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陳醉道:“天地堂的源頭在玄天宗并不是什么難以想象的秘密,當年任浮屠還在斬經堂主事的時候,捉住了一個叫白秀娘的妖族,卻不知為何,一向對妖魔二族嫉惡如仇的玄天宗掌教沒有殺了她,多年后這個白秀娘竟以天地堂分舵主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京城,任浮屠為什么放她一馬?她又怎么會進入天地堂的?”
陳醉繼續說道:“任浮屠落境兵解后傳位給云空寂,玄天宗從此退出大趙朝堂,兩邊由此反目,那之后天地堂填補了玄天宗撤出斬經堂的空,還有魏無極這個玄天宗棄徒,離開玄天宗后便跑到京城,先做了天地堂的副堂主,而后才做到了稽查司魁首的位置,我查閱過那幾年他在稽查司辦的比較漂亮的案子,全部都與玄天宗的門人有關,這當然不會是什么巧合。”
許多重大秘密,往往都是由一些不起眼的線索中被發現的,所以細節決定成敗。陳醉既然決心對付天地堂,自然會下一番功夫研究這個江湖組織的底細。做出這樣的判斷是綜合了很多信息的結果。
費蓮生曾說過,天地堂有一位總堂主和一個總軍師,三個副堂主,魏無極修為高絕,能以元神御劍,隔空御劍二十丈如臂指使,這樣的天賦絕對是天人之姿,他成名多年,早已經是挑戰大宗師的江湖種子,卻只是排行最末的副堂主。排在魏無極前面的四個人又該是什么級別的?按照排序,總堂主和總軍師應該是高于三個副堂主的。再結合魏無極被玄天宗逐出門墻后的遭遇,就不難得出這個結論了。
“天地堂源自玄天宗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陳醉做出最后結論,道:“而你們在明知道玄天宗已經站在南陳一方的情況下,還對天地堂心存幻想,豈止是不智,簡直就是愚蠢!”
“陳醉,你不要太狂妄了!”酈鳳竹著惱道:“本座承認,拋開修道的天賦這個因素,你的確稱得上是天才,能從這么一點點細節中推斷出這個結果,的確出乎了本座的意料,但你也沒什么可得意的,關于天地堂,你不知道的秘密還多著呢,我們那么做自然有我們的道理,本座沒有義務和必要為你解惑。”
“既然話不投機,那還說個屁?”陳醉沒什么好臉子給這個被天下人寵壞了的天之驕女,又吩咐阿熊趕車走人。
酈鳳竹眼看著烏棚馬車就要離開,按捺不住含怒叫道:“陳醉,你該知道天機樓和攬月樓的前身水旱三十三幫都是哪兩個人創立的,你和你的抱天攬月樓本來就應該與我們同進退。”
“不辭而別非禮也。”成藥師也跟著補了一句。
陳醉敬重這位醫道圣手的人品,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命阿熊停車,轉回身面對酈鳳竹。
“那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而且你們也從來沒把我當做自家人。”陳醉道:“既然不是一家人便不進一家門,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世上的人啊,神啊,魔啊什么的太多了,關系錯綜復雜,而對我來說人與人之間只有家人和不是家人這兩種,你們不是我的家人,便沒有權力要求我與你么同路。”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天地堂將有大動作的?還有,你打算如何應對?”酈鳳竹想到之前謀奪攬月樓的種種作為,自然沒法繼續厚臉皮跟陳醉攀關系。索性單刀直入問起自己關心的問題。
“很簡單,天地堂知道太子失蹤,我很可能會因此離京,對近期內一直活得比較壓抑的他們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于是他們為了把握這個機會,便在第一時間找到了火教,目的是通過火教來掌握我的動向。”陳醉道:“而我之所以知道這些,正是因為他們找到了火教,我跟火教合作了這么久,總不至于一個朋友都沒交到。”
一直以來葉斬都對陳醉不假辭色,甚至曾多次刁難。所以陳醉與火教之間的交往總是付出比較多的一方。甚至為了與火教結成更緊密的同盟關系,不惜將攬月樓聽風司這么要害的部門交給費解掌握。而陳醉對火教則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言傳身教,以德服人,極盡所能的與火教的年輕一代建立真摯的友誼。
天地堂找到火教謀求合作,為的是對付陳醉,掌握小醉哥的動向。他們的人前腳離開,后腳便有人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陳醉知道了。所以陳醉在離京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天地堂會有大動作。
“葉斬對天地堂的態度曖昧,寧懷古與他同進退三十年,以懷古先生的品性應該不會出賣葉斬。”酈鳳竹分析道:“看來多半是費解那邊泄露的消息,你果然沒有跟火教徹底斷絕關系。”
“你們答應我的事情沒有辦成,我當然沒有義務兌現對你們的承諾。”陳醉道:“酈小姐要說的話說完了嗎?沒別的事,陳某又要告辭了。”
“請等一下!”酈鳳竹面皮微微泛紅,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陳醉,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聽你親口回答,為什么你每次都這么對我?究竟我哪里讓你這么討厭?以至于唯恐避之不及?”
“你這是三個問題。”陳醉道:“我可以一并回答你,我對你避之不及不是因為討厭你這個人,酈小姐天生麗質儀態仙姿楚楚動人,是個正常男人都不會討厭你,我之所以這么對你,其實是因為怕了你所代表的那么一群人。”
“哦?”酈鳳竹明眸閃爍看著陳醉,問道:“你可否說說,我們是怎么樣一群人?”
“一群自以為是,打著為天下蒼生的旗號,動不動就要求別人以大局為重的所謂天人。”陳醉道:“魔劫是什么樣子我沒經歷過,但你們為了所謂的抗魔大業,卻幾乎要了我的小命則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或許你說的有理。”
酈鳳竹面皮微紅,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愧意,說道:“不過我們也有我們的無奈,我奉母命轉生到人間界,就是為了結合各方勢力共抗魔劫的,魔王是三界公敵,一旦讓他掌握了人間大道,三界之內必定血劫滔天,補天界諸圣為此憂心忡忡,為應對魔劫,天王大人不惜舍去一身羅天上君的修為,甘冒奇險轉生到人間界來代天行道,難道這樣也有錯?”
“你們沒錯,錯的是我。”陳醉一臉不屑,道:“當初就不應該創立抱天攬月樓,更不該建起煉鋒城,我若平庸些便不會冒犯到你們,像我這種凡人就不配有家,更不該妄想要在屬于你們的世界里保護家人,所以都是我的錯。”
“陳醉,我不是這個意思。”酈鳳竹道:“我只是覺得既然你有能力保護更多人,便不應該總想著獨善其身,就算你不是天人轉世,也至少是人族一份子,魔劫已至,天下亂象將起,這個時候你又能躲到哪里?”
“酈小姐,你還是不要浪費口舌了。”陳醉道:“從此時此地起,你搭救你的蒼生去,我找我的太子去,咱們各安天命吧。”說罷,對著成藥師抱拳告辭揚長而去。
“陳醉,你想清楚了后果,魔劫之下,沒人能獨善其身。”酈鳳竹道:“天地堂的計劃一旦發動,首當其沖便是寧帝!”
成藥師望著前面遠去的烏棚馬車,問道:“閣主,要不要跟下去?”
“回炎都!”酈鳳竹咬著牙說道:“他自己不想活就由他去,抱天攬月樓就算落到火教手里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沒有陳醉主持,其他人都不是我的對手,您現在就傳我命令,立即調甲五和甲六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