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衣服和地面摩擦的聲音響起。
溫蒂費力地拖著杰克,將他拖向儲存食物的儲藏室。
她要把杰克關在里面,這樣子他就不能傷害溫蒂和丹尼,但也不會因為缺乏食物而餓死。
“我要帶著丹尼離開,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等丹尼安全了,我會叫人把你放出來的,杰克。”
溫蒂的聲音有些哆嗦。
而因為摔倒而昏迷的杰克,眼睛忽然睜了開來。
“不!你不能走!”杰克發出了狂吼,“沒有人能走!”
“溫蒂,我們必須留在這里!”
被拖在地上的杰克胡亂伸出手,想要抓住溫蒂的腿,但是溫蒂一腳將杰克的腿踢開了。
“丹尼,我要帶丹尼離開。”
溫蒂的聲音有些哆嗦。
她將頭暈目眩的杰克推入了儲藏室,然后哐當一聲將儲藏室的門鎖住,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但杰克在儲藏室中發出了痛苦的叫聲。
“不,溫蒂,不要!”
“不要把我丟在這里,我的頭很疼,你打得我很疼,我出血了!”
“放我出去,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杰克用哀求的聲音道:“親愛的,不要把我丟在這兒…”
“我要走了,”溫蒂哭著,“我想辦法,用雪車把丹尼帶出去,再想辦法把醫生帶回來。”
聽到這里,杰克明白溫蒂不會蠢到放他出去了。
隨著冬季越深,這間旅店中的鬼魂對杰克的影響越大,它們囑咐杰克,不許讓一個人離開旅店。
被鎖在這里,杰克知道自己任務失敗了。
但溫蒂別想逃。
杰克臉上露出了一絲報復的微笑。
“溫蒂?”杰克笑著說,“你有個驚喜。你哪兒都去不了…檢查一下雪車、收音機,你就懂我的意思了。”
“去看看!去看吧!”杰克狂躁地拍著門叫著。
溫蒂跑向外面,使勁推開已經被積雪堵住的大門,走向雪車。
雪車的前蓋打開著,里面的線路被弄斷了。
在這樣下著大雪的深山里,沒有雪車,溫蒂哪里都去不了。
最后一絲希望破滅了,溫蒂跌坐在冰冷的雪地里。
阿卡莎看著這一幕,從杰克瘋狂的大笑,再到看到被破壞的雪車。
荒涼的深山,與外界斷絕了聯系,與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家伙同處一屋,甚至這間旅店中可能還有別的東西。
這時候,她也逐漸感到一種情緒在身體中復蘇。
緊張。
心跳開始加速。
在外界,一直沒有任何變化的源能數值,緩緩跳動了一個數字。
但也就是這個微不足道的變化,讓戴維斯和安德烈都睜大了眼睛。
“有希望了?”
凌晨四點。
杰克在儲藏室里睡著了,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將他驚醒。
“溫蒂?”
在幾秒鐘的死寂后,門外傳來了開門聲。
一把沾染血跡的斧頭被放在了門口。
杰克咧開了嘴,他拖著在之前摔下樓梯時受傷的腿,提起斧頭,向著旅店樓上走去。
臥室中。
丹尼發出了一聲聲低沉的嘶吼聲。
“redrum…”
他嘴里一直念叨著這個單詞,不斷接近正在睡覺的溫蒂。
redrum…”丹尼一遍一遍地重復著,那嘶啞的聲音仿佛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丹尼走近溫蒂,拿起那把溫蒂放在床頭柜上的刀。
那個莫名其妙的詞在丹尼的口中變得越來越清晰,聲音也越來越大。丹尼凝視著刀,走向梳妝臺,拿起了一管溫蒂的唇膏抹在了刀刃上。接著,丹尼轉回身,在背后的那扇黃顏色的門上,寫出了那個一直糾纏著他的單詞:redrum!
redrum!redrum!丹尼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嘶啞,到最后甚至高聲喊出了redrum!溫蒂被這尖叫聲倏地驚醒,只見丹尼舉著那把沾著唇膏的刀正站在自己面前,面目猙獰,雙目圓睜!
