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崖前府,數匹快馬正在主人的馬鞭催促下狂奔。
“駕”“駕”“喝”“駕”…
馬蹄聲奔騰不休,馬背上騎手技術高超,在這種路況下一自己的身體操控幫助馬匹規避一些潛在危險,使得行進速度始終不降。
不少地方的道路十分泥濘,濺起的泥水和污穢讓每一個騎手身上都沾滿了泥。
領頭的一名騎手包著頭巾,背著長刀,以單手抓著韁繩,另一只袖子則空空蕩蕩。
“就在前面,各位,我們加把勁,絕不能再讓他們跑了!”
“哈哈哈…果然我們在上個集鎮換了馬匹是對的,他們的馬已經撐不住了。”
遙遙望著道路前方同樣策馬奔騰的一群人,后方的騎手中有人快意大笑起來,一群人也盡皆附和。
而前頭的那群騎手注意到追擊者接近,也是恨不得立刻飛走。
“該死,這群人真就沒完沒了了!駕”
“駕”“駕”…
這群人數量明顯比后面的人要多不少,足足有二十余人,全都穿著灰布勁裝,而后面的人不過七八人而已,但雙方的氣勢卻完全不同。
又過去一刻多鐘,前頭的馬匹顯然快撐不住了,速度有顯著下降。
杜衡瞇眼看著前方,對同伴道。
“王兄,我們過去攔住他們。”
“好!”
兩人對話簡潔,動作也同樣如此,說完之后便各自一拍馬背騰空而起,在馬背上踩上一腳,以超過馬匹奔跑的速度朝前躍去,施展輕功再次加速,直接一左一右繞過前頭的人落到了他們的前方。
杜衡與王克一個用長刀一個用寬背大刀,于空中各自出鞘。
“錚…”“錚…”
刀光閃現在眼前,擋住了人群的去路。
“噗…”“當…”
最前面的兩人一個被直接斬落下馬,馬匹也倒了下來,一個則揮劍擋住了王克的刀。
因為前頭的馬匹和落馬的人絆倒了好幾匹馬,騎手的呼喝和馬匹的嘶鳴交織在一起,逃竄的隊伍終于停了下來。
杜衡和王克兩人站在道路前端,而沒多久,另外六個同伴堵在了道路后方,將二十余人前后夾在中間。
王克本就是崖前府人,如今是府臺總捕頭,這次追擊這群燕地的江湖敗類,交手數次不能得手,甚至還折損了幾個官府捕快,直到遇上杜衡帶人來助,高手數量多了,才終于堵住了這群滑不留手的人。
剛剛用劍擋住王克刀劈的男子用刀指著杜衡,恨聲道。
“杜衡,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無冤無仇,你卻帶人追殺我一月之久,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衡笑了笑,同一邊的王克對視一眼。
“也沒讓你忍啊!”
王克也是大笑起來。
“還不是你們自己要逃,你要真有種,早就該同我們決一死戰了,怎么,有膽子奸淫擄掠,還沒膽子坦然受死么?”
杜衡搖了搖頭。
“王兄,你忘了,越是這種人,越是欺軟怕硬,遇上可欺之輩兇狠異常,遇上不敵之人腳底抹油。”
后方馬上的江湖客也已經下馬,大神呼應。
“杜大俠所言極是,這群人胯下但凡還有luan子,就不會見著我們只知道逃,不過今天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那邊六人已經有人解下腰間酒壺,喝上一口之后遞給邊上的人。
李通州舒展一下筋骨,看著依然在馬背上沒有下來的二十多人,朗聲道。
“趙大同,若你自裁,我等可答應幫你家人躲過仇殺,爾等亦是如此!”
馬背上的人看看前頭的杜衡和王克,再看看后邊的李通州等六人,冷笑連連道。
“哼哼,我趙大同早無什么家人,而且你們同我們乃是生死之敵,你們說幾句鬼話就騙我等兄弟自裁?做你們的春秋美夢!”
“是啊,做夢!”“大不了拼殺一番,總能弄死幾個!”
“對!”“和他們拼了!”
