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癟蒼白的臉上爬滿了蛛網狀的暗青色紋路,一雙毫無神采的眼睛,瞳孔似乎被一層白霧遮蓋著,目光渙散的直直盯著前方,他所有的動作就像被設定好的機器人,抑或像是個提線木偶,刻板而僵硬。
他緩緩轉過頭看了一眼勞森,目光中突然發生了一些短暫且不易察覺的變化,仿佛遮住瞳孔的白霧突然凝結成了淡藍色冰霜。
勞森感覺一道寒流穿過身體,頓時身體僵硬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天堂,那是他向往的地方。
然而那畫面只是一閃而過,緊接著便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大腦也在漸漸開始失控,那是一種無以言表極其詭異的感覺,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開始操控著自己的一言一行,他臉上的肌肉抖動了幾下想要試圖掙脫,但終究無濟于事,轉眼間身體的每一個器官,每一塊肌肉,每一個細胞似乎都不再是自己的…
“勞森?!”
沃爾頓跟斯威夫特離勞森最近,當他們看到獄警那張臉的時候也不約而同的錯愕了一下,很快便發現勞森僵直在那里一動不動,立刻察覺到好像有點不對勁,忙低聲喊道。
勞森慢慢轉過身,垂著眼皮,像只斗敗了的公雞般垂頭喪氣,搖搖晃晃的朝沃爾頓跟斯威夫特走過去,而那名獄警則繼續往前走打開一間又一間監室。
兩人上前一步將勞森扶住詢問道:“你還好嗎?怎么回事?”
勞森緩緩抬起頭,像看陌生人般打量了一下兩人,那雙像是蒙了一層白霜的眼睛頓時讓沃爾頓跟斯威夫特倒抽了一口涼氣,渾身的汗毛跟著豎立起來,沃爾頓嘴角抽搐了幾下,很快他們也像勞森看到那名獄警一樣突然繃直了身體,失去了意識。
“這是怎么回事?是要放我們出去嗎?”
“鬼知道…咳咳…他們又在耍什么把戲,還嫌折磨我們的還不夠嗎?”
“我們逃出去嗎?”
“為什么不逃?不然待在這個鬼地方等死?”
“可是被外面的獄警發現會不會開槍呢?”
“我們又不是犯人,他們憑什么開槍,難道他們敢對平民開槍嗎?”
“對啊,我們不是犯人。”
“…”
樓道上已經站滿了人,他們在議論著是否要逃離這座監獄,但誰也沒有真的有膽量帶頭往外逃,更沒有注意到勞森三人的變化。
勞森從沃爾頓跟斯威夫特中間穿過,徑直往前走,目光掃視著人群,他的目光仿佛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吸引著眾人將目光投向他,又像是病毒一樣快速傳染給了與之目光相撞的每一個人,樓道里很快便鴉雀無聲,只剩下沙沙的腳步聲。
樓道之間的隔離柵欄敞開著,樓層之間的鐵門敞開著,監區樓大門也敞開著,一路暢通無阻。
沙沙…咚咚…
樓道里到處都是鞋底摩擦水泥地面地面跟下樓梯的聲音。
十分鐘前還沸沸揚揚的監區樓轉眼間安靜了不少。
感染者們沿著樓梯匯集成人流,緩緩走出監區樓,沒有人引導,他們就像一群有秩序的螞蟻,緩慢且有序的朝監獄門口的方向聚集。
很快,所有用來隔離感染者的監區樓都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鐸亞丹監獄最多可以關押四千人,為了能夠容納這些感染者,監獄方面將大部分刑期較短的罪犯提前釋放抑或是轉移到其他監獄,足足協調出兩千多人的收容量。
這里面隔離著附近幾個城鎮,包括一部分里拉爾市運送過來的病毒感染者。
兩千多人匯聚成一條蜿蜒的人流肆無忌憚的穿越探照燈照射過來的強光,穿過偌大的足球場,穿過堅固高聳圍墻下的鐵門,緩緩前行。
整座監獄的獄警好像一下子憑空消失了一般,變成了一座無人管理“空城”。
突然,他們像是得到某種指令,全部停下了下來,像極了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更像一群邪惡的幽靈,悄無聲息的佇立在那里,紋絲不動。
清冷的夜風輕輕卷起他們的衣角,長長的人流中沒有絲毫響動。
大約兩分鐘后,他們開始朝著關押罪犯的監區移動。
關押犯人的7-12號監區與感染者監區之間隔著一大片廠房,此時他們對這邊發生的事渾然不覺。
但他們的監室的門也同樣已經被打開,樓道里隔離欄也被打開,他們可以在整棟樓里自由走動,失去自由的重刑犯最渴望的恐怕就是自由,哪怕多一點就足夠讓他們欣喜若狂。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他們從剛開始的欣喜慢慢變的迷茫,不知所措。
因為他們的動靜已經足夠大,打架的,謾罵的,平時不敢干的他們都嘗試了一遍,這個夜晚幾乎變成了他們的狂歡夜,然而那些令他們厭惡的獄警始終都沒有出現。
這太不尋常了,平時他們稍有一些出格的舉動都會被斥責或懲罰,對待他們這些重刑犯那些獄警們可絲毫不會客氣。
他們慢慢安靜了下來,開始思考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月光軟弱無力的隱在厚厚的云層中,泛出淡淡的光暈。
搖晃的探照燈光不時在監區樓的灰色外墻上打上周圍樹木長長的陰影。
飽餐吧,孩子們。
對這個世界的審判就從此刻開始。
一個悠遠的聲音猶如惡毒的咒語徘徊在每個感染者腦中,他們聞到了鮮血的味道,多甜美的味道啊。
嘩啦,嗡…
監區樓的大門被推開。
秩序,沒有了。
他們蜂擁而入,貪婪的,迫不及待的要去享用他們的食物。
“該死!你們是干什么的?啊~!”尚未反應過來的犯人立刻被按到在地上,脖子上,手臂上,小腿上很快便被那群不知來歷的家伙撕咬下片片血肉,發出幾聲慘烈的尖叫聲后便沒了氣息。
“上帝,這是怎么了?!”
然而上帝并沒有給他們太多時間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恐懼,血腥,殘酷立刻填滿了整棟監區樓。
沒有人不懼怕死亡,哪怕是十惡不赦,窮兇極惡的殺人犯。
慘叫聲,哭喊聲,求救聲把這座監獄變成煉獄。
于此同時,里拉爾市周邊郊區的十多所用來隔離感染者的學校也發生著幾乎一模一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