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封禪臺,江鎮微微氣喘了一番,這才拱手說道:“華山弟子江鎮,拜見樂師伯,還請指教!”
樂厚搖搖頭,先一名華山弟子身形平庸,這一個又是氣喘如癆,這示敵以弱的手段,頗類岳不群那偽君子,斷然說道:“師伯二字,可不敢當!強將手下無弱兵,江世侄,來吧!”
樂厚卻哪里知曉,宋昭是示敵以弱,這江鎮卻是身患十年舊疾所帶來的習慣性行為。江鎮當年乃華山第三屆弟子中最為優異者,為了與紀靈壽爭奪親傳弟子的名位,強行自殘式練功。最終損傷了自身的手太陰肺經,得了一身的癆病。
本來岳不群可以為他早早診治,但是惡他功利之心太強,所以有意懲治不管。直到江鎮修身養氣,心停氣靜,功利之心大減之后,方才給他治好舊疾,列為華山鐵衛,傳授混元神功。
只見江鎮一個側躍橫縱,足下小碎步亂走連環,雙拳虛握,迅快的在封禪臺上繞著樂厚轉一圈,瘦小的身子好似蝴蝶般的在場中翩翩起舞,突的朝著樂厚面門虛晃一拳。
樂厚不敢輕視,左掌一封,右掌一招便即劈出。他這人雖形相丑陋,但是這一掌出手,登時全身猶如淵停岳峙,氣度凝重,說不出的好看。
江鎮見他周身上下,竟無一處破綻,不由喝彩一聲道:“好掌法!”
說著縱身跨步,足尖輕點,天馬行空般的疾躍而上,腳下施出八卦步,鋪以混元氣功,手出“破山玉拳”應戰。
只是他的拳又與一般不同,為“釘頭拳”,就是握拳時中指前屈露出一截指骨尖在外,若是一旦落在人的身上有著骨碎肉陷,定穴截經斷脈的功效。同類拳法有鳳眼拳,鶴形拳等等,威力極強。
然而樂厚的功力比之江鎮要多出三十年,搏斗經驗可謂豐富之極,區區釘頭拳并不在話下。
江鎮自從拜入華山派門下學藝時起,因為生性剛強,能吃苦耐勞;雖身軀瘦弱,但主修的卻并不是些花拳繡腿,或者是技巧性的東西。講究硬橋硬馬,一劍定乾坤,一拳爭勝負!
岳不群派他出戰的目地他早已明悟,雖明面上是說樂厚如今陰陽內勁雙修尚且不到家,但是大成圓滿之后,其掌勁威力無窮,舉世之下少有抗手。
而自已所專修的混元神功,內勁雖然霸道無匹,但它其實更是一種陰陽互濟,水火交融性的功法。自已一味剛強,不懂陰柔之道,勢必難成大器。
所以掌門吩咐自已手下留情的目地,只是想叫自已從樂厚身上領悟到陰柔勁力的運用妙法!所以,如今的自已,目的不在敗敵,而在拖延學習。
然而江鎮最不擅長的就是拖延,一使虛招巧式,立時被樂厚壓迫得手忙腳亂,窮于應付。一時間更險象百出,尚幸江鎮曾于蒙古新月國統一戰中大戰經年,于亂軍之中更是百戰得還。
步踏九宮,足轉八卦,陰陽流轉,縱躍五行,有時還來那么一腿豹尾腳,這叫外人看來,這人的手上功夫稀松平常,只是腿功靈光,不足為慮。華山弟子到底不是個個功夫高絕,這才叫正常嘛。
樂厚與之對戰了十數招后,頓覺自已太過小心在意了,眼前這小子并不是如同前一個那等強橫。一時之間,不再警惕,而是全力以赴,爭取快速的擊敗眼前的小子,為嵩山派贏得這一場。
樂厚突然雙掌凌空推出,一股猛烈的掌風逼體而至。江鎮暗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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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樂厚和他相距甚遠,但雙掌發力遙擊,江鎮剛要閃避,只覺一股寒氣襲上身來,登時渾身打了一個冷顫。樂厚雙掌掌力各施不同,一陰一陽,陽掌先出,陰力卻先行著體。江鎮只是一呆,又一股炙熱的掌風跟著撲到。
江鎮被迫以七、八成混元神功護體,只放出兩、三成的混元氣勁與他硬碰硬的對掌!
對了三掌之后,江鎮一連向后躍退了三次,每次都在丈余遠近。但是樂厚的陰陽掌力侵體直入,雖被自身的混元氣功化解掉,卻讓江鎮對于陰柔氣勁的明悟愈深。一時之間,江鎮的眼光不由大亮,不再閃躲,更加主動的與樂厚對掌起來!
