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交流也很有意思,多數的時候都是李斯說韓非在聽,說到韓非贊同之處,韓非會激動的拍桌子,興奮的面紅耳赤,越是緊張韓非說話也就越不利索,這是所有口吃之人的通病,故而在韓非想要反駁李斯或者想要闡述自己觀點的時候,韓非都會拿出自己寫好的東西展示給李斯看,以此來表示自己的心跡,贊同抑或是反對。
在李斯可以引導之下,話題漸漸的就偏向了韓非的治國理念上,說到他的治國理念,韓非變得更加激動,李斯不得不承認,這種狀態的下的韓非,有一股難掩的魅力,讓人忍不住為之欽服,保全韓國不過是韓非對自己母國的最后一絲溫柔,法制國家才是韓非終生的抱負相比較談論天下大勢,韓非更喜歡與人講述他理想中的那個國度,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韓非才會覺得面目可憎的李斯變得可愛起來,才愿意將一些東西與李斯分享。
韓非認為人有長利、短利,而大部分人為短利所惑,一葉障目,求一時之快,使得社會崩亂。智識之士,目光遠長,知私利只可一時耳,故使法術,利用人的趨利避害之心,威逼利誘,以維護社會秩序。韓非的目標乃老子所描述的本真世界,但他不相信人可受教化,能曉仁義,只愿讓有長遠眼光的精英作為輔助的統治階層,壓制黎庶,又讓君王以法術勢壓制精英,達成有序國家,以成王霸之國。
韓非將人的欲求分為名與利,他可能忽略了那些熱愛智慧的人,反把他們歸為無欲,并且仇視他們。韓非主張殺掉無欲之人,因為其人無欲,所以不可被誘用,存之無益。其實正是根于欲求、畏懼與不滿,韓非主張君主藏欲,不為人察覺,不為人誘用;同時掌握權勢,使雷霆手段始終握于己手;以此為基礎,行恩威并施之舉,韓非認為,君王的有效手段,無外乎賞罰。但權勢切不可流借于臣子,不然臣子便有了可以脅迫他人的能力,有了這種能力,便可短暫的控制他人,進而威脅君主。也正因為韓非只相信人的行為由欲求、畏懼與不滿組成,所以韓非格外地不信任感情。韓非認為,父養子殺女,是因為子利大而害少,女利少而害大;父母可全心養育幼兒,卻厭棄啃老的大子,是因為幼兒潛能無限,而啃老的大子已注定不能回報自己,無利可圖。天下之愛,莫愛于父母,然縱是父母,也不過是基于利害才養幼子的,那他人感情,又哪里值得相信?
韓非十分偏激的認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都是利害關系,人的心理無不“畏誅而利慶賞”。君主的職責,就在于利用“刑”“賞”,便民眾畏威而歸利。
韓非的希望,全寄在君主一人身上,其法術手段,固然可畏,但其對君王自身的修養,又未免理想化。正如韓非的理念一樣,無節制,則不知足欲,不知足欲,則為天下禍端之始。始皇窮奢極欲,二世身死國失,前者不受人迫,后者喪失勢柄,以至戍卒叫,函谷舉,楚人炬。一個國家的安定,不能系于一人,它需要各方勢力的平衡與妥協,因為不論是誰,無懼則不知足欲。一個人的長利,是可以靠慧識而見,但一個國家的長利,卻需要漫長的摸索。而在摸索中,只有各方制衡,才能在常態下不至有大弊。
韓非的這些理念,李斯曾經都看過,沒能收獲新的東西李斯感到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