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孟嘗君手下的三千賓客立時作鳥獸散,只剩下了一個名為馮歡的門客不離左右。后來,馮歡不忍見孟嘗君整日悶悶不樂,遂給他出了一計:派人出去放風,告訴秦國要聘請孟嘗君為相。齊愍王一聽,立馬就慌了手腳。他知道,孟嘗君執政多年,對齊國的軍政內幕、人事資料、國庫儲存、士卒強弱等了解得一清二楚。若他擔任秦相,秦國攻齊簡直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于是,齊愍王趕緊派人帶著增封千戶之邑的條件趕在秦人到來之前,將孟嘗君重新請到臨淄做了宰相。
呂不韋既然知道秦皇嬴政恨不得殺他,為何回到封地之后還要如此高調?
這背后任然離不開李斯這個黑手從中攛掇,正如上文說到的那樣,當日呂不韋被趕出咸陽的時候,作為呂不韋曾經的門客,李斯也在送別隊伍里,兩人相見唏噓不已,昔日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已經日落西山,倒是曾經的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門客,一路高升,愈發得秦皇嬴信任,地位也愈發高漲。
雙方一個如薄暮日落,一個如旭日東升,自然免不了感慨一番,就在這時,李斯突然諫言,說他有辦法讓呂不韋重回朝堂!
那個辦法就是讓呂不韋走孟嘗君的老路子,令秦皇嬴政投鼠忌器,不得不將他重新召回朝堂重用,呂不韋一聽大喜,對李斯感激不已,當場許下承諾,若他能重歸朝堂,必扶持李斯坐上丞相之位。
可那呂不韋也不想想,李斯是那么好心的人嗎?李斯之前各種算計呂不韋,好不容易把呂不韋趕出朝堂,為何還要幫他出謀劃策重新回歸,這就是李斯的高明之處,也是他最陰險的地方。
身負帝王之術,沒人比李斯更懂權力,也沒人比李斯更懂嬴政是個什么樣的人…這一切都是李斯在算計呂不韋,讓呂不韋自尋死路。
為何是自尋死路,還要秦國局勢說起,呂不韋回到封地后,便立刻按照李斯所說高調行事,也的確重現了孟嘗君求相的老套路。但呂不韋忘記了一件事,當年齊愍王請孟嘗君為相的根本原因是他面對錯綜復雜的列國形勢束手無措,而不得不借鑒孟嘗君老道的行政經驗。但此時,天下大勢早已明了,秦國兼并六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是任何人也阻擋不了的事。再說,親政后的秦王嬴政也搭建好了以李斯、王翦、蒙恬、尉繚等人為核心的行政班子,也用不著再請出呂不韋來指點江山了。
呂不韋的做法無疑是廁所里面放鞭炮找屎,不僅不會令他重回朝堂反而還會起到反效果,火上添油讓秦皇嬴政更進一步厭惡他。
呂不韋著述過《呂氏春秋》,也知道這件幾十年前的往事,正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早已被權力蒙蔽雙眼的呂不韋一心只想拿回屬于自己的權力,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此事會帶來壞的一面,在呂不韋眼中看到的只有好的一面,他可以像孟嘗君一般重回秦國權力中心。
從李斯的角度來說,這是一場完美的陰謀,呂不韋沒有任何察覺甚至對他還抱有感激。
又過了一年多,各諸侯國的賓客使者絡繹不絕前來問候,呂不韋整天忙著接待聘請他的各國特使,跟他們眉來眼去,秋波不斷而他的幾千門客也“不思悔改”,整天圍著主子高談闊論,“沆瀣一氣”,漸有成氣候之色,里里外外,都在打嬴政的臉。
呂不韋來到洛陽,秦國的中心仿佛也來到了洛陽,各國使節上秦國首都咸陽拜訪都沒有這般頻繁過,就連朝中的呂不韋一脈的大臣也時常到洛陽向呂不韋匯報朝政大事,詢問呂不韋一件,而且呂不韋還掌控著秦國的大財團,等于手中握著秦國的經濟命脈。
如此威風凜冽的呂不韋,嬴政還會把他當做秦國不可或缺的重臣嗎,答案是否定的,此時嬴政只會把呂不韋看做是威脅,而且還是比成蛟,嫪毐叛亂更有能力顛覆秦國的威脅!
這讓當年的嬴政感到十分的惶恐不安,他曾捫心自問,呂不韋徹底到了嗎?
為何秦國的一切事物都還與他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為何六國還與他曖昧不清,要知道呂不韋的勢力遠超嫪毐、成蛟等人,若呂不韋發動叛亂,自己還能平叛嗎?
且不說呂不韋會不會叛亂,如此有才,有威望,有勢力,有實力,能干的人,一旦被他國挖去,對秦國來說都是不小的威脅。
這種情形下秦皇嬴政對呂不韋僅存的些許好感都消耗殆盡,于是寫了一封信給呂不韋:“君何功於秦?秦封君河南,食十萬戶。君何親於秦?號稱仲父。其與家屬徙處蜀!”大概是說:“你對秦國有何功勞秦國封你在河南,食邑十萬戶。你對秦王有什么血緣關系而號稱仲父。你與家屬都一概遷到蜀地去居住!“
這封信卻他曾經一切的功勞都抹殺了,秦王的警告意思很明顯,你呂不韋別不識相。你自己的罪證,一筆筆我這都有,我隨時可以處置你老小子。但是這封信中卻同時也透漏出了一絲生機,那就是嬴政雖然怨恨呂不韋,卻不想把呂不韋逼上絕路,讓呂不韋遷往蜀中,就跟后世流放嶺南差不多,秦朝時期的蜀中并非后世我們熟知的天府之國,當時的蜀地,完全沒有一點現在的繁華之貌,是一片極其荒涼、貧困的地帶,比漢中還不如。嬴政的意思在明顯不過,就是讓呂不韋找個窮鄉僻壤安心等死,不要妄想再搞風搞雨。這封信給他呂不韋,可能嬴政也認為他是聰明人,能看出秦王的意思。
既然嬴政放他一條生路,那呂不韋為何還要自殺呢?
后飲鴆自盡讓家人得以保全,還是因為懂人心,因為呂不韋知道他大勢已去,
也許會有人問,呂不韋此時還掌握秦國經濟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