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檢、師監和旅將們都被軟禁了起來,其余十幾個團將都被鄭光和邀請至自己的公事房,宣布了自己要辦大事的決定,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諸位同袍,如有愿共襄義舉的,就與某一起干。膽子的,就請待在軍營里,不要走動,以免誤傷。”鄭光和目光一路掃視過去,“清除國蠹,擁推都帥,這是某的倡議,某自覺問心無愧。不想參預其事的,明哲保身便是。眾位不要來阻止某,某也不想見到,咱們同袍之間,手足相玻”
曹九海、杜榮林、賀金永等人,瞧瞧門外值哨的軍士,遲疑不敢言語。另一個名叫黃保的團練,生得頗為英武健壯,有些嫉妒地瞅著鄭光和:“你倒是膽大,只是這事并非都帥吩咐,咱們自作主張,未必就合都帥之心意。”
“都帥手握四十余萬雄兵,據有下江山半壁,英明神武,威加四海,慈悲遠略,軍民服膺,其不做子,更何人可為之!”石相澤大步走進屋子,手里把玩著那顆的銀印,朗聲道,“都帥雖是領袖群倫,卻總有些婦人之仁,他不忍為之事,咱們替他辦了便是!某已從何點檢處索來了印信,跟著就要接管四面城門。眾位,可有愿意一道去的?”
曹九海等人依舊默不作聲,黃保十分心動,卻仍是有些遲疑,他的團監林真健按捺不住,大聲道:“某愿與兩位一道,行此大事!”
二旅二團的團練柳平義、團監池俊彼此對視一眼,同時抱拳道:“咱們也愿相助兩位。”
“好,”鄭光和面露喜色,“還有沒有?”
曹九海等人還是不做聲,黃保想了想,咬著牙對林真健道:“林團監,你要與鄭團練他們一道,某也不敢攔你,不過咱們這一團的同袍,你不可帶著他們出營。要去,你自去便了。”
“黃團練,你向來膽大,為何今日這般畏怯?”林真健有些惱怒,“沒有了兵,某獨自一人成什么樣子?”
“某雖然平日膽大妄為,可到底是畏懼都帥威嚴,不敢行此大違軍紀之事。”黃保搖頭,“你要如何某不管,只是,三團的兵丁,你不許帶走一個。”
“你!緊要時刻,這等無用,是某平日錯看了你!”林真健怒指黃保,“回頭,某必定不會饒你。”
“仔細你的手指。”黃保冷哼一聲,“要動手只管過來,你豈是某的對手?”
“都別爭了。”石相澤冷冷打斷了他們的爭執,“黃團練不愿參預,那也由得你。林團監,你就與某一塊便是。”
曹九海這時才躬身抱拳道:“幾位兄弟恕罪,某也是膽之人,無有都帥鈞旨,不敢跟隨幾位一道。還請鄭團練石團監兩位放心,某必定安心待在軍營之中,約束部眾,等著兩位的好消息。”
杜榮林、賀金永等人也連忙抱拳:“是,某等必定只在軍營,決計不會胡亂行走,更不敢阻止。”
“那也罷了,”石相澤冷哼一聲,“你們不愿一道,其實也無妨,咱們自己的兵,已經夠用了。只是幾位須得話算話,不然,某的刀便不認得眾位兄弟!”
“不敢不敢,兩位只管放心。”軍官們又連忙抱拳立誓。黃保又問道:“兩位可是要咱們依舊留在此處?萬一營中喧嘩起來,咱們都不在,都帥那里,吃罪不起也。”
石相澤與鄭光和對視,終于點頭:“既是眾位并不會阻攔,便請回罷。當然,就算有誰要領兵來攔,咱們也不會怕,無非是兵來將擋,欲行此大事,豈會怕死哉?”
軍官們都道必定不會,于是心翼翼退了出來,一邊聲議論著,一邊往自己的營房而去。曹九海忍不住低聲道:“也不知都帥自西郊返回之后,見到城中情形大變,會做何想。”
“唉,都帥此番,先往講武堂、西山大營,又要往燕平縣去。待他回來,想必這小子,和幾位宰相,早就身首異處矣。”
“得是,就算都帥不愿,這帝室已無男丁,他不做子,又能如何?”
黃保聽著議論,又停下腳步:“你們這般來,某又有些后悔了。其實該與林團監一道留下才對。不然,都帥回到京城,他們幾個獻上龍袍,往后必定能壓住咱們一頭也。”
一直默不作聲的賀金永瞥他一眼:“你現在轉回,也還來得及。”
黃保一臉猶豫掙扎,終于還是嘆氣搖頭:“罷了,某已經與林真健翻臉反目,再回去,未免遭人恥笑。他們得也對,緊要時刻,某的確是失了決斷,不定,這便丟了一世富貴也。命該如此,某也無話可。”
賀金永不再理會黃保,低聲對身邊的沈久明道:“沈團練,你先回營房,囑咐伙伴們不可隨意出營,以免誤傷。”
“咦,你不回營去么?”
“先回營,”賀金永搖搖頭,轉頭覷著遠遠吊在后面的那一隊軍士,低聲道:“然后某去西海池。”
“你去西海池又能濟得什么事?都帥和于、周兩位將軍都出城去了,那些個參軍,都是文官,手里又無兵,便是出來攔阻,也不過是白白送命。”沈久明低聲勸道,“你我還是安心待在營中,等都帥回城再罷。”
“不,謝副都監不是還在城中么?”
“嗐,他一個老好人,能有甚么決斷,賀兄弟,咱們別輕舉妄動,白白丟了性命。”
“某總要試一試。”賀金永聲音壓得更低了,“謝副都監一直跟隨都帥左右,必定知道他心中真正念頭,某先問一問,也好心安。”
軍官們一路向北,沿著夾道各自散去,沈久明、賀金永進了一旅三團的營地,賀金永立即吩咐幾個健壯軍士,往東面圍墻邊架起梯子,自己在腰間纏上飛爪,迅速攀上圍墻,消失在夜色之鄭 沈久明一顆心幾乎要跳到嗓子眼,連忙貼在圍墻邊聽著動靜,他沒有聽見聲響,于是又順著梯子攀至墻頂,只見夾道無人,賀金永卻已經順著飛爪爬到了對面西海池的圍墻之上。
他連忙又順著梯子滑下,對那幾個摸不著頭腦的軍士吩咐道:“先守在這,若有動靜,馬上報知本官!”
柳平義等三個留下來的軍官,與鄭光和、石相澤二人腦袋湊在一處,計議停當。石相澤便自己寫了手令,用點檢印信鈐了,吩咐王審義、高卓立等營將們,立即分遣人馬,接管西、南、東面的九處城門。落鎖之后,城門便不再開啟,只等皇宮等處大事辦妥,再往西山去報請郭繼恩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