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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喪鐘為誰而鳴

熊貓書庫    余燼之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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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幕般的鉛灰云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蔚藍的天空,海面不再平靜,而是隨著微風的驟起,掀起波瀾,它們一同躁動著,令自然的音律回蕩。

  平靜、普通、常態的世界,很多人都厭煩了無聊的生活,可現在看來,這樣的無聊是如此地寶貴。

  在這臨靠寂海邊緣的海島上,白雪皚皚之中,伯勞此刻本應該享受死里逃生的狂喜,但現在有著更為痛苦的抉擇等待著他。

  “你…說什么?”

  伯勞握著空彈的銀白左輪,仰望著站起的弗洛基。

  “抉擇,一個殘忍且艱難的抉擇。”

  弗洛基看向寂海的方向。

  海島外的海面上正飄著數不清的木質殘骸,還有一些浮起的尸體,這些都是和他們一同逃生的人們,遺憾的是只有他們這批人活了下來。

  “一個違背仁義道德的抉擇,一個讓好人變成壞人的抉擇。”

  弗洛基繼續說著,他走到傷痕累累的長船旁,不知道在翻找著什么,整個角鯨號只有他們三個幸存了下來,可危險還沒有結束,他們在這荒蕪的寂海邊緣,如果沒有人發現他們,他們依舊難逃一死。

  “在這座海島的另一邊,有一個小村落,那是我從寂海返回后,常會停留的一個據點,只有到了那里,我們才算真正地安全下來。”

  多次對于寂海的探索,已經讓弗洛基摸清了寂海附近的絕大部分海島的分布,而他也和其上的村落有了聯系,作為自己返回時的據點。

  弗洛基從長船中翻找出了兩個大包,上面有著永動之泵的標志,是凈除機關為這次行動準備的補給包,伯勞看著這些東西,隱隱的不安在心頭升起。

  “但問題是,這里離那個小村莊很遠,以我們的腳力和這大雪的環境,哪怕我們沒有受傷也要走上好幾天,更不要說現在這個狀態了。”

  弗洛基將兩個補給包拎到了伯勞的身前,早在登上角鯨號時,弗洛基便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他從蘭斯洛特的手里索要了這些補給包,安置在了自己的長船上,當做救生船,以防不時之需。

  它可以成為蘭斯洛特等人的救生船,也能變成弗洛基的,他早就思考過篡奪角鯨號失敗后的計劃,只可惜海蛇掀起的風浪實在是太大了,最后只有這么兩個保留了下來。

  “如何考量一個人真正的價值。”

  弗洛基突然高聲道,表情肅穆。

  “那便是讓他面對死亡,看他所作出的抉擇。”

  他就像在禱告一樣,不久后低下頭看著伯勞,將兩份補給包中的一個放在了伯勞的身前。

  “做出抉擇的時間到了,伯勞。”

  弗洛基說著拎起了另一個補給包,向著密林里走去,樹枝上掛滿了冰霜,就像一片冰結的囚籠。

  伯勞用力地掙扎著,他想站起來追上弗洛基,然后親手掐死他,可他做不到,他費力地翻了個身,看到了自己正在流血的大腿,也看到了倒在他身旁的第三個幸存者。

  “蘭…蘭斯洛特!”

  伯勞一時間放棄了對弗洛基的追殺,他驚恐地撲了過去,蘭斯洛特的狀態要比伯勞糟太多了,他本身就遭到了弗洛基的槍擊,又經歷了這漫長的顛簸與海水的浸泡。

  撫摸著蘭斯洛特的身體,溫度冰冷,肌肉也開始變得有些僵硬,伯勞用力地拍著蘭斯洛特的臉,慘白的臉龐上眼瞳緊閉,就像死了一樣。

  “不…不不!不能這樣!醒醒!蘭斯洛特!別睡下去!”

