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鎮南緊急閉口不語,眼睛內縮,面色緊張,有些醒惕的抬頭看著岳不群。岳不群微微含笑的問道:“什么辟邪?”
林鎮南的面容顏色數變,最終強做平靜的淡然說道:“回稟師父,這是我爺爺從莆田少林寺專門為我林家子孫求來的,開過光的辟邪鎮宅寶物。有此物在,可保我林家子孫福澤綿延。”
“福澤綿延?好好好,鎮南啊,你可要好生的收好了,千萬不要讓人給瞧見了。”說罷,岳不群轉身就走。
深夜,明亮的火把之下,林鎮南不斷的在練功房中心神不定的轉著圈圈,就這般狀態已經持續了一個下午加上一個晚上了,連桌上的那件袈裟也無心去翻看一下。
美貌的小婦人王大虎見丈夫深夜了也不回臥房睡覺,頓時不耐的前往練功房找尋。人還未到,聲已先到,“大哥,這么遲了,為何還不回房休息,師父不是說明早一早就離開福州嗎?不早些睡,明日如何有精神送別師父?”
林鎮南聞言一怔,看著妻子王大虎深深的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我不回房睡覺,便是不知師父這離開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什么意思啊,大哥?”
看著迷茫的妻子,林鎮南咬了咬牙,林家就只剩下自已與兒子兩個,大虎雖是外姓之人,但自嫁到林家之后,一心撲在自已與兒子身上,加上性格大大咧咧的,可以相信,并與之為謀。
林鎮南將妻子王大虎拉到一張長凳上坐下之后,這才緩緩的說起與岳不群的相識經過,以及今日午間在佛堂中的經歷,說道:“妹子啊,如今我想來,與師父的結識,雖是以我為主動的。但是師父在言詞之中,無不透露出對我林家的辟邪劍譜有極大的興趣。當時這辟邪劍譜突然從屋頂落下,我大意之下叫出了辟邪兩字,也不知師父起疑心了沒有?這江湖中人最好武功秘籍了,如果被他得知這袈裟就是辟邪劍譜,會不會出手強行搶奪?他說明日一早便就離去,那今晚會不會平安無事?唉,一想到這里,我便頭疼不已,不想睡覺。”
王大虎白了丈夫一眼,嗔道:“辟邪劍法天下第一,世上誰人不想得到辟邪劍譜一睹為快。就算是我、我爹、我兩個哥哥,如果辟邪劍譜是在旁人手中,也必定會想著搶來一觀,為了保密,說不得還要殺個把人,滅個門什么的。大哥有此恐懼也屬正常。只是你千不該,萬不該的瞞著師父。”
“呃,為什么?”林鎮南不解的問道。
王大虎點了林鎮南的額頭一下,嗔道:“你想啊,師父對咱家的辟邪劍譜是有想法,但是憑他的武功,想要從咱們手里強奪難到很困難么?當時佛堂可就只有你們兩個人,師父就算是殺了你,別人也不知道,大可推到莫須有的歹人身上。還有,你不是說他的一曲神音過后,兩百多個魔教好漢全都呆若木雞,引頸受戳嗎?咱們整個局子里的人,有誰還能擋得了他的神音?師父如此的厲害,又何必等著晚上前來偷竊與搶奪,就不怕劍譜再度被你藏起來或者毀掉嗎?”
林鎮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王大虎又道:“所以,師父或者對辟邪劍譜有興趣,但絕對不是殺人強奪之惡人。大哥你瞞了師父袈裟便是辟邪劍譜的事,卻平白的讓師父對你生分了。你如今又懷疑師父會在暗中行事,師父不知還好,趟若知曉,只恐這師徒的情份便徹底沒了。需知師父對咱們林家并無所求,反而咱們林家對師父卻有太多需求了。”
林鎮南聞言不禁渾身一震,是啊,福威鏢局自爺爺與父親逝后,江湖聲望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自已這些年里苦苦支撐,但境況還是每況愈下。如今好不容易抱上了一條巨大的粗腿,眼見福威鏢局的生意一日千里,難道就這般放棄了?
