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污染這件事,云昭以前其實不怎么在意,盡管他知道污染會帶來嚴重的后果,他還是認為這件事可以再拖一拖。
當年他負責關停那個冶煉廠的時候,所有人中,他的心才是最痛的。
沒了冶煉廠,村子里的一百多人就要失業,原本穩步前進的脫貧計劃戛然而止,沒有了冶煉廠,村子里正在規劃的水泥路就要泡湯,沒有冶煉廠,九個民辦教師的工資就沒了著落,沒了冶煉廠…他負責的村子百姓生活一夜就會回到解放前…
那一夜,云昭跟冶煉廠老板兩人一口菜沒吃,就那么生生干掉了三瓶酒,然后兩人倒在水泥地上蛆一樣的亂爬吐得滿世界都是。
喝醉酒的時候,云昭恨不得將冶煉廠排煙的大煙囪塞自己嘴里,至于冶煉廠老板認為,大煙囪可以完全塞他里…
兩個可憐的人,一個清晨醒來之后就不得不面對銀行催賬而痛徹心扉,另一個則坐在山頭上瞅著重新歸于死寂的山村欲哭無淚。
從那以后,云昭每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都能品味出其中的金錢味道來。
當了皇帝之后,就不一樣了,多少就是一點錢的問題而已,為了一點錢損害了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這就是對人民的犯罪,對子孫的不負責任。
拆,必須拆,不拆就炸掉!
至于痛苦,那是一時的,而土地,是永遠的!
隨著段國仁在伊犁擊敗了準噶爾汗國國師卡爾克孜率領的三萬鐵騎,設立了伊犁大將軍府之后,大明向西擴張的步伐終于停止了下來。
段國仁向西域各族發出最嚴厲的公告——敢踏過天山一步者,死!
李定國在沒有獲得從草原方向進攻建奴的旨意之后,率領大軍離開了山海關,用重炮一個據點,一個據點的清除,終于在付出一定代價之后,拿下了摩天嶺。
從山海關到摩天嶺不足兩百里的距離,李定國所部整整進攻了三個月,耗費的軍資超過了兩百萬銀元。
這樣的靡費是驚人,就算李定國心比天高,在審查了自己的軍資之后,還是止步于此。
云猛抵達鎮南關的時候,即便是殺人如麻的云猛,對金虎在鎮南關造成的殺戮也看的觸目驚心,他沒有想到,金虎在鎮南關幾乎沒有接受任何降俘,把任何敢于向他舉刀子的人一體斬決。
不僅僅如此,就連戚家軍舊部中的首領人物,也沒有逃過他的屠刀。
因此,云猛在看到鎮南關 三個血紅大字的時候,覺得這是一座很干凈的城關,干凈的如同新生的嬰兒。
同樣干凈的地方還有臺灣。
施瑯親率水軍將士一萬五千、海軍陸戰隊八千,戰船兩百一十一艘,自金門料羅灣出發,經澎湖,在澎湖海域與荷蘭,西班牙,葡萄牙聯合艦隊鏖戰三天。
終于以損失六艘大帆船的代價,一氣摧毀了三國聯合艦隊。
出敵不意地在鹿耳門及禾寮港登陸。先以優勢兵力奪取荷軍防守薄弱的赤嵌城,繼又對防御堅固的首府臺灣城發起進攻。經過半個月的苦戰,擊敗了以荷蘭人為首,西班牙,葡萄牙聯軍,奪下臺灣城。迫使剛剛就任的荷蘭殖民總督揆一投降。
而后,揆一的人頭被送往藍田,云昭看過之后,這顆人頭就被制作成了一只精美的鑲銀酒盞,被送進了禿山紀念堂以炫耀大明的赫赫武功。
至此,國內戰事已經全部結束,只有數量達到一萬余人的云氏黑衣人,依舊在深山老林,絕壁溝壑中尋找尋找同行,找出來之后殺掉。
云昭決心要把這世上所有阻礙百姓生活的毒瘤徹底鏟除掉,無論如何,不能再讓這片大地上出現云氏這種千年老賊。
玉山上白雪飄零,玉山下淫雨霏霏,在這樣一個奇怪的天氣中,崇禎十七年終于過去了。
云昭披著一襲黑貂裘在微雨中漫步,細密的雨水落在貂裘上就會迅速滑落,云昭抬手接雨,卻沒有成功,他的手上多了一層水霧,看不見成形的雨水,手卻變得濕漉漉的。
天氣寒冷,所以喜歡外出的人就不多,其余人見陛下一人在漫步,就迅速離開,將一整條被水霧浸潤的黝黑發亮的石板路留給了陛下。
韓陵山還是那幅手長腿長的模樣,他好像不拍冷,身上穿的依舊是那件青色長衫,風一樣的走到云昭身邊道:“陛下,該舉行登基大典了。”
云昭抬起頭看著韓陵山道:“不著急。”
韓陵山道:“天下已定!”
云昭瞅著韓陵山皺眉道:“我怎么覺得還差的遠呢?”
“蛇無頭不行!”