一掌、兩掌、三掌、四掌…江鎮雖然被擊得連連飛退,但又疾快的掠回與樂厚再次對起掌來,直如初生之牛無懼猛虎。
孝感樂厚天性光明磊落,有慈羊之性,亦有喜好角力相抵的天性,樂厚也不例外。然江湖中能與他陰陽掌勁相對掌的少之又少,只要遇見一人,每每樂此不疲,引為好朋友。
今日江鎮看似弱小,但是剛強硬碰硬的打法,頗合他的味口,是以,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只見他口中呼喝連聲,陰陽雙掌前推好似羊角,弓身曲背,腳下起勁,雙掌前沖直撲而上。
江鎮也不甘示弱,裝模作樣的相對沖上,每每與他對掌,每次必被樂厚擊退丈余,又或是直上高空,在這形成的距離空檔里,江鎮一點—滴的領悟著樂厚陰柔掌力的奇妙。
“混元者,記事于混沌之前,元氣之始也。元氣未形,寂寥何有?至精感激而真一生焉,元氣運行而天地立焉,造化施張而萬物用焉。混沌者,厥中惟虛,厥外惟無,浩浩蕩蕩,不可名也…御風而行,似風乘我。似我乘風,飄然西東。來不知去,去不知來。忽而在前,忽而在后。心之所念,念念重生。生不如死,死而復生。無生無死,無始無終。”
這混元功之所以被華山派前輩高人所收錄,便是它亦屬道家一脈的神功,與紫霞神功頗類,亦聚天地間一股浩然之氣,使之聚于丹田,行之以意,固五藏,通六腑,達至形神合體,內外為一,天地渾然。
江鎮一味喜好陽剛,不能陰陽混元為一,是以遲遲不得突破,誠為可惜。今日機會難得,必要好生的領教明悟,方不負掌門之心意。
樂厚興高采烈的在等待著江鎮再次沖上,以便拍得他人去八尺,橫飛丈外,更好的表現他功深力足,掌力驚人,威風凜凜,不可侵犯之神威。
待拼過了百余掌后,掌掌陰陽氣勁全力發出,一時回氣不及,已累得氣喘如牛,喉頭拉風。而江鎮那小于卻像只不倒翁一般,越拍他彈力越強,跳得越高,退的越遠。
但是呼吸間的工夫,他便又縱躍了回來,打不碎,摔不爛,依舊完好如初。雖然也曾聽到他在喘氣輕咳,但只是那么三、兩下便住口了,悶不作聲的就又撲回。
樂厚正狐疑之際,突見剛剛飛退的江鎮無故挺立不動,雙目如呆,不言不語的,好似被自已深厚的陰陽掌力給震斃了。若非不是見著他依舊微微起伏的胸膛,幾乎真的要認定了。
突然,樂厚似乎想起了什么來,訝然驚呼道:“你…”
不錯,這感覺沒錯,當年左冷禪突破無形無相境時,也是這般的突然不動。十三太保如臨大敵,紛紛護衛左右,尚幸兩個時辰后左冷禪成功突破,從而引領嵩山派二十余年的騰飛猛進。難道這小子也…
樂厚滿腔苦澀的望向華山派岳不群的方向,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按說此時偷襲將是最好的時機,因為二人尚在比武教技之中。你突然頓悟又關對手屁事,殺了也是白殺,誰叫你不挑地方的亂突破?
只是天性光明磊落的他卻不愿行此不義之舉,只能干站著,靜候對方的清醒。雖然待他清醒之后,自已將被摧枯拉朽的擊敗,但是他卻決不后悔!
左冷禪的眼神細瞇,一臉的陰沉,臨陣突破?這小子好驚人的天賦啊!岳不群當真好命,竟能收到這般好的弟子。只是為何樂師弟還不動手殺了他?難道等他順利突破嗎?
是了,樂師弟又犯愚了…
要說整個嵩山派中樂厚是唯一一個不遭左冷禪歡心的人,雖然他武功高強,名列第三。但是他愚氣太重,講什么光明正大,勝之不武。簡直愚不可及。
左冷禪有心出言喝斥樂厚,但在場數千雙眼睛都看著呢,自已又是正道中的一派大宗師,天下間少有的武學大高手,焉能行此不義之事。
突然,左冷禪把眼看向丁勉,不行,丁勉雖然心狠手辣,但天性好面子,被岳不群一激,怕是也下不得這個手。如果四師弟費彬尚在…
接著,左冷禪又轉頭看向了五師弟鐘鎮,淡淡的說道:“華山江世侄無故停止不攻,樂師弟光明正大,又不愿乘機進攻,這一戰怕是暫時打不下去了。鐘師弟,你可下場與華山高足比下一場吧!”
九曲劍鐘鎮,心思亦如黃河九曲,又豈會不知左冷禪的真正心思,頓時一躍而出,掠上了封禪臺,大笑道:“岳先生授徒有方,華山高足名不虛傳,直叫鐘某好生的畏服。然左掌門有命,鐘某不敢不出,岳先生,鐘某在此向華山高足叫戰,不知誰人愿來與某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