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帕莎走進了那堵高聳的圍墻內,伴隨著沉重的鐵閘門落下,仿佛是完全隔絕了兩個世界的聯系。
圍墻內的建筑看著要干凈整潔許多,墻邊上停靠著一些裝甲車,甚至還能夠看到改裝過的坦克,一棟棟的建筑排列有序,地面上看不到什么垃圾,應該是每天都會有人打掃。這里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座軍營,一部分的人在手腕的位置佩戴著特殊的機械腕表,他們看起來地位都比較高。
帕莎面無表情地穿過一道道門禁。
這里有著許多的守衛,并非全部都是人類,還有一些人形外表的機器人,它們用冰冷的機械眼掃描著靠近的一切,一旦發現任何的入侵者便會迎來無情的射擊。
帕莎最終走進了一間潔白明亮的辦公室內。
“父親。”帕莎低下頭表情恭敬道。
“你回來了。”辦公室內坐著一個面容蒼老的男人,他比蘇子魚在這里見過的任何人都要蒼老許多,年紀可能已經很大了,至少已經超過了七十歲。這個老人隨手將文件放下,十指交叉托著下巴打量著眼前的帕莎,他雖然面容蒼老但是目光卻非常銳利,帶著一股逼人的壓迫感,他緩緩道:“你去見那個避難所里面出來的男人了?”
“嗯。”帕莎低垂著頭道。
“你并沒有帶他回來。看起來他并不打算加入我們?”老人抬手揉了揉額頭道。
帕莎沉默不語。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老人發出了一聲嘆息。
他站了起來。
看得出來他年輕的時候很高大魁梧,但是如今身軀已經有些岣嶁,老人露出來的手臂上有著一塊塊暗青色的老年斑,他轉過身來望向了窗外,沉思了片刻后,緩緩道:“三天后。你帶人再次出發。”
“我們必須找到那些資料。”
帕莎面無表情地點頭道:“是。”
老人臉上露出來了一絲有些僵硬的笑容,神色溫和道:“下去好好休息吧。”
“是的。父親。”帕莎俯身恭敬地離開了。
咔嚓。
房間的大門關上。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內安靜了許久,突然響起了一聲壓抑的暴躁的低吼聲,老人此時的面目猙獰恐怖,他原本渾濁的瞳孔逐漸浮現起一絲猩紅,臉部消瘦的肌肉仿佛是有蟲子在里面鉆來鉆去般不停地蠕動,他的身體表明出現了大量暗青色的斑痕,銳利的指甲直接在桌面上抓出來了一道道的痕跡。
他在顫抖著。
老人掙扎著打開了書桌下的一個抽屜,他拿出來了一支抗輻射的針劑飛快地扎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很快他痛苦狂躁的低吼喘息聲逐漸平息,那些不停蠕動的肌肉好似安靜了下來,只有那些暗青色的老年斑變得越發醒目。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老人嘆息著,表情掙扎猶豫,又帶著一絲復雜的渴望。
他默默地看著抽屜里面的那一排抗輻射針劑,神色好似有些嘲弄般,喃喃道:“所羅門。這是你給我們找到的解藥,但是現在卻變成了全人類的毒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的!…”
………
今夜的風很冷。
蘇子魚回去時再次經過了那片漆黑的小巷,他聽到了嗚嗚的風聲,還有那在風聲中混雜著的呢喃聲。
“hungry!…meat!…”
“hungry!…meat!…”
那詭異的低語聲讓蘇子魚感覺到一陣心悸,但是這一次他卻什么都沒有看到,沒有看到任何人,也沒有看到任何的黑影,漆黑的小巷里面空無一物,但是那分不清男女的喃喃低語卻隨著風聲不斷地傳來。
蘇子魚感覺渾身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他將手按在了腰間的武器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那條仿佛漆黑巨口的小巷,一步步地后退,一直到退入了路燈的范圍內,這才轉身快步朝著旅館的方向走去。
這里潛伏著什么。
蘇子魚不知道那是什么鬼東西,但是他感覺到那東西比之前遇到的怪物更加危險更加詭異。
一群人又在那里打架。
胡同里面傳出來了一些痛苦的慘叫聲,但是附近的所有人都沒有理會,一些人甚至是饒有興致地在起哄。酒吧那邊依舊是燈火輝煌,門口站著那個西部牛仔打扮的男人,他坐在一輛汽車的車頭上抽煙,懷里抱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蘇子魚看到了那天偷他錢包的消瘦男子,他跟幾個人站在街道的角落里,在發現蘇子魚的身影后,他悄悄地低頭轉身鉆進了小巷。
這個男人的腿并沒有被打斷。
蘇子魚突然笑了一下,臉上滿是一副嘲諷的表情。
守衛們已經回到了圍墻內,站在圍墻上的是一些表情冷漠的士兵,他們的職責就是不許任何人在夜晚靠近圍墻,對于其他的一切都是漠不關心。
幾個印度裔還在那里賣著烤老鼠。
但是那個強壯的印度裔已經不見了,坐在椅子上的是另外一個人,他喝著酒,抽著煙,槍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們哪里找來的那么多老鼠。
蘇子魚走著走著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他看到了今天傍晚回來時見到的那個男人,一隊拾荒者的領頭人,這個男人看起來一副醉醺醺的模樣,身邊散落著許多的酒瓶,他拿著一瓶酒在那里喝,喝著喝著這個體格高大魁梧的男人突然就哭了。
哭得面露青筋聲嘶力竭渾身顫栗。
但是卻沒有任何聲音。
四周經過的人都對此視而不見,反倒是在陰暗的角落里有幾個黑人正在悄悄地打量著他,那是一種盯著獵物般的表情。
好似饑餓的禿鷲。
蘇子魚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想什么,他此刻的思維有點混亂,他一步步地走向那個男人,抬手奪走了對方手中的酒瓶,扔到了地上,然后在他雙目赤紅暴躁欲怒時。
反手一記響亮的耳光抽了過去。
蘇子魚將自己的錢包扔了過去,表情平靜道:“還有救嗎?”
那個暴怒的看起來好像是一條受傷的獨狼的男人愣了一下,他看到了錢包里面的那一大疊鈔票,渾濁的雙眼里浮現起一絲光亮,他猛然抬起頭望向了眼前的蘇子魚,昏暗的燈光下有點看不清這個男人的臉,但是看得出來他很年輕。
“還有救嗎?”蘇子魚再次開口道。
“有!”這個男人唰一下站了起來,他似乎認出來了蘇子魚,因為白天見過一次,他臉上的醉意正在飛速地消退。
蘇子魚注視著他,沉聲道:“那你還在等什么?”
“謝…謝謝!…”這個男人的聲音沙啞而顫抖,他朝著蘇子魚鞠了一躬,然后飛快地離開了。
四周是一片驚愕的目光。
附近的人表情詫異,望向蘇子魚的眼神很陌生,他轉過身時看到了不遠處的老比爾,這個德國男人表情驚訝,朝著他遙遙地點頭示意。
蘇子魚點頭回應了一下。
然后,他轉身朝著旅館的方向走去,他感覺自己今天的思維有點混亂,他需要冷靜一下,休息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