  伯勞反復地喊著蘭斯洛特的名字,可蘭斯洛特毫無回應,趴在他的胸口處,還能聽到微弱的心跳聲,這顆頑強的靈魂還未死去。

  “不…不…”

  伯勞覺得天旋地轉,他抓起一把積雪拍在自己臉上,用這冰冷來令自己清醒。

  一個糟糕的抉擇。

  弗洛基的聲音在耳旁不斷地回蕩著,伯勞下定了什么決定,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冰冷的密林。

  “弗洛基!”

  伯勞用盡全力地吼道。

  弗洛基仿佛是猜到伯勞的反應,他沒有走遠,而是在密林旁的一處大石頭上,他擦干了積雪,坐在上頭恢復著體力。

  伯勞看著這個該死的維京人,他的靈魂在掙扎,最后痛苦萬分地說道。

  “幫幫我!弗洛基!幫幫我!他要死了。”

  弗洛基靜靜地看著伯勞,他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就像在欣賞他的絕望與掙扎一樣。

  伯勞攥緊了拳頭,關節發白,指甲也陷進了血肉里,果然自己的求援是得不到回應的,只是徒增屈辱而已。

  該怎么做?還能怎么做?對了,補給包,那里有緊急醫療的東西,還有食物,這東西或許能幫到蘭斯洛特,只要撐到那個村落,他就能活下來。

  伯勞想著便伸出手去抓弗洛基留下的那個補給包,而在這時弗洛基的聲音響起。

  “你救不了他的,他失血太多了,死亡已經是注定的了。”

  弗洛基臉上露出可憎的笑意,從大石頭上走了下來。

  “這里距離村落有很長的一段距離,這補給包只夠一個人的…甚至說一個人的也不夠,畢竟路很長,還有著風雪,”弗洛基說,“如果你把它用給了蘭斯洛特,結局便是他的死亡會延遲幾分鐘,亦或是幾十分鐘,而你也會因缺少物資,大概在幾天后凍死在這里。”

  “閉嘴!”

  伯勞大吼著,他費力地站了起來,一只手抓著補給包,另一只手則將蘭斯洛特的肩膀搭在自己身上,他支撐著,艱難地向前邁步。

  “放棄蘭斯洛特,帶著恨意走出這里,把這里的故事帶回英爾維格,還是秉持著可笑的道義,試著帶他一起離開…也就是一起死在這里?”弗洛基繼續說著,“其實這樣是可以試試的,說不定你就在村落里遇到了獵人呢?因此兩人便都會得救。”

  “要賭一賭嗎?伯勞!”

  “閉嘴!閉嘴!”

  伯勞反復地咒罵著弗洛基,他拖動著受傷的大腿,費力地帶著蘭斯洛特前進,腦子里一時間什么都不想了,剩下的便只有了前進。

  前進,找到那個村落,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就像感受不到身上的痛楚與疲憊一樣,伯勞扛著蘭斯洛特前進,邁過深深的積雪,艱難地前進。

  “伯勞!”

  弗洛基再次喊道,他高舉起了手,手上似乎是拿著什么,隨后弗洛基把那個東西放在了他之前所呆的大石頭上。

  這一次弗洛基不再多做停留,他轉過身走入密林的深處,他的狀態要比伯勞好太多,更不要說弗洛基沒有任何負擔,他的步伐飛快,轉眼間便消失在了伯勞的視野內。

  積雪上有著弗洛基留下的腳印,伯勞緊跟著腳印前進,他不清楚道路,只能這樣跟著弗洛基走。

  寒冷、疲憊、痛苦…負面的力量一個接著一個籠罩在凡人的意志之上,令伯勞瘋狂與絕望,直到最后徹底麻木,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伯勞,意識又開始恍惚了起來,視野變得模糊,為了不丟失方向,伯勞只能低著頭,看著弗洛基的腳印,艱難前行著。

