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下去!泡著——”
啪!啪!啪!
空氣中傳過來鞭子的破空聲,新到的一批奴隸,都要脫光了洗干凈,然后頭發推得一根不剩。
處理好衛生之后,才會根據體型分配不同的重體力勞動。
進行簡單的重體力勞動過程中,監工又會根據奴隸們的不同表現進行篩選,機靈手巧的,就會分配到手工業區打下手,比如說制陶、翻砂、燒磚等等行業。
只會埋頭干活的,則是繼續做消耗品,哪里需要去哪里。
監工揮舞著鞭子,防止大池子中的奴隸因為恐懼而爬起來。
以往時常有夷虎人到了這里,看到大池子,就以為是大鼎,周人是要把他們給燉了煮了然后吃了。
面對這種狀況,用說的完全沒有卵用,只能用鞭子抽。
抽一遍,奴隸們就清醒了,知道這是讓他們洗剝干凈,然后退毛。
真要是吃他們,也得挑肥揀瘦,他們這么瘦,連做羊排的資格都沒有。
“禮!”
例行視察,李解戴著口罩通過,隨員也都是戴著口罩,監工、衛兵見到李解一行人的到來,立刻精神抖擻,鄭重行禮。
天氣再熱,精神頭依然飽滿。
李解抬手還禮,繼續向前。
“畢!”
士兵們又繼續執行自己的任務,這里是新修的專用碼頭,水門極大,遠遠看去,就像是海港中的防波堤。
水門之中,棧橋兩邊可以停靠一百二十艘專用奴隸船。
這種船只造型非常獨特,長寬比極為夸張,從側面看去,就是一根長條。
近距離通勤的時候,是沒有風帆的,只有槳櫓。如果奴隸數量多,兩邊船槳數量就會密密麻麻,用來橫渡淮水或者逆流,都是不成問題。
經過幾次河段整飭之后,淮中城不管哪個方向上,兩百里之內,都沒有需要用到纖夫的地方。
以前在淮水以北安置的纖夫,如今主要在淮南帶班。
大多數纖夫已經轉型成工頭,手底下的纖夫成員,也從原先的淮夷、土著,變成了夷虎人或者荊蠻。
之所以用到荊蠻,不是因為荊蠻擅長拉纖,事實正相反,荊蠻非常不適應河岸環境,但還會用到荊蠻做纖夫,是他們在山地非常靈活,有些比較險峻的湍流河段,恰好依山回轉,這時候荊蠻纖夫的優勢,就體現了出來。
如今淮水伯府治下,盡管還沒有完整的制度形成,但大體上有著清晰的地區任務分配。
簡而言之,整個淮水伯府治下,出現了有序分工。
以往州來國、鐘離國、楚國時期的地方自給自足經濟,雖然沒有被完全破壞,但大體上已經被取代。
比如說蓼城,現在糧田數量就在下降,而桑麻豆麥田大大增加。
淮中城、新蔡、白邑甚至是江陰,都需要大量的黃豆來制作豆制品,比如豆腐、豆干、豆漿之類。
而其中不同城邑,在豆制品的需求上,又各有側重。
比如說江陰邑,喜好豆腐,原因就是姑蘇、延陵、太倉等相鄰地區的城邑,喜歡用魚湯來燉豆腐,豆腐入味之后,口感口味都有驚人的變化。
加上江陰邑水路極為發達,李解之前的建設,使得即便是黑夜通行,效率也不會大打折扣。
大量的“燈塔”、地標、石碑,使得江陰邑的舟船前往虞山、太倉、姑蘇,都是有全天候能力的。
這種能力,也就讓江陰邑的豆腐,可以在上半夜制作,而下半夜送到幾個城邑,天一亮,就能進行供應銷售。
從今年開始,江陰邑本地的黃豆產量就銳減,主要種植區就是在江北,也就是江陽地區。
同樣在新蔡,新蔡的黃豆種植也在減少,轉而是在上蔡、駐馬城增加種植面積,這不是蔡美所能決定的,而是由淮水伯府的采購指導。種黃豆進行深加工之后的利潤,足夠讓上蔡、駐馬城的“新貴”,輕松地從新蔡采購糧食。
而新蔡行銷最廣的豆制品,則是腐竹,又或者說是腐皮。
一年不到的時間,“新蔡腐皮”已經算是一個招牌,采購商極多,尤其是因為蔡美的關系,很容易就推銷到了洛邑。
周天子的臣子們,大多都給蔡美這個面子,再者,“新蔡腐皮”或者說“新蔡腐竹”,的的確確美味。
配合淮中城鐵鍋,周天子這兩年,著實吃了幾頓好的。
僅僅是黃豆制品從種植、收獲、加工,就出現了地區分工,更不用說其余類似麻織品這種超級拳頭產品。
整個幕府目前最自信的產品,就兩樣,一是金屬制品,二是麻織品。
而這兩樣,也是分工最為明確、詳細的,至于說“大紅01”“大紫01”這種絲織品,不是說不好,而是它們的定位,是明星產品。
就算“大紅01”“大紫01”不賺錢,李總裁也是要生產制造的,因為它能提升逼格,讓天下人都知道這玩意兒是在哪兒產的。
