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胃口太大了，他不光是要君權壓制神權，而是要徹底的將神權踩在腳下，徹底的讓王權獨尊。
在嬴政的心中，大秦之王便是人間唯一的真神，他要以大秦人王之名，做這個世間絕對的主宰。
對于嬴政有這樣的想法，李斯一點也不驚訝，因為在這之前，嬴政曾經朝著他訴說過，這位千古一帝的腦回路跟一般人不相同。
“王上志存高遠，想要這樣做并不是一件讓人意外的事情，而且王上很理智，他沒有打算在自己的身上完成這一點。”
“而是在鋪路，讓公子高一點一滴的聚集威勢，在天下之間，不知不覺的凝聚信仰！”
王綰眼中浮現一抹凝重，朝著李斯沉聲，道：“此事若是不急，按照王上的計劃推進，在公子高的時代，未必就不能完成。”
“畢竟這是一個劇烈變化的大爭之世，在這樣的時代，因為戰爭讓天下的所有重新洗牌，一切可能的，不可能的都會出現。”
聞言，李斯也是點了點頭。
他心里清楚，嬴政整個人從登基以來，做的每一件事都極為的理智，就算是摔死同母異父的弟弟，也并非是簡單的面子問題。
畢竟在大秦歷朝歷代，這樣的問題都不少，也沒有見昭襄王等人這樣做。
而秦王政卻這樣做了，甚至于不惜讓自己背上殘暴之名，由此可見，必然是為了政治利益，最后嬴政也做到了。
不光是借此機會，將嫪毐與呂不韋一舉扳倒，同樣也讓太后一脈再也沒有了崛起的可能，太后趙姬入住冷宮。
更何況秦王政以大軍為利劍，以鐵和血鑄就的王權道路之上，本就不應該有阻礙者。
“哈哈哈..........”
當李斯將嬴政的舉動一一在腦海中復盤，當他差不多復盤之后，臉色為之一變，他沒有想到，嬴政的手筆竟然如此之大。
而且行事之謹慎，在這之前，他們根本就沒有察覺出來。
如此鬼神手段，當真是讓人心驚。
“王上只怕是從登基之時就已經開始準備了，他之前只是為了自己，但是當公子高崛起的足夠強大，他將嬴高也加入了其中。”
李斯朝著王綰語重心長的提醒，道：“此刻王上對于大秦的掌控力，本身便是絕無僅有，若是大秦三軍將士東出，手持黑龍旗席卷山東六國。”
“以赫赫戰兵打出來的勝利，將會讓王上威加海內，在那個時候以王上的威望，蓋壓天下神靈都不為過。”
“所以，當戰爭進行，便是一種聚集信仰的辦法，只不過這種手段太過于暴虐，非絕世帝王不能鎮壓。”
說到這里，李斯將茶盅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后朝著王綰，道：“王相，有了王上與公子高兩人，掌控天下操持風云，這大秦至少興盛百年。”
“王相，將不該有的心思收起來，你不是那看那父子的對手。”
同殿為臣，李斯與王綰還是關系很好地，至少在天下一統之前關系很好，這一刻，李斯不由得開口提醒。
王綰出身世族，有時候難免為家而做出不得已的選擇，若是換做是平常的帝王也就罷了，但是王綰的命好，也不好。
他遇見的帝王是嬴政，未來的帝王是嬴高，這兩個父子不僅是長的像，行事手段更是極為的相像。
甚至于此刻的表現來看，嬴高更為的鋒芒畢露，畢竟嬴政已經年長，學會了收斂，而嬴高一直生活在軍中，此刻攜大勝之勢可謂是氣吞萬里如虎。
有這樣強勢霸道地父子，縱然是大秦的丞相，也不得不低頭，根本就斗不過。一旦失敗了，后果之嚴重，只要是一閉眼就能夠想到。
族滅！
那不是一族滅，而是夷滅三族。
“哎！”
聞言，王綰長嘆一聲，整個人神色一下子變得頹廢起來。
國與家！
忠與孝！
這是擺在王綰面前無法跨越的難題，一方面大秦朝廷的訴求，已經一再的明確，那必然是削弱世家大族以及諸子百家的力量。
而另外一方面，家族的訴求，也同樣的明確，那便是讓家族勢力壯大，最好能夠千秋萬代。
一方是養育自己長大的家族，一方時自己施展才華的國家，對于王綰而言，可以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相，我等還是先行將派遣南下極南地的農家的精英子弟以及治粟內史官署的這些年撇培養的專家選拔出來。”
“然后與國尉商議一下，等王上同意之后，先行將人送到夏州，公子高已經動用了金令箭，若是耽誤事清，甚至于軍法延伸.”
對于嬴高，王綰心中還是有所忌憚，在他看來，大秦公子高這個人極為的矛盾，有時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無雙智者。
而有的時候，則像是一個愣頭青。
但是，按照王綰的觀察，嬴高大多數時間都是處于愣頭青的狀態，而且嬴高還是一個手握大軍，手底下有暗殺組織的愣頭青。
“好！”
相比于王綰的糾結與郁悶，李斯無疑就好太多了，他雖然尚未徹底的偏向于嬴高，但，縱觀大秦諸公子，無疑他與嬴高的關系更為融洽。
對于李斯而言，只要不是扶蘇成為儲君，其他人對于他而言差別并不大。
此刻的大秦諸公子，唯一一個站出來公開支持諸子百家的人便是長公子復蘇，其他人也許都在暗中接觸，但尚未暴露。
對于李斯來說，只要是大秦儲君不廢除秦法，繼續堅持依法治國，他就支持對方登上王位，更何況除此之外，嬴高還有很多的優點。
這一刻，李斯將心中的雜念壓下，然后朝著政事堂走去，這一次他心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相比于王綰，這一刻他的自己反而是輕松了，心中有了決定，整個人一下子就變得輕松起來。
這也讓李斯明悟到，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兩面性，至于結果如此，就要看這個人如何利用。
家世曾經是王綰的助力，但是在這個時候，反而是一種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