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將重劍橫放在馬背之上,冷哼一聲,說道:“禍患?哼哼,這是非黑白皆由你正一教之口了。在下一向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本已讓出了道路,盡到了對千年道門正一教天師的敬意。可你正一教道士還怪我無禮,強行欺到了我頭上。他們死在我的長隨手中,那也屬命該如此,天意難違。”
“哈哈哈哈,就憑你也敢談天意。”那紅袍道人戟指岳不群怒喝道:“我教張天師,乃是朝庭所欽封的護國正一妙應大真人,執掌天下道門,地位尊崇,世所敬仰。世人見之,無不下馬避道見禮。就如江湖中人前往少林武當兩派,也需得解劍才能上山拜見。我教開路道人責你無禮,并非無因。你無禮在前,傷人害命在后,著實可惡。速速報上門派姓名,前往天師處告饒請罪。不然的話,天師一怒,禍及滿門。誅你全族,亦是舉手之間。”
岳不群聞言大怒,大喝道:“好個天師一怒便禍及滿門的正一教,他人敬你天師教,是敬你教先輩一心為國為民,降妖除魔的俠義之心,而不是懼怕你教的勢力與武力。你天師教如今不修德行,反而專施霸道之行,我看已大失正一教千年來以降的道德傳統。區區在下雖只賤命一條,卻決不畏懼你教的兇威霸道。我輩習武的目地何為?乃是行俠仗義,笑傲諸侯,縱橫人世,隨心所欲。欲要我服,可以,且讓我看看你天師教的手段。”
那紅袍道人哈哈大笑道:“貧道劉景農,自成名以來,世上無人膽敢逆我之意行事,你小子還是第一個。你既自持身懷驚人奇學,有能可逆貧道之意,也罷,就讓貧道稱量稱量你的道行吧。”
岳不群不知劉景農是誰,但久在江西的薛白歸卻知。這劉景農乃是正一教中,除張天師之外的實際掌權者,九宮十八老之一的離宮陽長老。乃是正一教中的一流人物,同時也是江湖中的一流宗師高手。岳不群仍舊風輕云淡,但薛白歸卻暗暗運起了金鐘罩,隨時防備劉景農的突然襲擊。
只是薛白歸不知,那紅袍道人劉景農嘴上說得輕松,但心中卻警惕到了極點。因為他深知麾下的八名護教道人,以他們的劍法武功,縱是放在江湖上,那也是橫行一方的江湖好手。沒想到卻被岳不群一劍擊敗,更被岳不群的長隨殺死兩人。有這份武功身手的,在江湖之中也算是少有的一流掌門級高手了。
若是身后沒有張天師法駕在側,以劉景農的稟性,也不愿與這種高手輕易的結怨成仇。但是張天師此時就在身后看著,劉景農就無論如何也要將膽敢冒犯天師教聲威的妄人擊敗,然后生擒至張天師面前懲治。
因此話音剛落,那紅袍道人劉景農就腳踏《禹王步》,身形中夾帶著一股尖銳的兵刃劈風的聲音,卻是一道寒光猝然間由道袍之中飛射而出,直向岳不群刺去。出手便是劉景農的最強殺招,此時正以快速的手法,劈出了他的殺手劍法,《七星劍法》之“貪狼吞月”。
這一劍劍出如風,卻又毫無聲息,兇狠又霸道,令人防不甚防。只是劉景農眼前一花,原本坐在馬背之上好好的岳不群卻失去了蹤影,這突如其來的一劍,并沒有傷到目標人,只是順勢一劍斬下了馬匹的頭顱。
那馬匹就連長鳴一聲都沒有,就被劉景農斬首,此時龐大的馬軀轟然倒地,而不見蹤影的岳不群此時卻靜靜的站在劉景農的右側,劉景農不覺吃了一驚。
劉景農不知岳不群的劍術已達常人的頂端,漸入由繁化簡的高妙境界,對于各種劍法的招式破綻深有研究。這一招“貪狼吞月”雖然突如其來的凌厲,但畢竟沒有超越過五岳劍派各派的殺招,破綻有不少。岳不群雖然不能瞬時強行破之,但是閃過卻也容易,只是座下馬匹卻擋下了這一劫。
由于劉景農的估計錯誤,以至于眼前的這一劍落了空招,連帶著敗露了身形。岳不群躲過了一招凌厲的殺著,立即把握住此一瞬間近身進擊的良機。只見他足下向前急襲,就在對方驚惶失措之際,來不及抽身換招的一剎那,己向對方橫拍出一劍。
這一劍出劍的方位極佳,無鋒重劍在一聲輕微的風聲里,有如碧海行波,空氣里還傳出尖銳的一聲輕嘯。長大如門板一般的重劍襲來,劉景農的臉上現出了駭然之色的驚嚇,趕忙翻腕掄劍格檔。只是卻限于岳不群那種怪異的劍式,不知怎么回事,劉景農的長劍卻翻不上來,制于對方的那口黝黑的重劍之下。
劉景農再次吃了一驚,等他想回身換步,抽身閃開重劍的進擊。巧的是也局限于對方那雙站立的腳步,岳不群更如影隨形的緊貼不放,就是這么一遲頓,那把長大的無鋒重劍已由他的胸腹前重重的拍了過去。
這一手劍法,看著簡單,但卻絕妙,更令劉景農絕望的是劍中所帶的那一股霸道的勁氣,逼得他連出聲都不能,就連最起碼的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砰”的一聲悶響后,骨碎之聲齊響。他被重劍狠狠的拍中,向一側飛出了兩丈之遠,步履踉蹌著,跌倒地上。數口鮮血噴出后,再也爬不起來了。
岳不群這一劍施展得頗為巧妙,一招便將不遜自已多少的正一教長老擊倒。但他的身軀毫不遲疑,旋風般地又轉到了另一個方向,猛然間紅影一閃,就在他身子方才轉開的剎那間,第二口劍,貼著他的衣襟削了下來。
卻是一名瘦小的紅衣勁裝道姑,不知何時藏身在劉景農的寬大道袍之后,宛若他的影子一般,欲在劉景農失手之后突然襲擊。這是正一教的九宮十八老離宮的陰長老,同時也是劉景農的陰陽雙修道侶,更是劉景農背后的影子殺手。
這一劍看上去較之劉景農的那一劍更具驚險之勢,只是由于岳不群的事先警覺,而變為了空招。那紅衣道姑身法疾勁,一招失手,立即點足就退。只是在一個擰身抖腕之機,第二劍再一次出手了。這一劍紅袍道姑是以“靈燕尾返”的手法施出的,冷森森的劍鋒由下而上,直向著岳不群的小腹間一撩而上。
岳不群鼻子里冷哼了一聲,想不到在亡命之際,對方仍然步步進逼,毫不放松,真不愧是流傳千年不衰的道門大宗。此時此刻,他自忖有著絕對的把握,能夠制勝對方,然對方雖是女性道姑,但此時豈能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墨色無華的無鋒重劍向外輕磕,“當”一聲,格開了對方的劍勢。就在紅衣道姑驚惶失措,尚還來不及抽身的瞬間,岳不群的身子再次如影隨形地貼了過去。
紅衣道姑已被逼得遁影無形,她踉蹌著向后退出數步,地上有縫,卻苦于無處下腳,掌中有劍,卻礙于無出劍之機。不能她驚呼出聲,岳不群用劍柄重重的撞在了她的胸口,又是一聲骨碎之聲,瘦小的身軀仰面急飛,拌隨而去的,還有那漫天的細小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