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將韓非下獄的做法,無疑會寒了韓非之心,既然決定以后要重用韓非,那么現在該有的禮遇還是要給的,禮賢下士,才能收買人心讓對方死心塌地的賣命。
于是柏氏一族的帝師便想出來一個折中的辦法,將韓非從獄中提解出來,介于韓非是戴罪之身,便不再對韓非委以重任,也不要讓韓非出現在朝臣面前,而是將韓非交于柏氏一族教導,這樣一來既照顧了韓非的心情又能照顧朝堂上大臣的情緒,再者就是柏氏一族帝師發現了韓非的性格缺陷,韓非此人屬于一塊璞玉,人品沒問題,但不會做人,須知剛過易折,韓非做事直來直去性格偏激,以至于經常得罪人,同樣的事情交給韓非和李斯來做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李斯就能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讓各方都滿意,韓非可以把事做好,但一定會得罪不少人,李斯屬于那種路越走越寬的人,韓非路只會越走越窄,最后導致自己無立錐之地。
韓非現在身在獄中便是很好的證明。
柏氏一族的帝師準備好好磨一磨韓非性子,教韓非如何作人,在柏氏一族看來韓非經歷牢獄之災也不算什么壞事兒,至少能讓韓非長點教訓,再經過柏氏一族的教導,韓非很有可能成為成為接替荀子的重要頂梁柱。
這一番語重心長的勸諫下來,嬴政本就不怎么堅定的內心便動搖起來,開始琢磨怎么把韓非秘密的弄回咸陽,然后交由柏氏一族好好教導一番。
想要弄回韓非無論如何都繞不開一個人李斯,李斯為秦國廷尉掌管秦國律法監獄,嬴政身為君王也需要通過廷尉才能把韓非撈出來,若不然根本無法瞞過秦國朝堂眾臣,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場風波,可眼下李斯已被他派云陽查看韓非情況,就算想要召回韓非也需要等李斯回來才能完成,此事只要暫時擱淺。
而此時正返回咸陽路上的李斯還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悄無聲息的弄死韓非,很快李斯就有了結論,弄死韓非需從說韓非壞話開始,若是秦皇嬴政因此生氣直接下旨處死韓非最好,若嬴政不下旨弄死韓非他也不虧,至少讓嬴政對韓非的厭惡感又增加幾分,厭惡多了,嬴政便會漠視韓非到時候他要對韓非不利就容易多了。
李斯興奮的回到咸陽準備為他弄死韓非邁出意義重大的第一步,可還沒等他準備妥當,便收到了讓他進宮覲見的手書,這讓李斯詫異不已,還以為嬴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他,來不及回家稍作歇息便馬不停蹄地趕往王宮,這時的李斯還不知道嬴政打算召回韓非,一路上的還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說韓非壞話才顯得更有說服力。
于是兩人見面的時候,就出現了極為搞笑的一幕,一個有意釋放韓非,一個想要致韓非于死地,兩人南轅北轍毫無默契可言,一開始嬴政也不好意思直接告訴李斯釋放韓非,畢竟當初是他自己親自同意將韓非下獄的,現在才沒過幾天他就出爾反爾,皇帝不要面子的嘛。
一見面嬴政閉口不談釋放韓非之事,一個勁兒的問韓非這次云陽之行過不好不好,一路上辛苦了,有沒有發現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云陽的天氣如何,風土人情怎樣,有沒有車馬費,住宿費,餐費之類的需要報銷要不要放幾天假好好休息一下…等等諸如此類無關緊要的話題,其熱情程度讓李斯受寵若驚,幾度感激涕零,當即表示他李斯生為秦國赴湯滔火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死時秦國的死人,若秦皇嬴政現在要他死,他便一頭撞死在大殿之上絕無怨言,皺一下眉頭他都不算男人!
嬴政心里清楚李斯這是在說套話,但有求于人嬴政也只得配合李斯,隨后說道李斯勞苦功高,乃秦國的撐天白玉柱,跨海紫金橋。怎么能輕言生死呢,要留著有用之軀再接再厲為秦國立下新功勞,兩人上演了一幕君明臣忠的戲碼,虛偽的客套結束后,嬴政圖窮匕見,拉著李斯的手有意無意的問道,韓非在云陽監獄過得如何,先前被秦皇嬴政一頓熱情關懷,李斯肝腦涂地早就忘了要說韓非壞話這茬,嬴政問起,李斯才猛然想起來自己還有正事兒要干。
嬴政的噓寒問暖令他感動不假,該說韓非壞話那還得說啊,不能因為嬴政的三言兩句他就放棄對韓非的殺意,將相和那是忠臣干的事情,他一個一心要當碩鼠的權臣,排除異己才是他的人生小目標,略做沉思之后李斯開口說那韓非端是不知好歹,身在獄中依舊不知悔過大放厥詞,說陛下不聽他言日后必有大禍,說你向韓王一般寵信諂媚之徒,文學之士,難以雄振…有楚懷王,陳靈公之像…
李斯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話里將韓非描寫成了屈原一樣的大功臣,嬴政變成了數得著的大昏君,總之嬴政是各種昏庸無道,不能辨識人才,仿佛沒有他韓非秦國就要滅亡似的。
這可把嬴政給氣的喲,楚懷王大家想必都陌生,就是坑死屈原的那位,亡國之君不用過多贅述,陳靈公是春秋戰國時代的一個昏君,他和大臣孔寧、儀行父一同與夏姬通奸,還把夏姬的內衣穿在里面,在朝堂上相戲,泄治勸諫說:“國君和公卿在朝堂上宣揚淫亂,老百姓就無東西可效法了。況且名聲不好,請您采納我這個意見。”
靈公說:“我能改過。”但是陳靈公把泄治的話告訴了孔寧、儀行父。他們兩個請求殺掉泄治,
靈公也不阻止,于是殺了泄治。把他比作楚懷王,陳靈公,還不如罵他昏庸無能呢,嬴政有雄心壯志,現在的秦國也是今非昔比,在他帶領下統一華夏也只是時間問題。越是雄才大略的君主,越是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