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教授不以為然:“他畢竟還年輕嘛,一旦出了點成績,難免有些驕傲。但這并不影響他的才華。上一次為那個女孩子做手術可以說是臨危受命吧?他終于頂下來了。你也知道那例手術的危險性,就算我的身體沒有出狀況,堅持把那例手術做完,也未必保證手術成功。而他,干得實在太漂亮了。”
女院長依舊心事重重:“可是···眼前有一個手術,只有您參與,我心里才有一點底。”
章教授好奇道:“難道咱們醫院又接到一個疑難病例?”
“是的。豈止是疑難病例?患者的身份更是特殊!”
章教授的眼神一陣驚愕:“這···到底是咋回事?”
女院長于是把老干部住院的事情詳細向這位權威教授講述一遍。
章教授思忖片刻,又問道:“松沐是怎么看的?”
“松沐今天輪休,并沒有參與討論那位老干部的病情。”
章教授坐不住了,立即站起來身來,沖女院長一招手:“小林走,我們一起去醫院再次為那位老干部會診!”
林院長也快到了花甲之年,但曾經是章教授的學生,所以章教授在沒有旁人的情況下,還習慣稱呼她‘小林’。
女院長深知這位老師是急患者所急,不由深受感動,立即起身協助他換衣服出門。
當章教授坐進女院長的汽車里時,顯得很驚訝:“小林,你咋親自開車來了?”
女院長解釋道:“司機小劉家里出點事,臨時請假了。”
章教授不由幽默調侃:“讓你這位大院長親自當我的司機。真是令我誠惶誠恐呀。”
“看您說的?對您這樣一位享譽海內外的醫學專家,別說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院長,就算是中央領導,也該為您牽馬墜蹬。”
他倆這一路上拋開沉重的話題,難得放松一下。
章教授并沒有忘記他的另一個得意門生,于是在車上用手機撥通了秦松沐的手機——
此刻的秦松沐正徜徉在街道上。他自從上次‘一戰成名’,在章教授休假的日子里,一直承擔重大手術的任務。今天難得一陣休閑,并沒有約上家人(因為不是周末,家人該上學的上學,該上班的上班)逛公園和商場,而是一個人穿梭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顯得一片愜意。
快到交通午高峰了,他站在阜寧路那條著名的斑馬線上,欣賞那位美麗的女交警的颯爽英姿。
此刻的戴薇頭上的秀發又長長了許多,雖然還不及以前,但因為頭上扣上一頂漂亮的翻沿警帽,讓她彰顯著一副少女的嬌容。她再配上一套蔚藍色的短袖制服上衣和湛藍色的警裙,讓她成為這條斑馬線上一道靚麗的風景。
此刻,不止他一個人在欣賞,過往許多行人也暗自駐足欣賞,甚至有人高舉手機拍照。
秦松沐看著她親和地護著一隊小學生過斑馬線,不由心生感慨,如果當初沒有自己的果斷處置,這位美麗的警花早就凋零了,恐怕也讓整個寧海失去一道美麗的風景。
他并不想過去搭訕,只是暗自欣賞一會就離開。就算他心里再仰慕這位漂亮的警花,也必須割舍。除了自己已經有妻有女之外,眼前的警花已經嫁給了自己的老同學。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
就當他要轉身轉向別的地方時,章教授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立即接聽道:“章教授,您還好吧?我今天休假,正想過去探望您老人家呢。”
章教授:“你不用來我家了,立即趕回醫院去。”
秦松沐不由一愣:“有急診?”
“不錯,醫院接收了一位特殊的患者,需要咱們大家群策群力會診。我馬上就到醫院了,希望你也不要太晚。”
秦松沐二話不說,立即從靠近馬路牙,抬手招呼過往的出租車。他因為今天是步行出來的,只好打車去醫院了。
就當他要鉆進停靠的出租車瞬間,又下意識地瞄了一眼不遠處斑馬線上的女交警。
戴薇剛剛送過一波孩子,目光正好掃過來,結果跟他四目相對。
秦松沐一看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凝滯住了,便猜到她已經認出自己這位救命恩人了,便禮貌地招了招手,再鉆入出租車離開。
戴薇確實認出了這位救命的醫生,本想趁這個機會過去打個招呼,但人家已經乘車離開了,不由激動地沖著那輛出租車的背影行一個標準的軍禮。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輛出租車悄悄靠到街道邊,并從里面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消瘦男子。手里還握著一瓶有色飲料。他觀察一下她,覺得可以過去打擾一下,便信步走了過去。
戴薇沖著救命恩人的出租車禮畢之后,剛來一個漂亮的轉身,立即跟這位出租司機對上了。
“李濤?”