“住手!丹尼!丹尼!”溫蒂嚇得大叫起來。但丹尼卻不停地叫著那個單詞,無法平靜。溫蒂驚恐地將丹尼摟在懷里,這時溫蒂透過鏡子看到了那扇門上寫的單詞,反過來正是“murder”——謀殺!
門口傳來了一聲巨響。
杰克揮舞著斧頭向臥室的門揮去,木門在杰克的沖擊下已經裂開了一道縫隙,透過縫隙能夠看到杰克扭曲瘋狂的笑。
杰克湊到了縫隙上,發出猙獰的笑聲:“溫蒂,我回來了!”
咚!咚!咚!
臥室門上的縫隙一點點地被擴大。
溫蒂驚叫了起來,摟著驚恐的丹尼逃入衛生間里,將門死死鎖上。
但外面積雪太多,衛生間的窗戶只能打開一條小縫。
溫蒂抱起丹尼,將孩子從窗口放出去,丹尼小小的身體勉強能夠通過,順著窗外的積雪一直滑到旅館外面的地上。
這時候,杰克已經進入了臥室,來到了衛生間前。
“溫蒂,出來!”
“哈哈哈!是我!杰克,你丈夫!”
“我要跟你好好親熱親熱!出來!”
長柄斧在門上用力地劈著。
“溫蒂!我們在這里過得不好嘛!”
“為什么要走?我們可以永遠留在這里,一家三口,永遠,永遠!”
溫蒂發出了尖叫,她對外面的丹尼叫道:“我出不來,快跑!去躲起來!快!”
丹尼望著媽媽,轉身向旅館大門跑去。
這時候,杰克已經在衛生間的門上劈開了一個口子。
他湊在這個口子上,把臉貼了過來,對里面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溫蒂說:“找到了!”
“溫蒂,我來了!”
他的手鉆過了口子伸進來,向著門把手那里摸索,慢慢扳住了把手。
在杰克要轉動門把手的時候,溫蒂恐懼地大叫了一聲,一刀刺中了杰克的手背。
杰克大叫著把手縮了回去。
“溫蒂,溫蒂,我要砍了你的頭!”
就在這時,一聲明顯的發動機聲響起在夜色的風雪中,溫蒂和杰克同時聽到了這個聲音。
一輛雪車開到了旅館門口。
有人過來了,杰克惱怒地大叫:“該死的老廚子,他跟丹尼一樣有閃靈的能力,他感覺到了丹尼,他回來了。”
“你不該回來妨礙我,這下你也要留在這里!”
他提著斧頭,一瘸一拐地向下走去。
丹尼這時候正從旅館正門跑進來,向溫蒂的位置過去,他想來救溫蒂。
但他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了腳步聲,丹尼打了個激靈,拉開旁邊碗柜的門鉆了進去。
剛剛將碗柜的門拉好,杰克一瘸一拐的腳步聲便到了近前。丹尼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著。杰克的聲音越來越近,那柄斧子在地上拖拉的摩擦聲令人不寒而栗。
杰克走到丹尼躲藏的碗柜旁,停住了腳步。
杰克站在碗柜前,仔細辨認著聲音的來源。碗柜里,丹尼嚇得面無血色,他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恐懼,使勁捂住牙齒打顫的嘴巴。
杰克突然聽到碗柜里發出的微弱的聲音,伸手向柜門摸去。就在杰克手碰到柜門的一剎那,旅館大廳里響起了老廚師的聲音。
有人嗎?有人嗎?”老廚師走著,“有人在這里嗎?”旅館出奇地安靜。
老廚師不安地打量著旅館,這一片死寂中有一種血腥的味道,彌漫在整個旅館的空氣中。這時,他突然感到前方有一股異樣,就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那柄在燈光下反射著寒光的利斧!杰克的扭曲的臉出現在老廚師的面前,從他的雙目中透出來的,是一種失去控制的嗜血成性的快感,是一種已經迷失了心志的血腥滿足!他睜大著雙眼看到那柄長斧砍向自己的心臟,看到了從自己心臟中瞬間噴涌而出的鮮血!