以自已低微的劍法武功,會對辟邪劍譜視做奇珍。但以師父的玄奧武功,會對區區辟邪劍譜起貪念么?縱有貪意,自已主動的奉上,與被迫的交出,卻有兩種不同的境遇。何去何從,自已怎么就拎不清呢?
林鎮南不禁拍腿嘆道:“三歲小兒懷抱千金行于鬧市,不主動尋求親人的保護便罷,卻還想著親人會搶奪自已的金子,對親人千般的防范,我林鎮南何其愚也。妹子,希望我現在就去尋師父稟明情況,師父不會怪我才是。”
王大虎點點頭道:“現在就去稟告,時間還來得急。但此事不可明著說,可用指點武功的名目,暗著講。”
“正是,正是。明著說,會讓也許無心貪圖劍譜的師父產生不滿之感。暗著講,師父曉得了辟邪劍法的精要后,學不學便是他自已的事了,但劍譜卻還在我林家的手中,以之傳后。”
林鎮南興奮的站立起來,說道:“我且先看看辟邪劍譜再說,先尋幾個難點,待會才有借口去請教。”說著拿起袈裟,展開就著火把一看,除卻第一列的辟邪劍譜四個大字之外,第二列卻是寫著八個小字,“武林稱雄,揮劍自宮。”
“啊…”林鎮南一見之下,頓時呆若木雞,袈裟從手中滑落,卻猶自不知。王大虎奇怪的上前拾起袈裟,問道:“大哥,怎么了?這劍譜可有什么不對之處?”
林鎮南點點頭,卻又搖搖頭,顫著聲音說道:“你…你…自已看。”
王大虎展開之后一瞧,也是一聲驚呼大叫,“大…哥,怎么…怎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先祖遺訓:‘向陽巷老宅地窖中的事物,是我林家祖傳之物,須得好好保管。但是凡我子孫,不得翻看,否則會有無窮禍患。’好好的人為了練武而去自宮,可不就是天大的禍患嗎?”
王大虎打了一個寒顫,問道:“大…大哥,那遠圖公莫不是你的親生…”
林鎮南苦澀的搖搖頭道:“只怕不是。哎,就算不是,他也是我福威林家的開宗之祖,沒人能夠反對。”
王大虎一把抓住林鎮南的衣襟,顫聲問道:“大…哥,你不會真的要練這勞子辟邪劍法吧?”
林鎮南轉頭看著妻子王大虎那嬌艷慌急的面容,不禁莞爾一笑,道:“傻妹子,我林鎮南家中有錢有勢,更有美人婆姨與乖兒子,會去學這害人的劍法嗎?我林鎮南對武林稱雄可沒半分的興致,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我的最愛啊。”說著一把抱住了妻子,滋的就是一口。
王大虎喜滋滋的投入林鎮南懷中,笑道:“對對,遠圖公可是留有遺訓的,凡我子孫,不得翻看。咱們林家好好的,又沒到天塌地陷之時,誰會去練這玩意兒啊。”
林鎮南聞言頓悟,爺爺遠圖公言說地窖中的事物,可劍譜明明是藏在屋頂小盒之中。想來指的便是等閑時不要去練,不然會有無窮禍患。除非是有天翻地覆之險,方才可以去練。
又想起師父與他的長隨薛白歸,那割與不割之笑言,只怕師父早就知曉了林家的辟邪劍譜之秘。還虧自已藏藏掩掩的,把辟邪劍譜當成寶貝一般。回想今午于佛堂之中的故事,只怕師父暗地里早就對自已的行為哂笑難禁了。
不行不行,需得早早的前去求得師父的原諒才是,日后的福威鏢局,可需師父的支持,方可發展壯大啊。這害人的辟邪劍譜,大可任由師父抄錄了去。說不定憑借師父的淵博見識,日后會給林家的辟邪劍譜尋到一個無需自宮也能練成的方法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