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娟不解:“你既然都這么說了,那她還要求為他做手術嗎?”
秦松沐不由感慨道:“是呀。這如果不是骨血相連,她會這么多事嗎?寧可讓老李去冒著生命危險,也不情愿他會這樣慢慢地讓生命枯萎掉。”
陳麗娟鼻孔一哼:“可我要是不同意呢?”
秦松沐一怔:“如果我對她說并沒有商量通你,那她肯定會過來懇求你的。再說,她已經知道你和我的戀情。你難道忍心拒絕她嗎?”
陳麗娟質疑的目光凝視著他:“看你的意思,就是想試一試了?”
秦松沐表情糾結了一會,才終于點點頭:“是的。既然他有蘇醒的機會,我們就不該錯過。”
陳麗娟矜持一會,才緩緩地表示:“其實我也不想他這樣半死半活的樣子。假如真讓他蘇醒了,我也可以跟他正大光明地辦理離婚。可是,你的手術一旦失敗了,那不僅僅是讓他丟了性命,就連咱倆的關系也就完了。”
秦松沐驚愕地望著她:“你為什么這樣說?”
陳麗娟朗聲道:“首先是東東,當他得知爸爸死在你的手術刀下,而你跟我又是這種關系。你會讓他怎么想?即使跟他解釋,那他就會質問為什么要冒這么大的風險去為他爸爸做手術?”
“這···”
秦松沐無言以對。
陳麗娟繼續講道:“即便朵朵事先那么說了,但她可以認為你不想救她的生父,而故意把手術成功的概率講得很低,實際上你確實是這么說的。可在她看來,你可是寧海的外科第一刀,尤其之前救活了那里的女患者,怎么會失敗呢?如果真的失敗了,那會不會在她的心里投下陰影?會不會對你的慈父形象產生了困惑呢?”
秦松沐一聽,頓時感覺渾身直冒涼氣,不禁打個冷戰。
陳麗娟又繼續陳述:“建兵畢竟是身份特殊的人。假如他在手術中死去了,那會在市委和市政府的這個圈子里也會蕩起軒然大波的。如果我繼續跟你好,那更犯了大忌。你我豈能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呢?尤其還有劉合這種別有用心的人。”
當陳麗娟一語道破這其中的利害關系,頓時讓秦松沐毛骨悚然,不得不佩服陳麗娟考慮問題如此的全面。不過。他的心緒又陷入了更深的矛盾中。
陳麗娟講完了這一切,一看他的愁眉苦臉,不由好奇道:“難道你還不甘心嗎?”
秦松沐不由苦笑:“我可不是愛出風頭的人。不過,我想向你說明一個問題。”
“哦,什么問題?”
“對于李建兵的手術,如果不敢去冒險,可能就是最大的冒險!”
陳麗娟臉色一變:“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秦松沐的神色顯得很凝重:“麗娟,有些實情就連朵朵,我都沒有告訴。但我不能隱瞞你。你也有權了解真相。”
陳麗娟的臉色愈加蒼白:“到底是什么事讓你如此矛盾?”
秦松沐的語氣也愈加沉重:“老李的顱腔內的血塊如果不及時清除,那腦部的內環境會繼續惡化,腦細胞就會逐漸死亡。如此惡性循環下去,那他就算不手術,也難以活過一年!”
陳麗娟一聽,就感覺腦袋嗡的一下,眼前的秦松沐瞬間變得模糊了。
“麗娟你怎么了?”秦松沐在述說過程中,雙目一直緊盯著她,當發現她身體有些搖晃,便趕緊靠過去,把她的嬌軀靠在自己的懷里。
陳麗娟很快清醒了過來,便向秦松沐搖搖頭:“我沒事,只是有點貧血,當情緒一有波動,就感覺有點暈眩。”
“哦,那你就在我懷里靠一會吧。”
“嗯。”
陳麗娟就像溫順的小綿羊,乖乖地躺靠在秦松沐的懷里,但此時內心的苦澀已經代替了她應有的幸福感。“
秦松沐自然清楚陳麗娟的心理,不由親吻了一下她的后腦勺上的秀發以示安慰。
陳麗娟心里一熱,可淚水卻不禁流了下來。
秦松沐一直在她的背后擁著她,就是不敢面對她的表情和淚水,等了良久,才試探地詢問:“麗娟,你有什么打算?”
