是為了你的安危,在引走弱水眾人之后,他毅然放棄了成為下任魁首,和薛楠的父親一起,為了防止神州陸沉,他二人趕在弱水之前去尋找那其余的四方雕像,至今依然不曾歸來。”
在我的回憶中,父親只是一介書生,在書案上奮筆疾書才是他在我心中的印象,不管怎么看和一代奇人拯救蒼生也搭不上關系,沒想到父親為了天下和我的安危居然能夠潛心追逐真相十余年,聽到春亭的話語我才發現我對父親的了解原來是那么的少。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我送你回去,這里的一切故事就當做不曾聽過,繼續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二就是踏上韓英十多年前所走過的路,去尋找另外的四方雕像,粉碎弱水的陰謀,不光是為了天下安寧,也為了你的父親。”
春亭神色嚴肅,口中對我說出兩個截然不同的選擇。
我看向眾人,眾人也都在看著我,神色各不相同。薛楠知道,如果我選擇了第一條路那么她想找到自己的父親就更加困難,她自然是希望我能踏上這條路,和她一起,為了天下為了父輩去尋找,她是希望我選擇第二條路的。
沈浪神色間滿不在乎,就算聽到了這么多令人震驚的故事,震驚過后他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向我的眼神中是信任,我知道,不管我選擇什么,他都會支持我,或許這就是朋友,不,這是兄弟。
孫震的眼中是糾結,可能他聽完之后既想親手揭開這流傳千年的秘密,又怕這路上遇到什么危險的阻礙,所以不知道怎么去選,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而凌軒已經走到春亭身邊,神色恭敬的看向春亭,既然知道春亭是關山魁首,那么凌軒眼中的恭敬也就可以理解了,兩個人在一邊低聲交談,似乎是已經篤定我的選擇,并不看我。
而我的腦中一片混亂,凌軒和春亭所講的故事像針一樣扎進我的腦中,這千古秘聞跨度太大了,大到我已經理不清這前前后后具體的細節,只記得春亭最后說的兩條路。
第一條路一切安好,我的日子不會有任何變化,我會和以前一樣的生活,我會結婚生子,有自己的事業,一片平靜沒有波瀾,只是或許我人生的每一個重大節點,身邊都不會再有父親的陪伴,而我想到這里就已經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第二條路是看不到盡頭的,這條路充滿黑暗和挑戰,一路要破解前人留下的機關秘術,還要防止弱水中人對我的圍追堵截,這條路要我去搜集雕像拯救天下,成為那預言中的宿命之人,老實說我一向不信什么救世主的說法,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有機會成為這樣的存在。
我喜靜不喜動,其實第一條路才是適合我的選擇,但是想想我的父親,想想薛楠的父親,僅僅是從零散言語中的一點細節,竟然就踏上了這千年未竟的道路,古人有言舍生取義,大抵也不過如此。
就讓我沖動一次,與其說為了天下蒼生不如說為了我的父親,平淡的生活確實是我喜歡的,沒有波瀾,沒有危險,但是這樣的生活,不管發生什么沒人分享又有什么意義?
想到這里,我深吸一口氣,看著春亭認真而又嚴肅的開口詢問。
“我想好了,春亭,我該怎么做。”
第一條路自然我不需要我做什么,轉身回家就好,我既然這么詢問就代表我選擇了第二條路,選擇踏上這條去尋找雕像,去追逐我父親蹤跡的路。
聽見我的話,眾人都露出了不一樣的表情,我能看見薛楠眼中的驚喜,孫震眼中的猶豫以及沈浪眼中的無所畏懼,可我卻卻唯獨看不透春亭和凌軒,他們兩個人帶著笑意,仿佛知道我一定會這么選。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選擇這條路,不管你是為了韓英還是為了天下,既然想踏上這條路就從這開始。”
春亭轉身打開楊廣的棺槨,從棺槨中拿出來一軸古畫,一邊說一邊遞了過來。
我打開他遞過來的古畫,發現這是一副水墨畫,畫上是一座山,卻不是傳統意義上畫出來的巍峨高山,似乎是由無數石頭堆積拼湊出的山,在山上有不規則的線條,把一座好好的山分割成了幾部分,在畫的一旁有四句詩,我想這才是畫上最重要的地方。
三十未有二十余,南行惟見一峰橫,六朝舊事隨風去,十萬流水任西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