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斯威亞部族聯盟這一次以瑞典王國的新身份,在同樣一片海灣、同樣的戰場,就是要復刻一次丹麥哥特蘭人曾干過的事。只是這一次,入侵者成了被入侵者,出來混的遲早要還,在舊奧斯塔拉燃燒的廢墟上興建起來的哥特蘭人港口市鎮北雪平,正面臨著多達四千人的混合船隊之強襲。
僅就規模而言,瑞典聯軍的實力與曾經丹麥聯軍的兵力旗鼓相當。
作為被攻擊的目標,北雪平的殖民者,他們人口更少軍事實力也更弱。其中倒是也要一些強悍的家伙,可惜他們不是哥特蘭人。
一些漁船開始逃命,在他們的身后是巨量的風帆以及狂飆突進的船只。甚至有視力好的人不禁使勁揉著眼睛,他們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尤其覺得后方揚著巨大三角帆的船只可為人間之物。
如果來著是丹麥軍隊就好了,那樣說不定是丹麥盟主哈夫根終于決定對梅拉倫湖里的那些家伙動武了。然而,來者表現出的多種特征,都在指明他們不是丹麥人。
少數聰明者已經緊急跑到海灘,把船只推到海灣,帶著自己的婦孺意欲向布洛灣深處前進,并進入到內陸湖區藏匿起來避禍。卻也有不少人純屬是腦子瓦特了,他們真的天真的覺得這世間只有丹麥人能組織起龐大的軍隊,可以讓船帆布滿整個海灣。甭管來著多奇怪,他們一定是丹麥人。
然而,氣勢洶洶沖灘的卡爾,面對著岸上曬漁網的三十多人,以及他們身后大大小小的木屋,有的只是看螻蟻的鄙視。
他拔出自己的鐵劍吼道:“梅拉倫人,跟我走!消滅這些哥特蘭人!”
說罷,他第一個跳下來,無所謂對方的震驚與茫然,開始了無差別砍殺。他已經沒了人性,只有身為狂戰士的獸性。他的一大批跳船的部下,高舉著戰斧嗷嗷叫的沖向準備不足的北雪平居民,那些滯留在海灘的人們,紛紛被擊倒,余下的人們四散奔逃。
三艘長船全部沖灘,一百名梅拉倫戰士發起第一輪攻擊。就在他們的身后,規模更為龐大的船隊正在沖灘的路上,就是需要一些時間。
終于,一些回過神來的哥特蘭男人自發的聚集起來。
他們已經沒時間穿著皮甲、鎖甲,而今僅著輕便的皮衣、布衣,手持圓盾與斧頭,最多戴上頭盔。他們紛紛從自家的木屋里跑出了,撇下抱著孩子瑟瑟發抖的女人,投入到反抗中,哪怕這種反抗十分徒勞。
有三十多名哥特蘭輕裝的武裝者沖向他們的港口,面對著蜂擁而至的敵人一瞬間亂了陣腳。
卡爾張著他那血盆大口,劍指突然出現的他者,猙獰嘶吼:“兄弟們!都給我沖!”
已經不需要更多的廢話,卡爾的親兵在平日里就總是得到主子的恩惠,現在可算盼到了盡忠機會,他們高舉著戰斧、劍沖了過去。這些人甚至沒工夫去組織盾墻,他們爭先恐后沖擊,生怕本該是自己的戰利品被他人搶走。
近百人的狂暴沖撞,豈是區區三十多敵人就能抗下的?何況這些人大部分身著鎖子甲,身材又多強壯。
梅拉倫軍的牛皮包裹又鐵皮鑲邊的沉重木盾,紛紛將哥特蘭人撞趴下,接著就以一記斧劈劍刺完成血腥的結束。
可以說第一波真正意義上的灘涂戰斗,卡爾的梅拉倫軍堪稱魯莽的先頭部隊完成了很徹底的碾壓勝利。
現在,卡爾的眼神里只有對金子、銀子的渴望。他堅信面前所謂“北雪平”的哥特蘭漁村里藏著不少寶貝。
是啊,誰能否定一個以貿易據點來命名的定居點是貧窮的。
戰場的另一邊,奧列金看著兒子的勝利興奮的渾身顫抖。
余下的梅拉倫人也非常夠意思,他們都懂年齡不小的奧利金死后,前方奮戰的卡爾就是大家的第二任國王。
“卡爾!卡爾!卡爾!”