  前進,繼續前進。

  身體也開始變得麻木起來,到最后伯勞都感知不到自己雙腳的存在了,只能模糊地看到兩只腳還存在自己的身上,它支撐著身體,繼續前進。

  前進。

  還是前進,不斷地前進。

  前進開始變得漫長,漫長的時間里伯勞努力地思考著些什么,讓自己保持著清醒。

  為什么一定要帶著蘭斯洛特離開呢?明明自己都自身都難保了,為什么還這么想要救他呢?只因為他是自己的上司嗎?還是像弗洛基講的那樣,什么仁義道德在作祟,它們支撐著伯勞,讓伯勞作為一個“正義”的人。

  一個被榮光與神圣所籠罩,心懷正義的人。

  所以自己不能放棄蘭斯洛特,自己要帶著他離開,這不僅僅是為心底的正義,更是為了挽救他的生命。

  可是…可是伯勞太累了,累到有那么一瞬間伯勞都想就此死去了,只要死了,就不會再受到這些困擾了,就不會為了他人的生命與正義而奔波了…

  只要…死了。

  艱難前進的身影一滯,伯勞倒了下去,蘭斯洛特的身體壓在他的身上,他倒在了雪堆里,幾乎看不見了。

  啊…終于結束了,這漫長的征程。

  死亡來臨時,伯勞覺得很平靜,他坦然接受著。

  不,與其說是接受,倒不如說是逃避,逃避這些該死的抉擇與現實,就這樣結束。

  對,就這樣結束。

  然后…伯勞站了起來。

  他看著腳下自己身體投出的陰影,一臉錯愕。

  為…為什么呢?為什么又站了起來呢?

  伯勞不明白,他已經沒有力氣了,可他就這么站了起來,然后向前繼續邁步,平靜的臉龐開始扭曲,最后飽含恨意地吼道。

  “弗洛基·威爾格達森!”

  充滿怨恨與憤怒的聲音響起,伯勞咬著前進,他的腿開始了搖晃,不斷地發抖,可他還是在繼續前進。

  有些事不能妥協!有些事不能遺忘!有些事不能寬恕!

  伯勞還不能死,他要帶著蘭斯洛特活著離開這里,他要把這里發生的故事帶回英爾維格,他要磨尖利爪,在那不遠的未來里,帶著更大更強的鐵甲船返回這里,向著變節者復仇。

  殺了弗洛基·威爾格達森,將他碎尸萬段!

  咆哮的怒火給予了伯勞難以想象的力量,他抬了起了頭,扛著蘭斯洛特大步向前,可緊接著他又停下了,心中的所有怒火與恨意在頃刻間消失。

  一塊石頭橫在伯勞的身前,猶如城墻一般。

  這是弗洛基之前停留過的石頭,附近還有他走入密林的腳印。

  伯勞打了個寒戰,身體忍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他緩緩地回過頭,回顧著身后的路,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努力了這么久,跨過如此“漫長”的距離,實際上只有這么一點點而已。

  蘭斯洛特從伯勞的身上滑落,摔在了雪地里,補給包也掉了下去,失去了這些負載,伯勞感到從未有過的輕松。

  他緩緩地跪了下去,就像被打斷了脊梁一樣,低著頭,然后無力地怒吼著。

  伯勞不斷地揮起拳頭猛砸著地面,浪費著體力宣泄著自己的憤怒與無能。

  一個殘酷的抉擇。

  “啊——”

  伯勞瘋了般,不斷地狂吼著,直到他提不起力氣了,他才結束了這可笑的撒潑,目光呆滯地靠在石頭旁。

  “真是可笑啊…”

  伯勞喃喃自語著。

  這不是什么騎士小說,不會有什么伯勞大吼著仇敵的名字,然后被恨意與怒火驅動著,走出這片冰冷的絕地。

  這是殘酷的現實,怒火與恨意幫不到伯勞,無論他有多么狂怒,多么憎恨弗洛基,這也改變不了現實,等待伯勞的只有冰冷的結局。

  絕望。

  短暫的希望后,伯勞跌入了更深的絕望,他坐在原地抱緊了雙腿,放棄了掙扎。

  他看著倒在雪地里的蘭斯洛特,他還沒有死,胸口微微起伏著,氣息十分微弱,如果就這樣放任的話,蘭斯洛特堅持不了多久了。

  “至少…至少盡我所能。”