不錯,這個出租司機正是差一點要她命的肇事司機。此刻他臉上的陰霾已經一掃而光,沖戴薇含笑可掬:“戴警官辛苦了,天太熱了,快喝口飲料解解暑吧。”
戴薇低眸瞥一眼他手里的飲料,不由蹙起了秀眉:“您咋又給我買飲料了?”
李濤嘿嘿賠笑:“看到你這么辛苦,我這個做司機的理當愛護一下。”
“我不需要。您還是把它拿走吧。”
李濤執著地向她跟前一遞:“你必須接受。否則我就不走了。”
戴薇掃一眼他身后不遠處的出租車,立即命令道:“你必須把車開走,這里不能長時間停車。”
李濤耍賴:“你要是不接受我的飲料,我就不走。豁出去你找人拖走我的車了。”
戴薇眼圈一紅:“如果車被拖走了,您拿啥給嫂子治病呀?”
“這···”李濤還是執著地舉著飲料瓶,“求你還是接受吧。我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贖罪···不,來報恩!”
戴薇心里一熱,不得已伸手接過飲料瓶,又苦笑道:“李大哥,我這算不算受賄呀?”
李濤擺擺手:“哪能呢?你作為交通警察一直為我們保駕護航,我們理當表示一點愛心嘛。這叫人民警察為人民,人民警察人人愛嘛。”
戴薇撲哧一笑:“您的嘴還夠貧的,趕緊把車開走吧。”
李濤不敢怠慢,立即回到出租車停靠地,并迅速離開了這里。
戴薇又足足目送了對方一分鐘,才低頭看著手中的飲料瓶發呆。她沒有想到,自己與那位肇事司機本來是一對相互對立的關系,如今卻結成了親密無間的警民友誼。這樣的關系轉化恐怕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推波助瀾。而這種力量的形成所需要的力量就是一種令人感動的正能量。
她在熾熱的陽光下站了很久了,早已經很干渴了,肇事司機的這瓶飲料無疑就像一場及時雨,讓她不可抗拒地擰開蓋子,盡情地暢飲一口。一股清涼的甘泉從嗓子眼一直滋潤到她的心脾。
再說秦松沐搭乘出租車到達醫院門口,動作似乎沒有遲疑,一路小跑沖進了醫院大樓。
章教授已經早他一步到達了教研室,與女院長等人正重新對那位老干部的新舊片子做對比。
章教授看罷,不由倒吸一口氣:“這位老患者的腦瘤已經手術晚了。如果在半年前做手術,才是最佳時機。如今,真可謂病入膏肓了!”
程教授立即來了精神:“怎么樣?就連章教授都說為患者做手術已經不合時宜了。難道咱們還能硬上嗎?”
就在這時,秦松沐也趕到了教研室。
章教授立即招呼他:“松沐,快過來看一看患者的病例。”
大家知道這位年輕的后起之秀已經是市一院的紅人了,至少在林院長和章教授眼里絕對是院里的臺柱子。于是,這些資歷更深的教授專家們都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秦松沐雖然有一點小小的誠惶誠恐,但他畢竟是三十出頭的男人了,還是有一點氣場的。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是顯得榮辱不驚,鎮定自若地查看那些不同時期的腦片。
最終,他皺起了眉頭。
程教授看在眼里,故意問道:“秦大夫,你覺得患者還有手術的價值嗎?”
秦松沐欲言又止,不由把目光投向了章教授。
章教授含笑沖他點點頭,示意他要暢所欲言。
秦松沐于是發表自己的看法:“患者的腦瘤已經在顱腔內被擠壓變形,如果貿然采取切除治療的話,所冒的風險極大,成功率絕對超不過百分之二十。”
現場的氣氛一片沉寂,其實這都是在座的專家和教授已經判定出的結論。
不過,秦松沐話鋒一轉:“假如不做手術,患者承受的風險更大,甚至都挺不過兩個月了。”
程教授一愣:“秦大夫,你到底認為手術的方案是否可行?”
“這···”秦松沐無奈地笑道,“這不是我們能決定了,而是應該由患者本人去決定。”
章教授思忖片刻,便向秦松沐提議:“目前患者已經入住402病房了。你明天以查房的名義跟他交流一下。看看他到底是啥態度。”
秦松沐對于導師的話自然是言聽計從:“好的,沒有問題!”
章教授“嗯”了一聲,“你可以回家吃飯了。”
此刻,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了。
秦松沐因為著急回家給妻子和女兒做飯,欣然點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