長船上的人們還在拼命劃槳,齊聲呼喚“卡爾”成了大家的新號子。
梅拉倫軍的吶喊聲更是激發了岸上部隊的亢奮。
卡爾的臉上沾染了敵人的血,他以手肘擦拭一番,拎著滴血的劍開始帶著手下進入哥特蘭的村莊內部,開始了他的劫掠盛宴。
然而,突然從木屋里伸出來的長矛,一下子戳倒了多名戰士。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一眾埋伏的哥特蘭人突然殺到,其中甚至還有女人。
貿然進入村莊的他們遭遇到真正的迎頭痛擊。只見突然殺出來五十多名身著全套鎖子甲的、身材健碩的戰士,戴著他們只露出兩個小孔的鐵頭盔,冷靜地沖了過來。
這些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毫無準備的哥特蘭人之流,他們來的方向明顯也有不少建設卓越的木屋。
梅拉倫軍戰士還在和埋伏者搏斗并漸漸占據上風之際,誰能料到突然殺出一群字面意義上渾身是鐵的狂戰士?
卡爾的十多名手下直接被撞倒,接著或被矛頭戳殺,或為斧頭劈碎了頭顱。
“兄弟們,不要慌。我們聚集起來!”卡爾臨陣大吼道。
他本人的確不是很慌,奈何他的手下這輩子都未曾見到這般陣仗呀!
“大人,我們準備不足!他們渾身是鐵!”有戰士悲憤交加中吼道。
“蠢貨!不能退!你們是最強的,不能給我丟臉。”
卡爾倒是想要頂住,奈何他的處境愈發被動。
正如船上老家伙對奧列金的忠告,卡爾所部孤軍深入或成眾矢之的,不料一語成讖。
真可謂信息的不準確,讓梅拉倫軍以為北雪平里都是哥特蘭移民,其中的丹麥人微乎其微。
可是,這怎么可能?!
卡爾還不知道他遇到的實在是一支精銳,哪怕這群“鐵家伙”兵力并不多。
這里的不多當然是針對整個瑞典聯軍來說,但在局部作戰的當下,丹麥人和哥特蘭人的武裝者,就是比卡爾的人多。
卡爾不得不收縮兵力,他已經損失了三成的兵力,雖然造成了幾名“鐵家伙”的傷亡,終究他的損失最大。
六十多名梅拉倫戰士圍成了一個圓,以交錯的圓盾作為保護的屏障,并慢慢的向海灘退卻。
卡爾的劍依舊在滴血,就是他的盾已經被敵人的斧頭砸出多個洞。他這一生還是第二次如今天這么狼狽,上一次是和羅斯的阿里克比武,這一次搞不好小命不保。
登陸的卡爾,他的手下都是手持短兵器,行的也是“馬潤”的活計。
奈何他們遭遇的堪稱真正意義上的維京重步兵。丹麥人從天而降的長柄戰斧不斷的敲碎裂梅拉倫軍的腦殼,卡爾的撤退之路充滿血腥的悲哀。
就在大家在極度的艱難中明顯看到海岸之際,看到源源不斷的逼近的長船,他們的士氣突然崩了。
卡爾僅剩下三十多名活著的手下,他們裹挾著卡爾撒腿就跑。
那些“鐵家伙”先是大舉追擊,但看到了鋪天蓋地的船只,一時間愣在當場,甚至下意識的向后退就幾步,終究并無逃遁之意。
“這是怎么回事?!他們難道被趕出來了?”站在船艏的奧列金瞇著眼睛看清了自己兒子的狼狽模樣。
羅斯人的船隊一直緊緊跟隨梅拉倫人,卡爾的狼狽模樣,留里克與奧托看得真是清清楚楚。甚至是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一批渾身散發著晦暗金屬色澤的武裝者也被大家看到。
奧托以他那戰士的敏銳,察覺到了事態的不對勁。他猛地拍打留里克的后背,因為緊張,下手重了點。
“爸爸!你干什么?”
“怎么樣?想辦法發射幾發標槍支援一下?你瞧,那些梅拉倫人都被敵人嚇到了。”
本就精神高度警惕的留里克楞了一下,他憑著自己直觀的判斷,阿芙洛拉號當前的位置距離海灘的水線,大概還有二百米。就這樣的距離,大船該考慮拋錨了。
留里克努力冷靜想了想:“你瞧,梅拉倫人都在全力沖灘。還有那邊,有船只在追擊他們的逃亡者。爸爸,約定里說了我們不該介入。”
“呸!都這個節骨眼了,我們真的袖手旁觀就是玷污了戰士的身份。小子,你說你的標槍能打到海灘嗎?”
奧托的臉變得極為猙獰,留里克被嚇了一跳,這張老臉褶皺的紋路簡直是在吶喊“我渴望戰斗”。
也罷!這些扭力彈弓都做過實驗,以最大仰角發射弩用標槍,或者干脆是玻璃彈,介入二百多米外的戰斗完全沒問題,就是散布問題可能就有些麻煩了。
留里克咬了咬牙,即刻對著船上羨慕的渾身難受的耶夫洛(其實大家都想上岸戰斗):“安裝標槍!最大角度!”
很快,阿芙洛拉號調整好側舷對敵,一側的三座扭力彈弓根據它們設計好的調整角度的機構,全都設定了最大射角的45°。
耶夫洛亢奮中怒吼:“大人!準備好了!”