  伯勞說著,他爬向了蘭斯洛特,拿起了落在雪地上的補給包,正準備拆開,可弗洛基的話再度在腦海里響起。

  如果給蘭斯洛特用了的話,也只是延遲蘭斯洛特的死期而已,他們兩人是走不出這絕地的,但是…但是如果給自己使用的話,如果放棄蘭斯洛特自己走的話…

  內心的陰影里,有什么東西在滋生,它對伯勞輕聲細語,誘惑著凡人的意志。

  “不…萬一呢,你說是吧,蘭斯洛特。”

  伯勞露出慘笑,拆開了補給包,準備給蘭斯洛特用上。

  經過這接連的戰斗與海水的浸泡,蘭斯洛特身上縫合好的傷口都再度開裂,不斷失血,而伯勞自身上也有著傷口,大腿處有金屬的碎片刺入,他也在失血,只是因為低溫與麻木,伯勞暫時感受不到痛楚。

  “萬一呢,萬一我們遇上出來打獵的獵人了呢?是啊,萬一呢…”

  伯勞反復地嘟囔著,仿佛這樣他就能相信這句謊話。

  “我會救你的,蘭斯洛特,我會的,我會的。”

  他繼續說著,但手上的動作卻停了下來,伯勞低下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自己應該把它拆開,將藥物用在蘭斯洛特身上的,可無論伯勞如何用力,他的手就像僵住了一樣,無法動彈。

  伯勞很清楚這是為什么。

  會死的,給蘭斯洛特的話,他會死在這里的,可伯勞又不能眼看著蘭斯洛特死在這里。

  表情完全僵住了,他直直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卑劣,面對著死亡的考驗。

  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突然間眼中出現了一道閃光,在大石頭上,有什么東西在閃爍。

  伯勞爬了過去,將它拿了起來,照耀在太陽下。

  一枚子彈。

  一枚弗洛基留下的子彈。

  伯勞鬼使神差地拿出了弗洛基留下的銀白左輪,將子彈填入彈巢之中。

  他明白了弗洛基留下武器與子彈的用意了。

  蘭斯洛特還活著,陷入昏迷中的他表情痛苦,身體上的傷勢在折磨著他的,一點點地將他拖入死地,伯勞不清楚這樣的折磨還會持續多久,但現在他能幫蘭斯洛特終結這一切。

  這也將會為自己做出抉擇。

  抬起喪鐘,面無表情地將槍口指向蘭斯洛特。眼瞳充血,眼眶的邊緣有青色的血管凸起。

  只要扣動扳機。

  只要扣動扳機。

  只要扣動扳機。

  眼瞳充血,眼眶的邊緣有青色的血管凸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伯勞崩潰地哭了出來,他又喊又叫。

  狼狽地來到蘭斯洛特的身邊,抱著這具逐漸失去體溫的身體,不斷地道歉。

  尊嚴、道義、底線、理想、使命…無論什么東西,在死亡的面前都經受著考驗,迫使著人們做出抉擇。

  抉擇之后,真正的價值才得以展現,受人審視。

  許久之后,伯勞放下了蘭斯洛特,他目光無神,絕望地張開了嘴,將槍口插進了口腔里。

  手指搭在扳機上,伯勞仰著頭,視野內是一片溫暖的日光。

  鐘聲響起。

  野獸們的嘶吼聲不斷,回蕩在這狹小的艙室內,折磨著藍翡翠的耳朵,她反復地刺出折刀,隔著艙門貫穿妖魔的身體,碎肉與鮮血順著裂口噴灑了進來,骯臟的污物濺了藍翡翠一身。

  藍翡翠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團剛消化了一半的腐肉,簡直臭不可聞,當然,比起味道更重要的是這該死的局面。

  “醒醒!伯勞!你睡的也太死了吧!”