躲在柜子里的丹尼,終于控制不住恐懼,失聲大叫起來。
旅館之前的老廚師來了,這是他們生存的惟一的希望,卻就在這一瞬間又完全地破滅了!
杰克猛地回頭,望向丹尼藏身的碗柜,“丹尼!”杰克拖著傷腿奔向丹尼,“丹尼!丹尼!”
丹尼從碗柜中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向旅館外跑去,在他背后,杰克舉著那柄斧子,正在一刻不停地追趕著!
“丹尼!”杰克喊叫著追向丹尼,眼看著杰克越來越近,在丹尼面前,只有一座旅店建造的娛樂用的森林迷宮佇立在風雪中,張著黑色的大嘴,等待著迷途人的誤入。
丹尼奔向森林迷宮,而杰克立刻追趕了過去,一邊順著腳印追趕一邊狂躁地大叫著:
“丹尼!我來了!”
丹尼!你跑不掉了!丹尼!”杰克狂喊著追逐丹尼,在巨大的樹林迷宮中左突右撞,始終跟隨著丹尼的腳印,“我在你后面!”
丹尼已經跑不動了,他的速度越來越慢,杰克的聲音也越來越近,面前的迷宮使丹尼早已失去了方向感,寒風夾著雪雹打在身體上,他就快要凍僵了。
阿卡莎體驗著丹尼的視角。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緊張的感覺刺激著她的神經。
生死好像就在一瞬間。
丹尼不敢回頭,阿卡莎好像也能感覺到身后杰克那兇惡嗜血的呼吸!
該怎么逃?
一個體力快耗盡的孩子該怎么逃離一個手持利斧的成年人的追殺?
丹尼停住了。
他轉過頭,踩著自己的腳印,順著腳印走回了上一個岔路口,向另一個方向踩出了腳印,引向另一個方向。
接著他回身俯在地上,將自己的腳印胡亂抹掉,躲在了旁邊的樹叢中。
杰克順著丹尼的腳印追逐著來到岔路口,卻突然發現前面腳印凌亂。杰克停住了腳步,而丹尼就躲在距離杰克不遠的地方,再也無力逃生。丹尼緊張地閉上了雙眼。
“丹尼!”杰克大聲喊道。
他看著地上的腳印,向另一個岔路口奔去。
丹尼立刻起身,掙扎著順著自己的腳印向著來時路跑去!
雪越下越大,腳印上正被風雪覆蓋。
“你…在哪兒?”迷宮里的杰克大聲地嘶叫著。他在這巨大的樹林迷宮中完全弄錯了方向,一樣的燈,一樣的樹,黑色的樹墻,吞噬一切的寒冷!
“丹尼!”
“丹尼!”
杰克終于累倒在迷宮里,他找不到丹尼,更找不到出口。杰克的聲音漸漸變得失去人性,變得無序,含混不清,最終化成鬼魂的哀號。
杰克終于變成一座凍死的雕像,手里還抱著那柄長斧,嘴角帶著近乎瘋狂的微笑。
在旅館的墻上,是一張張客人們歡聚的照片,正中最醒目的一張照片,是一張幾十人歡聚的盛裝晚會照,那照片上的客人個個盛裝出席,穿的是舊時的款式,彌漫著陳腐的時尚。在照片的最前方,站立的正是微笑著的杰克。
照片的最底端有一行字,上面寫著:眺望旅館,1921年7月4日舞會。
在最后,溫蒂抱著丹尼上了老廚師開來的雪車,雪車慢慢開動,車上的母子還能聽得到迷宮里傳出來的杰克的慘叫聲。
當雪車駛離旅店的時候,體驗著閃靈世界的阿卡莎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剛剛緊張壓迫的感覺讓她捏緊了手心,這時候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前所未有的輕松感彌漫全身。
“呼…結束了…”
她自己都還沒有察覺到,明明感覺不到情緒的自己,剛剛在被杰克追殺的時候竟然感到了恐懼。
而現在,這突如其來的輕松,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咔嚓。
咔嚓。
阿卡莎的心里,好像有一層無形的壁壘被打碎了。
隨機,阿卡莎的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被強制結束了閃靈世界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