云昭指指自己的腦袋道:“有頭。”
“有頭,就該明詔天下。”
“昭告了,就成皇帝了?如果你們不著急的話,就等等再說。”
“陛下,千秋大業,百戰功成,陛下不可不重視。”
云昭嘆息一聲道:“我只是不想讓打家把這一股子心氣吐出來,千秋大業意在千秋,我們剛剛開始罷了。”
韓陵山左右看看,煩躁的抓抓頭發道:“陛下不稀罕登基大典,我們還想看看陛下正式登基為帝的模樣呢,您都不登基,你讓我們這些想要光宗耀祖的人怎么辦?
大家伙都是孤兒,一個個混到現在都混成一家之主了,有的甚至可是編篡家譜了,您不給大家機會,不太好,十五年來,大家伙憋的太厲害了。
等什么都定下來了,陛下再出號令,大家伙也好心氣足足的去執行。
要不然,您先把年號賜下來,史官就等您的年號出來好編纂史書,皇朝的文書也好落款。”
云昭點點頭道:“新華”。
韓陵山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新的華夏,陛下思慮周全,那么,皇旗選什么龍旗?黑龍逐日旗,還是黃龍捧日旗?”
“紅旗!”
“咦?圖案呢?”
“鐮刀,錘子,劍!”
“農工,再加強盜…嗷不,是軍隊,還是黃色好看,陛下為何一定要選紅色呢?”
“什么樣的顏色染上烈士的血之后,都會變成紅色。”
“也對,一寸山河一寸血,紅色好,那么,陛下的冠冕以龍的圖案為主?”
“你們沒一個打算跪拜我的,我穿那一套做什么,就這樣一襲青衫挺好的。”
“這樣啊,不好辨認啊。”
“你的意思是讓我穿上龍袍,戴上冠冕,好讓刺客第一時間就從人群里的發現我?”
“好的,青衫,就青衫,新華年號的第一天登基大典陛下以為如何?”
“不要胡鬧,不能以我登基的時間來重新確定日歷。”
“好好,新華一月十六日為登基大典的日子可好?老兄弟們在這個時候都會趕回來。“
“不用,他們要彈壓地方,不需要回來。”
“那好,他們上賀表就成。”
韓陵山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然后就冒著雨匆匆的走了。
他走了不一會,蒙蒙細雨就變成了鵝毛大雪,就像云昭此時的心情一樣。
他之所以會離開家,就是不耐煩馮英跟錢多多兩個問東問西的,離開了家,又被朱存極,張國柱等人騷擾,最后連韓陵山都來了,看樣子,登基大典再不舉行是不成了。
她們準備的皇帝大禮服,云昭穿上之后跟傻逼一樣,他覺得一旦自己穿上這一身衣服跟人家商量國事,就像兩個或者一群傻子在演戲。
所以,他打死都不穿。
半個時辰之后,云昭還是穿上了那件黑底鑲金的皇帝大禮服,這套衣服包括——冕冠、玄衣、纁裳、白羅大帶、黃蔽膝、素紗中單、赤舄…
“站直了,這套衣衫你一年就穿兩次,一次祭天,一次祭祖,其余時間你喜歡穿什么就穿什么。”
云娘站在邊上瞅著兩個兒媳婦往兒子身上套衣服,笑的很開心。
不僅僅是她笑的開心,就連剛剛回到玉山的云福,云豹,云虎,云蛟,云霄這些老人也笑的非常開心。
云昭可以不喜歡,他們喜歡這套衣服已經喜歡很久,很久了,直到現在,云昭穿上之后,這才了了這群人的心愿。
“這套衣衫你可不是為你自己穿的,你這是為了我新華朝那些逝去的烈士們穿的,也是為了這千萬關中對你忠心耿耿的百姓們穿的,更是為那些至今還駐扎在天南海北的將士們穿的。
你只有穿上這身衣衫,那些正在天下各地為你效勞的官員們才能找到真正的歸屬感。”
平日里為人極為灑脫的徐元壽這時候也堅定的跟云娘他們站在一起。
“禮,還是要講的,尤其是祭天,敬祖的時候,身為天子,你行為還是要符合他們的想法,不祭天,不敬祖的時候,你為天下至尊,可以隨心所欲。”
特意從南京回到玉山的張賢亮先生摩挲一下自己寥寥無幾的幾根頭發老懷大慰。
云昭穿著整套大禮服端坐在床頭,目不斜視。
錢多多進來的時候向皇帝陛下施禮,口稱臣妾,然后就喜滋滋的站在一邊,然后馮英也過來朝拜,口稱臣妾然后站在一邊喜滋滋。
云春,云花趴在地上大禮膜拜,口稱奴婢,然后站在一邊喜滋滋。
總之,除過云昭之外,整個云氏全部都喜滋滋。
云娘給家里的仆役們發錢,錢多多再發一遍,馮英再發,云旗再發,最后,就連一向吝嗇的云春,云花也發了錢,云昭這才能脫下這身大禮服,休息一下了。
通過這一幕,他看的很清楚,自己的成功,其實是這些人的成功,唯獨不是他自己的。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