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晏清的運氣不錯,能遇到白先生這樣的老師。
白先生十二歲進入皇宮,見多了后宮嬪妃爭寵的血雨腥風和手段。出宮之后,又親身感受到身無長物的艱難處境。
這些經歷讓她并不執著于圣賢教導,反而很欣賞夏晏清的清醒。
于是,夏晏清很容易就找到一個有力的支持者。
白先生的教學歸于正常,唯一和別家教學不同的,也就是把教課進程加快,以適應夏晏清的學習進度。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三月二十五,明日就是張尚書家辦喜事的日子。
因為夏晏清在京城生活的時間太短,劉夫人怕她的衣著和禮節有什么不妥,特地派了貼身伺候的劉嬤嬤和芳齡來秋月苑,看了看夏晏清的衣著配飾,又叮囑一番禮儀規矩,見沒什么疏漏,這才放心。
第二日,王家各女眷早早吃過早飯,再各自收拾停當,齊聚劉夫人的房間,準備出發做客。
這還是王家娶進二兒媳之后,第一次出門做客。
因為有議親時的波折,劉夫人打算讓外人看看自家后宅的安寧。雖然次子成親當日同時進門兩個女人,但一妻一妾相處和睦,并無紛爭。
同時,為了讓徐清慧被京城女眷的社交場合接受,這次出門做客,身為妾室的徐清慧也會同去。
袁氏帶著王嘉玉來到劉夫人房里的時候,徐清慧陪劉夫人坐了一會兒了。
由于徐清慧兩年前就是王家定下的兒媳,王嘉玉和她的年紀相差又不大,所以兩人一向交好。
這次出門所穿衣物,也是兩人一同商議著來的。
王嘉玉梳著時興的少女垂云髻,發髻上插兩支鑲嵌綠色寶石的金釵。還有幾條扎發髻的粉色綢帶,間雜在發髻當中,很顯俏皮。
耳上是一對綠寶石的耳墜。
春日和煦,她選了鵝黃色交領上衣,配淺藕荷色大擺裙,壓裙的是兩支金絲鏤空云紋佩。寬大的衣袖中,手腕上的翠綠玉鐲若隱若現。
徐清慧梳了嬌俏的墮馬髻,發髻上簪了幾朵花簪,斜插了一只喜鵲登梅的金步搖,幾條金色流蘇晃晃的,看著很靈動。
她是新進門的妾室,卻沒穿喜氣衣物,而是穿了淺淺的淡紫色衣裙,衣襟和裙擺上繡著幾叢白色芍藥花,和幾只蝴蝶。
兩人一個俏皮活波,一個莊重秀麗,站在一起,極是相得益彰。
劉夫人看著兩人,一張臉幾乎笑開了花,“瞧瞧咱們家的孩子,真是個個都出挑。”
袁氏望了望門外,暗嘆:若是沒有夏家攙和一腳,家里還真算太平順遂呢。
夏晏清又是最后到的,這是她借著王晰冷落她、王家理虧的有利形勢,刻意替自己營造出來的疏離感。
她早晚要離開王家,所以不想融入她們。而且,即使她早到,和她們誰都沒有共同語言,不但她無聊,大家也都尷尬。
她的衣著和發式是李嬤嬤幫著打理的。
心淑幫她梳了近香髻,發髻上沒有多余的飾物,只戴了金鑲玉的花冠,耳上是兩個水滴形的碧玉耳墜。
她還算是新婦,所以穿了大紅色上衣,配一條大紅底繡團花牡丹的窄幅裙。
由于是參加人家喜宴,所以,李嬤嬤給她罩了一件淺湘妃色外衣,表示不和人家的新嫁娘搶顏色,外衣同樣繡了牡丹紋。
她進門先給劉夫人和袁氏見禮,然后才把視線落在徐清慧和王嘉玉身上。
和徐清慧兩人的淺淡雅致相比,她這身衣物…好像太濃烈了些。
劉夫人和袁氏提前知道夏晏清的赴宴衣著,新婦這樣穿著正合適。
可是,不知道是徐清慧兩人相對比造成的效果,還是夏晏清自身氣質有問題。一身新婦衣著,怎么看,怎么都有種滿滿的草莽氣息。
兩人相視一眼,都覺無奈。看來得找時間和夏氏商量商量,是時候給她請個教規矩的嬤嬤了。
待到徐清慧和王嘉玉給夏晏清見了禮,袁氏就招呼大家起身了。
大門外,王韜和王晰騎著馬,帶著隨身的小廝和長隨正等著。見馬車出來,兩人一前一后,和三輛馬車一同往外走去。
隨著馬車駛出王家,聽著車廂外漸漸多起來的車馬人聲,夏晏清有了些小興奮。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二次出府,上一次還是新婚回門。
那時的她,多多少少還有點兒擔心自己將要面臨的處境,沒敢有太多動作。
如今可不一樣,她已經收攏了身邊的丫鬟婆子,對這個世界、和她的處境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可以好奇一下古代到底是個什么樣子了。
她自己乘坐了一輛馬車,很隨性的無視了同車的李嬤嬤和心淑、心秀,把車窗簾掀起一條縫隙,看向窗外。
撲面而來的,是全然的古香古色。
這是她悲催的穿越了,若眼前場景在現代,那一定是史上最逼真、最巨大的民俗博物館了。
一路上,有衣著破舊、或肩挑背扛,或挎著籃子包袱,牽著孩子的貧苦百姓。也有穿戴好一些的行人,看著應該家境不錯,但那衣著和行止面容,也僅僅夠得著不錯而已。
夏晏清一邊看,一邊在心里喟嘆古代百姓生存的艱難。
不時地,也有寶馬香車而過,雖然讓京城顯出幾分富貴繁華,但也更彰顯了路上行人生計不易。
如此看來,她運氣還不算太差,雖然穿越了,但穿越的背景不錯。
漸漸地,車馬嘈雜的聲音多了起來,前方有人問答,應該是張府到了,夏晏清放下車簾。
外面,寬大的巷子里已經聚了不少車輛和馬匹,有張家仆從正在做疏導和引領。
從張家仆從和王家車夫的問答中,近處坐在馬車里和騎馬而過的人都聽得出來,這是王韜府上的女眷來了。
隱隱的,開始有視線投過來。
遠處,夏珂家的一個婆子正翹腳看著,望見王家的馬車到了,連忙去停在外圈的一輛馬車旁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