陳麗娟又沉默了一會,才糾結道:“松沐,他畢竟是東東的爸爸···我其實不想讓東東難過···你還有其它的辦法嗎?”
秦松沐搖搖頭:“現在情況是不進則退,并沒有原地踏步的可能性。”
“那···就盡量讓他退得慢一點吧。否則,會讓我們良心不安。”
“麗娟,如果我們不敢冒險,已經是良心不安了。”
“可是···我們根本冒不起這個險。”
“麗娟,我知道你對老李還有感情,不敢面對殘酷的現實。可是···”
“你錯了。”陳麗娟趕緊打斷,“當初他剛出事時,我真巴不得他立馬死了,省得這樣拖累咱倆。可是,我后來冷靜下來一想,覺得不能這樣自私。我不想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別人死亡的基礎之上。為了咱倆的愛情,我可以去承受外界任何的壓力,包括我上級組織給予我的。因為我不會拿我的幸福的籌碼去交換所謂的仕途。為官的我只是想做一名真正的人民公務員去服務于廣大的人民群眾,所以無論官職大小,都有我的用武之地。如今,如果我們為了他而冒險的話,不僅會斷送我們的幸福,并且讓我們這一輩子都活在人生陰霾當中。這更不是我們愿意得到的結果。”
秦松沐點點頭:“嗯,你說得有道理。那么,你決定放棄手術了?”
“是的。就算朵朵怨恨我一輩子,也不能妥協。”
“麗娟請放心,我會跟朵朵好好解釋你的難處,她算是一個懂事的姑娘。”
陳麗娟苦笑道:“如果她是旁觀者,可以理解我的苦衷,可惜她不是,因為這關系著她的生父命運。”
秦松沐的表情很黯然,但心里卻放松了很多。從自身的角度上講,他并不希望最后的結果就是陳麗娟在被消除誤會時的為難。其實對于這個手術,他確實連一半的把握都沒有。如今在自己把利害關系真實地反映給了她,而她已經拒絕手術了,這對他來說,不能不說是一種解脫。
陳麗娟心里非常不好受,因為幾乎咬碎了牙才做出這樣的決定,本想跟秦松沐縱情一番,但心情已經是索然無味了。
“松沐,你早點回去吧?也許朵朵正等消息呢。”
秦松沐一看陳麗娟向自己下了逐客令了,便知道她的內心還很掙扎,也不想在這個時刻在煩她了,但又舍不得就這樣放開懷里的尤物,便在放開她時,首先抱緊了她,并用自己的下巴在她的秀發上好好地磨蹭了幾下,以示溫存,這又讓陳麗娟心里一蕩,陶醉般的閉上了眼睛。
秦松沐并沒有繼續越雷池,很快停止了撫慰,并站了起來,同時也把陳麗娟的嬌軀帶了起來。
陳麗娟的雙眸立即露出了眼皮,當滾落出兩個豆大的淚珠之后,才緩緩回頭面對秦松沐。
秦松沐雖然知道自己只要稍加胡來,她還是會乖乖就范。但他卻沒有這樣沖動,因為通過陳麗娟黯然的眼神,又聯想到了方曉婉那雙幽怨的大眼睛。這也讓他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眼前的女神。
“麗娟請保重自己,我會盡量處理好這件事的。”
陳麗娟慢慢恢復了平靜:“嗯,我相信你。”
“那我就走了?”
陳麗娟眼眸一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松沐···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秦松沐一愣:“什么事”
“是劉叔叔調查劉合的事情。”
秦松沐眼睛一亮:“他怎么會直接聯系你?”
“因為他想聽聽我的意見。所以才通報我。”
“哦,難道他有了新發現?”
“是的。建兵當初手術失敗,可能跟你無關,而是他買通了麻醉師。”
秦松沐雖然早有這方面的猜測,但聽陳麗娟講出來了,還是渾身一震,立即追問:“他找到證據了嗎?”
