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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提尉行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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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泗水敗報傳回京師,街坊之間固然驚動,西海軍營之內,大小軍官們也是議論不已。

  羽林二師三旅團練鄭光和被團監石相澤叫到僻靜處:“羽林軍吃這樣敗仗,可是頭一遭。”

  鄭光和面色嚴峻:“嗯,山東連折兩陣,想必都帥只能從燕京再調兵過去了。”

  石相澤形貌硬朗,時年不過二十五歲,他聽了這話神情激憤道:“可是再調兵,也與咱們二師不相干。羽林軍其他幾個師的同袍們,俱都東征西討,立下軍功,只有咱們,卻在一旁干瞧著。”

  “誰教咱們是京城戍衛師呢!”鄭光和一聲長嘆。石相澤目光炯炯瞅著他;“這還不是因為城中有奸佞之輩,非與咱們同心,必須要小心戒備之。照某說來,都帥便是太過婦人之仁,什么西京天子,外州舊官,除了掣肘,他們什么好事都沒干過。”

  “相澤兄弟說的何嘗不是。”鄭光和也覺得憋悶,“你我都是上過疆場,又念過講武堂的人。空有一身本領,卻在這繁華富貴處虛耗時日,著實可惱。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將這檢校兩字去掉,我真想現在就沖去武成殿,跟兩位都監懇請,轉到其他師去。”

  “此前又不是沒人干過,都被駁回來了。照我說,要立大功,其實不用出燕京城,一樣也可。”石相澤聲音壓得更低了,“都帥寬仁太過,他不敢做的事,咱們便替他做了,如何?”

  “你是說,推舉都帥來做這天子?”鄭光和沉吟道,“許多同袍都有這樣的念頭,只可惜咱們位卑言輕,那些個身居高位之人,又存著明哲保身的心思,不愿意出頭。”

  “彼等尸位素餐,只想著坐享其成,他們不出頭,咱們自己干。”石相澤手握成拳,咬著牙道。

  “說得好,你我意氣相投,早有做大事的雄心。如今都帥和于貴寶周恒等都不在京中,正是千載良機——咱們將營官們都召集起來,動靜不要太大。”

  于是兩個提尉立即吩咐下去,王審義、周明川、高卓立、阮仲杰、段志立、陳端,三個營管三個營監,都來到三旅一團的公事房。這幾個俱是二十出頭的年輕軍官,又因為前方戰事不順,都憋著一股氣,兩個上官一番鼓動,立即就有人轟然叫好。

  陳端遲疑道:“依石團監之意,就憑咱們這一團人馬,便要做這大事么?”

  “有此念頭的,可不光是咱們這里,軍中伙伴,誰人不是這樣的念頭?都帥做天子,這個乃是天經地義之事,誰都不出頭,要拖到什么時候?”石相澤聲音漸大,“就由咱們率先為之,必然會有人響應,那些遲疑兩端之人,就教他們后悔去罷!”

  “石團監說得是,干成了,這便是咱們的元從首功。”鄭光和滿懷信心,“一世富貴,便自今日始。”

  “那咱們還等什么?”王審義、周明川都振奮道,“這就點起人馬,殺皇帝,殺宰相,請都帥回城做天子!”

  “還要奪城門,嚴禁出入,免得有人壞了咱們的大事。”阮仲杰冷靜提醒。

  “不錯,要分一隊人去找何點檢張師監,逼他們下令,關閉四面城門。”石相澤點頭,“現在,本官就分派下去,各自行動!”

  傍晚時分,羽林二師點檢何占海、師監張樹直,正在膳堂里與幾個旅將一塊吃飯,議論著山東戰事情形。忽然聽得外面雅雀無聲,正在詫異,就見三旅一團團監石相澤,領著一隊軍士進來,都佩著單刀,神色凝重。

  身形干瘦的張樹直立即喝道:“石提尉,你這是要做什么?”

  石相澤輕蔑地掃他一眼,大步走到何占海面前:“何點檢,咱們今日舉事,擁立都帥做天子,此乃民心所向,軍心所向。請何點檢為天下蒼生計,交出關防印信罷。”

  形貌英武的何占海微微張嘴,愕然瞧著這個膽大妄為的部屬,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三旅巡檢張壽永慌了手腳,連忙起身道:“石提尉,究竟有什么念頭,不妨坐下來,與咱們慢慢分說,慢慢分說。”

  “時不我與,還分說什么。”石相澤淡淡一笑,“張巡檢只管坐著就好,某只要何點檢那顆統兵印信罷了。”

  三旅旅監韓永睦大怒,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與咱們說話?馬上領著人回去,待本官一個個拿了,治你們的罪!”

  張樹直暗道不好,正要出言阻止,石相澤輕笑一聲,刷地拔刀,雪亮的橫刀劃過,鮮血飛濺,韓校尉便當場殞命!

  幾個旅將都面色發白,悄悄挪動屁股下的凳子,石相澤身后的那個隊正大聲道:“似這等不識進退之人,殺得好!”

  張樹直輕扯何占海的袖子,示意他不可動怒,自己語調和緩下來:“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說,諸君一腔熱血,咱們都是明白的。不必如此急躁,石提尉,你先坐下,坐下。”

  石相澤只晃晃手里的刀,神色猙獰:“不坐了,卑職要做大事,沒有空閑工夫坐在這細扯——何點檢,在下只要那顆印,你給是不給?”

  “先給他。”張樹直低聲說道,何占海壓住怒氣,慢慢從佩囊之中掏出那顆小小的虎紐銀章,放在桌上,盯著石相澤:“石提尉,你妄殺軍中同袍,這是死罪。”

  “回頭卑職自會往都帥跟前去領罪,如今卻顧及不得這許多了。”石相澤收刀入鞘,抓起銀印,轉頭吩咐隊正:“看住膳堂,不許一個人進出,有妄動的,一律格殺。”

  “是!”隊正轉身擺手,軍士們立即退出,執刀在手,將一座膳堂四面圍住。

  眼見石相澤大步離去,黃增榮、路文庚等幾個旅將連忙去察看地上一動不動的韓永睦,見他早已沒了氣息,都無奈搖頭。

  “張巡檢,你手下這個石相澤,刀術甚精吶。”張樹直不緊不慢說道,張壽永苦笑一聲:“此人乃是講武堂的優秀學員,都說他是良材美玉,平日里也是指點江山,月旦人物,原本就是個不甘雌伏的梟狠之輩,沒想到,竟是這等膽大包天。”

  何占海面色陰沉:“你們說,他口稱要擁戴都帥做天子,奪走了本官印信,會不會,其實是要替皇宮之中那位無能天子奪回大權?”

  “不大可能,”二旅巡檢魏守亭立即搖頭,“若是要替天子奪權,卑職篤定他們活不到今夜,軍中同袍,誰會答應?”這魏守亭是當年常山之役中陣亡的魏仁廣之弟,頭發剃得極短,長了一只鷹鉤鼻子,神色沉穩,微微皺著眉頭。

  “守亭說得不錯,不大可能是天子之親信,他沒這個本事在軍中籠絡人心。”張守貴也贊成,“只是擁戴都帥為天子,軍中怕是有一半同袍都會贊成,說不定,還真能成事。”

  幾個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有些無措,何占海長嘆一聲:“咱們哪也去不了,就安心坐在這里等罷。想必,都帥知道了這邊情形,心中自然會有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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