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飯,王晰兄弟都不在場,連小正太王遠章也沒在劉夫人房里用早飯。往日站在飯桌旁,只管伺候飯菜的袁氏、夏晏清和徐清慧,都被安排坐在飯桌旁。
劉夫人笑呵呵看著三人和孫女王嘉玉,說道:“今日他們兄弟不在,咱們不講那些規矩,開開心心的吃頓飯。”
然后,劉夫人果然就沒講那些規矩,一邊吃飯,一邊款款而談,說的都是家長里短的閑話。
再有袁氏在一旁幫襯著說笑,一頓早飯,竟然吃出了現代大排檔的意味,很是融洽熱鬧。
一直到早飯結束,飯桌撤下去。幾人漱口,用濕帕子擦了手,分別在榻上、椅子上安坐,劉夫人的勸學模式正式開啟。
“二媳婦啊,難得你有讀書天分,那是別人燒幾輩子高香都求不來的,你可不能荒廢了,知道不?謹記著,一定要聽先生教誨…”吧啦吧啦,好一通借古喻今,舉例子、打比方,把修辭手法用了個遍,只把夏晏清聽得連連點頭答應。
王嘉玉小姑娘也聽得愕然,大概從沒想過,祖母也有如此滔滔不絕的時候。
劉夫人見夏晏清答應的痛快,再戰徐清慧:“清慧啊,你自小得親家教導,熟讀詩書典籍,卻也不能在學問上輕忽。如今你家二奶奶也開始進學,你更得用心,也好相輔相成…”
徐清慧早已做好聆聽教誨的準備,聽劉夫人好一番叮囑,連忙應道:“清慧一定聽從夫人教誨,以后多多向二奶奶請教學問。”
劉夫人滿意,又笑瞇瞇的對夏晏清說道:“你二人自家姐妹,可得好好相處。難得咱們王家有你們兩個能讀書的人,著實是大幸事。這也是你們姐妹的緣分,說不得機緣到了,真能成就你們姐妹的一段千古佳話,被后人稱道呢。”
做的好夢!畫的一手好大餅!夏晏清滿眼閃爍著星星,“嗯嗯嗯,這樣嗎?兒媳一定努力。”
至于和徐清慧和睦相處,她覺得,以徐清慧現在的狀況,她二人最好的相處方式,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才最好。
“嗯,都是好孩子。”劉夫人對自己今日的勸解成果很滿意。
袁氏坐在一旁,從頭至尾,都是適時地附和劉夫人的言辭,這時見告一段落,才笑道:“就應該這樣嘛,她們二人,一個出身書香世家,一個自幼飽讀詩書,自是比旁人更懂道理。母親只要點醒一二,她們立時就能明白。”
王嘉玉今年十三歲,在古代,她已經不算小孩子。所以,今天劉夫人規勸夏晏清和徐清慧,袁氏有意讓她過來聽聽。
王嘉玉之前對自家嬸嬸不敬,已經被王韜夫婦勸誡多次,雖然心里仍然不服,卻知道長幼尊卑,不容觸犯。
她對夏晏清的所謂天分表示懷疑,但本著學習提高的態度,都是神色平靜的旁聽來著。
這時,見長輩的規勸告一段落,恭維劉夫人道:“祖母是慈母之心,的確讓孫女動容。”
說完,抬眼看向夏晏清,嘴里卻說出一串兒夏晏清聽不懂的詞句:“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無令人…”
說到這里,王嘉玉停下了,看那未盡之意,似乎是讓夏晏清接續未完的詞句。
夏晏清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王嘉玉,最大程度的表示:她完全不懂這是什么意思。
王嘉玉心中冷笑,面上卻很恭敬,說道:“侄女心中有所感,忽然想起這幾句詩。不知二嬸嬸怎么看?”
袁氏瞟了王嘉玉一眼,暗怪她無事生非。
劉夫人則滿含期待的看著夏晏清,好似希望她能把接下來的詩句補完整了。
徐清慧坐在夏晏清下首的椅子上,低著頭,看不清面上的表情。想來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最好能狠狠殺一殺夏晏清的銳氣,讓她一蹶不振,就此厭學才好。
王嘉玉面對母親的責怪眼神,怡然不懼,依然執著的等夏晏清答復。
夏晏清心中暗笑小丫頭的伎倆,無辜道:“嘉玉你這是說的什么啊?我一句,不是,嬸嬸我是半句也不懂,哪里還能有什么看法?”
眾人:“…”
連徐清慧都忍不住抬頭看夏晏清了。
二奶奶您就算不懂,可您糊弄一下、解釋一下,也好過這么直接吧?
袁氏首先回過神來,輕斥王嘉玉道:“你這孩子,你二嬸嬸才讀書幾日,還沒學過這些。”
王嘉玉姣好的面容上帶著一絲委屈,嘟著嘴說道:“這是詩經開篇的詩文,很短的。二嬸嬸不是才女嗎?這都沒學會。”幅度很小的撇了撇嘴。
夏晏清一點兒不覺得難堪,反而很真誠的向王嘉玉解釋:“嘉玉你一定不知道,才女這事兒吧…這可不是我說的。嬸嬸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被說成才女了?”
然后,更真誠的對劉夫人說道:“母親,要不,這才女我還是不當了,好像很不容易的樣子。嘉玉說的都是什么啊?簡直誠心不讓人明白嘛,我可不想以后都這么說話的。”
“…”眾人再次石化,果然是粗人,不能交流的那種。
劉夫人想到王韜描繪的美好未來,壓下心中抓狂的感覺,安撫道:“你這孩子,不過小孩子隨口說的一句話,哪里當得了真?你讀書時日尚短,能讀通那些啟蒙書籍,已經超出常人很多,可不能妄自菲薄。”
再看看嫡孫女,終究舍不得斥責,便轉開話題:“這個月二十六,吏部張尚書的嫡長孫娶妻,咱們都去賀喜。二媳婦和清慧,你們回去好好準備,張尚書可是你們兄長的上官,切不可怠慢了。”
夏晏清一聽眼睛就亮了,尚書大人家辦喜事啊?讓她想想,尚書是個什么等級的官兒來著?好像等同于中央的部級官員吧?這得好好開開眼。
她還沒見過古人嫁娶場面呢,她自己的不算,那時她暈乎乎,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全程蒙著臉,也看不分明。
她瞄一眼劉夫人房里的那件琉璃擺件,說不定尚書大人府上也有琉璃呢,她見識一下,也能掌握一下玻璃在古代的市場定位。
王嘉玉見這位二嬸嬸一聽要出門做客,立即露出的白癡神情,心下更是鄙夷。只沖她這份沒見過世面的淺薄樣子,出去了,鐵定給二叔父和自家丟人。
袁氏又瞪了她一眼,這孩子,真得要嚴加管教了。心里有什么,全流露在臉上,以后還怎么嫁人,怎么和婆母、妯娌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