一瞬間,留里克也不知那根線搭錯了,他大吼一聲“阿貢”。當然這種諾夫哥羅德人才懂的形容“柴火冒煙”的詞兒,在場的羅斯人是聽不明白的。
他看到耶夫洛正傻傻地看著自己,急忙用諾斯語吼了一聲“hjuta”。
三座扭力彈弓應著命令,將標槍彈射出去,只有嗡嗡聲存留人間。
倚靠著即將沖灘的友軍,卡爾和他狼狽的手下終于在血腥的海灘穩定下來。
不料,空氣中突然傳來咻咻聲!眼神極好的人能看到天空中有三條線在快速運動,奇怪的聲音就來自它們!
那是羅斯人發射的專用標槍!它們實際是一種大號的箭矢,纖細的松木箭桿頂著一個淬火處理的熟鐵錐形矛頭。它的尾翼是粘合的兩片羽毛,故意略微傾斜于中軸的羽毛,賜予飛行中的標槍瘋狂旋轉,嗖嗖聲就來自羽毛對空氣的不停拍打。
這雖然削弱了一點它的飛行距離,卻實實在在的保證了穩定性與抗風偏能力。
所謂的標槍也只有一磅重,羅斯人的扭力彈弓能將這種輕型武器拋射到三百米外。它的確是輕,就是擁有了重力勢能加持,其力道足夠打穿著牛皮甲的敵人。
三根弩箭突兀的插進海灘的沙土地,它們帶著強烈的呼呼聲突然出現,給了那些不知如何的“鐵家伙”很大的驚嚇。
須臾,又有多達五支標槍飛過來了!
它們來自于其他的羅斯船只,留里克的命令通過弟兄們的吶喊,已經傳遞給所有船,船上唯一的扭力彈弓立刻對海岸進行威懾式射擊,或者說是瞄著大概目標亂打一通。
這一次羅斯人的火力干涉取得了成功,有一支神奇的標槍不偏不倚的集中一名不知所措的家伙。錐形矛頭以極快的速度,以一個很大的角度擊中了一名“鐵家伙”的鎖子甲,矛頭直接戳進肉身,強大的力道直接將其砸道,就好似一棵大樹轟然倒塌!
卡爾瞪大了滿是血絲的雙眼,他看到了神兵天降的“大號箭矢”成功殺敵。
至此,“鐵家伙”中再無發呆之人,他們拋下倒斃的同伴,引領所有緩過神來的哥特蘭武裝者開始退卻。
難道真的是羅斯人的火力干涉大獲成功?
或許有這方面的原因,身為戰士,最大的悲哀與恐懼,或許就來自自己與同伴死得莫名其妙且毫無意義。一名斧頭滴血的“鐵家伙”死了,縱使再勇猛,也是這般莫名其妙被收割了生命。
反觀羅斯人,雖然不知道是誰的箭射殺了敵人,個別眼睛極為銳利、完全就是遠視眼的人們在高呼這一戰績,頃刻間,所有的羅斯船只都在歡呼。
奧托老眼有一點昏花,但兄弟們都在歡呼扭力彈弓射殺了極遠距離的敵人。
不可思議的戰果驚得他突然將留里克舉起來,又再重重放下。
說實在的,留里克也覺得己方部隊的運氣好的不可思議。
當然,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爸爸,你瞧!”亢奮的留里克小手指著戰場:“他們終于開始全面登陸了。”
心滿意足的奧托略微安定:“讓你的手下停手吧。”
“不再繼續支援了”
“廢話!”奧托的言語帶著笑容:“你的箭矢會誤殺梅拉倫人,這就不好了。敵人看起來很強,就讓梅拉倫人去搏斗,讓他們死人,我們在這里觀戰。哈哈,他們若是抱怨我們袖手旁觀,我就說我們射殺了敵人。他們說我們違約參戰了,我就說我們并沒有登陸。”
留里克想了想:“這倒也是。他們這樣了要是違約,就不配做王。雖然我有些擔心奧列金國王的契約精神。”
“擔心與否已經無所謂了。”奧托拍拍兒子的肩膀:“我要休息一下。讓兄弟們都休息吧!等一會兒他們打完了仗,我們放下小船上岸瞧瞧,我們去討要屬于我們的銀幣。”說罷,奧托就撤回他的船艏樓里的“船長休息室”了。
留里克還待在船艏甲板,他想和自己的同齡伙計們說說話,奈何卡洛塔、菲斯克、卡努夫,甚至是科文人泰拉維斯,都被剛剛發生的事,還是岸上愈發混亂的戰場,震撼得渾身發冷。
尤其是卡洛塔,她扶著船舷欄桿側坐甲板,瞪大的雙眼仿佛失了魂。她又想起了奧斯塔拉的毀滅,只是這一次,復仇者給予這些鳩占鵲巢的曾經的入侵者的,分明是更兇狠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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