有了“大紅01”“大紫01”來帶貨,幕府治下的麻織品,才能一口氣賣到燕國去。
淮水兩岸,因為總的市場規模以及人口大大增加,市場分工自然而然出現,但實際上承擔分配的力量,仍舊是淮水伯府。
只不過李總裁為首的暴力團伙太有欺騙性威懾性,這才導致了一種微妙的局面,那就是各地應之而變的“新貴”們,都以為是自己的主觀意愿,下意識地忘記了,他們是恐懼幕府暴力機關的鎮殺,這才選擇了不得已而為之的妥協路線。
奴隸貿易專用碼頭上一路前行,大量的大通鋪修了起來,除了大通鋪,還有類似陰鄉“大榭”那樣的建筑,這些都是各地貴族、商販們的辦公場所。
每個“大榭”外頭,都掛著幡子或者招牌,一般都會寫明家族根腳或者商鋪業務內容。
一般來說,到了淮中城的奴隸貿易專用碼頭,不是采購奴隸的,就是販賣奴隸的。
又或者就是進行奴隸交易的,即用實物跟李解進行交換,交換的對象,就是李解手中掌握的奴隸。
此時天下諸侯都在摩拳擦掌磨刀霍霍,開打的,準備開打的比比皆是。
但要說奴隸數量,還是李解最多。
原因就在于李解這里,能給奴隸吊一口氣活著,存活率比衛鄭、燕晉高得多。
鐵器農具的擴散,相鄰國家的內部,也在發生了著驚人的變化。
因為優質農具的價格降低,對大貴族們來說,開發土地的便利性就大大提高,對人力的需求,自然也就降低。
那么反過來,侵吞土地的意愿,也會極大增加。
在此基礎之上,就會產生大量失地的小農。兼并增加的土地,就形成了比較有特色的地方莊園。
這種莊園經濟的誕生,需要的顯然不是有自由人身權平民,而是屬于大貴族私人財產的奴隸。
同時又因為淮水伯府內部產生的生產分工,相鄰國家,也會受到影響。
比如說上蔡、駐馬城廣種豆麥,因為從中可以獲利,獲利是因為新蔡、淮中城有能力深加工豆麥。
受上蔡、駐馬城影響,相鄰的楚國、鄭國城邑,顯然也會跟風。
逐利這種事情,是自然而然的。對大貴族而言,他要吃飽飯很簡單,既然自己飽暖了,肯定要思。
大量土地種什么,是他的個人意志,至于土地上生存的其余低端人口…關他屁事?
當楚國、鄭國的地方貴族吃了一回甜頭,那就徹底忘不了,這條賊船,上去是很難下來的。
即便有識之士,指出了其中的風險,看到了未來可能被淮水伯府綁架的下場,但斷指求生這種事情,不是說看明白了,于是就能揮刀砍手的。
勇氣,從來不是人人都有。
正因為勇氣不是人人都有,淮中城奴隸貿易專用碼頭區,全部一百座“大榭”,其中只有二十座不到,是幕府所有,剩下的,或賣或租,都是外國貴族或者豪商的。
“禮!”
李解一路視察,對奴隸貿易專用碼頭的運轉非常滿意,到了碼頭辦公室,辦公室的人正在辦公,見到李解之后,都是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繼續辦公。”
“是!”
到了辦公室主任燕甲那里,李解隨手拿起一本新的日志,然后問道,“最近怎么宋國人多了不少,有沒有查過?”
“屬下正要稟報此事,宋人卻有大肆采購奴隸,但奇怪的是,還有大量宋國人,是被當做賤人,運往淮中的。”
“查了吧?什么狀況?”
“宋國似乎在重修田冊,原先國君所有公田,大量被侵吞。宋侯所屬農戶,失地在野的,不計其數。”
“噢?”
李解很是詫異,“子橐蜚這傻叉,還沒死的嗎?”
老板這么粗鄙,作為燕國公子,姬甲是很為難的,但忍住了不適之后,還是說道,“屬下跟宋國豪商略作交談,發現宋人同衛人交往頻繁。屬下以為,宋人當聯絡衛人,共擊鄭國。”
“嘿…有點兒意思哈。”
子橐蜚的公田先侵吞了,然后再把國君勢力的農戶弄成失業人口,這些倒霉農戶,國君依靠不到,那就只能另尋出路。
無非就是賣身給本國人還是外國人兩條路,有點家底的,還能死撐,但也撐不了多久。
而這時候,又要對外輸出戰爭,出去打仗,多少還有口飯吃不是?
“這宋國…有點騷啊。”
“騷?”
一臉迷惑的燕甲看著李解,不明白老板為什么這么說。
摩挲著下巴,李總裁尋思著,這宋國早不弄晚不弄,偏偏這時候搞這一出,也是很自信,自信他李某人一定去干楚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