陳麗娟點點頭:“嗯,根據他暗中的調查,劉合就在你即將為建兵做手術的時候,突然主動給那個麻醉師打了電話。而通話時間就是你跟月婷通話之后。當時月婷正在飯店過生日,而劉合正好在現場,并從月婷那里獲悉建兵出事,并馬上接受你的手術的事實。”
“哦,既然是這樣,那可以馬上拘捕丁然(當時的麻醉師)嗎?”
陳麗娟搖搖頭:“不行,因為事情過了這么久,并沒有他暗中動手腳的證據。劉叔叔只能就像你們當初推理王雅芹的女婿當初是如何謀害王雅芹的過程一樣。所以,如果那個麻醉師矢口否認,那我們就會很被動。”
秦松沐眉頭一皺:“劉叔叔又是如何推理的呢?”
“他咨詢了有關藥理方面的專家,并得出最后的結論,如果那位麻醉師要想讓手術失敗,在事先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只要在注射的麻藥里添加一種‘氨霉素’,就可以讓患者的血小板遭到大量的破壞,從而造成大出血。而這種‘氨霉素’在醫院手術室里必備的藥品。它單獨注射給患者,能起到術后緩解疼痛的功效,可一旦與麻藥摻雜在一起,那就是一種殺死血小板的毒藥了。”
秦松沐一聽,又仔細一品味,頓時狠狠一擊自己的腦門:“唉,我當時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我已經想起了丁然在手術前確實接到一個電話,等他回來時,臉色肯定有些異樣。可惜我當初把心思投在手術上,并沒有留意他。因為是急診手術,也不允許我有任何的雜念。”
陳麗娟趕緊安慰:“這不能怪你呀。因為他要暗中使絆子,你即使是主刀醫生,也防不勝防呀。”
“唉,我的錯誤是在術后。我中止手術是對的,但因為心情上受到了打擊,就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對他的血液進行檢測。假如我當時那么做了,就可以立即查出他的血液里的血小板的情況,還可以檢測出他用藥的情況。可惜,我錯過了這個機會。”
陳麗娟不禁感傷:“唉,這樣的機會一錯過,所有的證據都流逝掉了。我雖然也在現場,由于不懂這些醫學上的事情,又沉浸在無比的悲痛中,所以···”
“麗娟,這不怪你。當初你因為月婷之前跟老李私通的事情,對我還心懷芥蒂。”
陳麗娟趕緊表示:“我是心懷芥蒂,但你事后遭遇的不公正待遇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秦松沐趕緊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當然知道,你不必再解釋什么。其實,如果不是你當初幫我,那我可能真被他們整垮了。”
陳麗娟又顯得很遺憾:“可我現在無法幫你洗清冤屈了。因為劉叔叔對我反映的這一切,都是他的推理,并沒有任何證據,單憑劉合和麻醉師通話的記錄,根本算不上證據的。因為他倆本來就是表親,如果隨便編造一個理由是很正常的。”
秦松沐點點頭:“是呀,也許他們為了防范于未然,說不定早就達成了攻守同盟了呢。”
“嗯,就是。所以劉叔叔給我打電話,其實是代表警方征求我的意見。我跟他商討之后,覺得貿然采取任何行動都是冒失的。劉叔叔因為這件事,感覺無法跟你交待,就請我轉達他的歉意。”
秦松沐顯得很不安:“劉叔叔真是太客氣了。他已經幫我很多了。我還沒有表達謝意呢。”
“你也別耿耿于懷了。劉叔叔其實也等于幫我,還用得著你去償還人情嗎?”
秦松沐默默點點頭,隨即又心有不甘:“我的冤屈能否洗刷,那到底是小事,可卻讓真正迫害老李的幕后真兇逍遙法外,這恐怕天理難容呀。”
陳麗娟不禁苦笑:“當初王雅芹的事件不也如此嗎?假如對方不再犯案,那很難抓到對方的把柄。”
秦松沐思忖道:“劉合很奸詐,不可能犯陸浩宇那樣的錯誤了。因為老李就算蘇醒了,也不曉得是劉合謀害他,這跟王雅芹完全是兩回事。所以,他肯定不會在鋌而走險了。”
陳麗娟黯然表示:“這恐怕是千古懸案了。”
秦松沐一聽,心情頓時從一種矛盾轉化成另一種矛盾。他預感到,由于時過境遷,現在就是有再科學的推理,也不可能成為為自己翻案的證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