李通州搖頭冷笑,那邊杜衡也是神情淡漠的抬起頭。
“趙大同,我們與你們不同,不會口頭承諾轉眼翻臉,更不會欺善怕惡出爾反爾,我們這些年在江湖上也有些名頭,什么時候說話不算話?李兄的說得就是我們大家的意思,考慮一下吧。”
馬背上的男子臉色陰晴不定,片刻之后到底是不敢,大吼一聲持刀躍起,周圍兄弟自然也是一起跟上,朝著人數更少的杜衡和王克沖去。
一時間,兩批人殺在一處,刀光劍影拳腳相加,慘叫聲和呼喝聲響徹這一片林道,更有人且戰且退逃入林中,戰線拉成數斷。
足足一刻多鐘之后。
“砰…”
李通州一掌將最后一名壯碩男子打飛,撞在了樹干上落地癱倒,而周圍的敵人不是已經氣絕就是同樣倒地失去反抗能力。
雖然人數差了不少,但武功卻是杜衡這邊八人強得多。
李通州拍拍手,走到杜衡身邊,見后者抖甩一下長刀,將刀身上的血跡甩落后歸鞘背后。
“杜兄,王捕頭,這次一個沒跑,全都在這了,這燕地還真容易出盜匪,只不過手段確是平平。”
李通州一直追隨在杜衡身邊,當初當初和杜衡一起連鬼怪都對付過,對付這些普通的惡徒自然毫無壓力。
“被他們所害之人卻不是這么想的…”
王克邊說邊踢了一腳邊上昏迷的男子,繼續道。
“趙大同,我知道你是裝昏,剛剛讓你自裁你不愿,呵呵,此前我已經見過知府大人,等帶你回崖前府,等候你的將會是凌遲處死。”
地上男子身子一動,剛想暴起,直接被王克在脖頸上輕輕一踢就真正踢暈了過去,邊上的李通州蹲下身,在對方身體大穴上連點。
“啪啪啪啪啪…”
一陣突兀的掌聲傳來,令杜衡等人聞聲抬頭至于身體也緊繃起來。
只見林中一棵樹上,居然有一個青衫男子就坐在樹杈上鼓掌,而此前不論是他們八人還是趙大同等人都未曾察覺還有人在邊上。
“閣下是誰,與趙大同是否有關?若并無關系,還請講明,以免引起誤會。”
王克高聲詢問,手也按在了背部刀柄上。
陸山君的掌聲這才停歇,帶著笑意看著杜衡和不遠處的王克,語氣明顯比較開懷。
“哈哈哈哈哈…不錯,很不錯,王克很不錯,而杜衡,我倒是真沒想到你這人廢了一條手臂,反倒是真的勇猛精進,成了真正的任俠之輩。”
這話換個人來說挺討人嫌的,但在陸山君口中卻有種真心實意的奇怪感覺,尤其是在杜衡和王克這兩個當事人耳中。
杜衡淡淡回了一句。
“謬贊了,還請閣下表明身份。”
陸山君心情顯然非常好,見到王克和杜衡,等于是當初所放之人真正益于世間,算是一種認可。
他從樹杈上躍下,輕輕落在地面,無聲無息卻帶起一陣清風,將周圍的落葉都吹拂的向外掃動。
拱手朝著杜衡和王克方向施了一禮,陸山君笑盈盈道。
“兩位,我們可是舊識啊,在下陸山君,老家稽州牛奎山,今日是特地來尋你們的,見到你們的近況,吾心甚慰啊!”
稽州牛奎山,陸山君?
杜衡和王克微微一愣之后,腦海中幾乎實在一瞬間就閃過無數畫面,定格到了當年山神廟外拱手行禮的猛虎上,脊背一下子就燥熱起來。
“哎哎哎,你們兩個怕什么,常言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陸山君向來重諾,同樣也欽佩重諾之人,尤其是向我承諾并守約的人,你們兩問心無愧,有什么好怕的?哈哈哈哈哈…”
陸山君說了一串話,說完也笑著收起了禮,這會王克和杜衡才意識到應該回禮,一個抱拳作揖,一個只能躬身。
“見過山君!”
“王捕頭,杜兄,這?你們認識?”
“是啊,此人是誰?”
李通州和周圍幾名同伴也十分好奇的詢問著,看現在的情況,應該是友非敵啊,為什么感覺杜衡和王克這么緊張。
一邊陸山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看頭頂的陰云后,張嘴噴出一口淡淡的煙氣,在面前化為一個逐漸清晰的人影。
“嘖嘖嘖,同樣是九人之一,你瞧瞧人家,比你高不知道多少,羞愧不?”
人影表情復雜的看著王克和杜衡,隨后朝著陸山君躬身行禮。
“回山君的話,羞愧。”
“呵,不知道你真羞愧還是假羞愧,但不論真假都晚了。”
“是!”
人影顯現的一幕顯然令在場眾人有些措手不及,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些神鬼之事,而王克和杜衡更是毛骨悚然。
眼前這個出現的人影,依稀有些蘭寧克的影子,看著樣子,怕是已經死了。
“對了,杜大俠,王捕頭,陸某詢問你們一件事,趙龍其人如今是什么狀況,陸某有些算不到他,你們若知道什么就請告知一聲,如果不想說也沒什么。”
知道這是可怕的虎妖,但卻始終彬彬有禮,杜衡和王克心中的緊張也緩和不少,前者猶豫一下,還是開口道。
“前些年杜某聽聞,趙兄早已經出家為僧,在鹿鳴禪院修行。”
“啊?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