  藍翡翠完全放棄了之前高冷的形象,為了喊醒伯勞,她不斷地想著詞句,一股腦地丟出來。

  “洛倫佐說的不會是真的吧!你真的是什么戀物癖嗎!你是準備跟那把槍過一生嗎?”

  都怪伯勞這該死的戀物癖,他睡覺也要攥著那把槍,藍翡翠一只手根本掰不開他的手指,如果有那把槍,藍翡翠現在的情況說不定要好很多。

  她一只手受傷無法動彈,只能用另一只手不斷次刺出折刀,在這接連的戰斗下,艙門已經千瘡百孔,變得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會被妖魔們突破。

  到時候藍翡翠和伯勞就像罐頭里的沙丁魚,任由妖魔們品嘗了,這種狹小的空間里,她們甚至連躲避周旋的空間都沒有。

  “整天嘟囔著什么‘喪鐘為誰而鳴’的狠話,結果現在就要死在夢中了,你不羞愧嗎?”

  為了生存,藍翡翠不斷地咒罵著,在她的身前,艙門已經變成了一扇血門了,由于隔著艙門,藍翡翠的刺擊都沒能命中妖魔們的要害,傷勢反而刺激了它們的獸性,更加瘋狂地咬食著鋼鐵。

  “喪鐘為誰而鳴…”藍翡翠悲觀地說道,“該不會是為我而鳴吧。”

  腦子里亂糟糟的…其實藍翡翠覺得死在這里也還算不錯,經過紅隼的洗腦,藍翡翠也有些認可紅隼的道理了。

  每個人都活在從死神手中偷來的時間里,每活過一分鐘都是血賺,藍翡翠賺的已經夠多了,她有了還算不錯的人生,用自己平庸的靈魂,多少為全人類做出了一些渺小的貢獻。

  雖然有些舍不得,可這樣結束也不錯。

  藍翡翠停下了攻擊,她實在是沒有力氣刺出折刀了,折刀本身也變得布滿豁口,艙門的邊緣在逐一崩裂,藍翡翠都能看到妖魔的舌頭順著縫隙吐了進來,就像游蛇一樣,貪婪地舔舐著地面。

  “話說…為什么你管那把槍叫喪鐘呢?”

  藍翡翠說著,她一腳踩在了游動的舌頭上,聽到艙門后響起一聲慘叫,她臉上露出微笑。

  身前的艙門開始搖晃,更多的利爪沿著崩裂的邊緣爬進室內,艙門開始扭曲,有的妖魔甚至都擠進來半個頭顱,猩紅的眼眸窺視著藍翡翠。

  她再一次地提起折刀,準備以英勇的方式戰死。

  然后…艙門破裂,鐘聲響起!

  六道沉重的彈頭擦著藍翡翠身體的邊緣而過,它們如同鋼釘一般釘入破裂的艙門之后,貫穿血肉與骨骼,在妖魔的身體上開出數道巨大的血洞,噴灑的鮮血涂滿了走廊。

  “為什么叫喪鐘?”

  疲憊的聲音響起,藍翡翠驚喜地回過頭,可她沒有找到伯勞,卻看到一個傷痕累累的惡鬼,他靠著桌子,拉開了抽屜,一只手握著喪鐘,另一只手熟練地從抽屜里取出那些刻有名字的子彈,為彈巢上彈。

  “因為這把槍見證了我的絕望。”

  惡鬼喃喃自語著,他舉起了喪鐘,指向了艙門后的妖魔們。

  “喪鐘為誰而鳴!”

  扣動扳機,轟鳴的槍聲中,將積累的恨意全部釋放。

  “喪鐘為我而鳴!”

  血肉與鋼鐵在轟鳴的鐘聲中支離破碎,碎肉與鮮血交織在了一起,纏繞著妖魔們的哀嚎與死亡,變成猩紅的雪塵,一直延伸到了記憶的最深處,被塵封的陰影之中。

  在那十年前的絕望里,惡鬼孤獨地走出了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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