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左相逢,兩輛馬車并肩停在路旁,白馬低頭吃著路旁野地里剛冒尖的嫩草,肢體語言充滿了對一旁探頭探腦的黑馬的蔑視和嫌棄。負責趕車的小徒弟和老師傅一個提著酒囊,另一個叼著一支煙,彼此看都不看對方一眼。
“酈小姐,好巧。”陳醉從馬車里探出頭來道。
烏木車廂的門戶開啟,酈鳳竹端坐其中:“衛公說笑了,其實一點都不巧,實不相瞞,鳳竹是聞訊后特意追來的。”
“那是真不巧了。”陳醉道:“我這邊軍務緊急,還得趕路。”說罷便命孟立熊動身。
“衛公請等一等。”酈鳳竹忙出言挽留,心有不甘問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找你?”
“阿熊,上路!”陳醉懶得跟她猜謎,毫不猶豫指揮孟立熊趕車離開。
“衛公,你若一意孤行必將命不久矣!”酈鳳竹語不驚人死不休叫道:“本閣主知道你是去找太子殿下的,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太子殿下很安全,當前迫在眉睫的是京城里的危局。”
“既然京城出現危局,你來追我做什么?”陳醉命阿熊停車,問道:“你憑什么肯定太子是安全的?既然你這么有把握,為什么不把建康太子抱到我面前?”
“陳醉你不要動怒,我們已經盡力去做了。”酈鳳竹道:“本來我派了人去與武威王交涉,卻遇到了一個人入王府劫掠太子殿下,我的人立即出手阻止,結果就是天機樓甲字第七重傷,刀法不比冉飛雄的遜色多少的甲字第十一甚至戰死在當場,可惜終究還是沒能為你把太子帶回來。”
“甲字第七?”陳醉暗吃了一驚,排名還在冉飛雄前面,這個人應該足夠強大了。居然與人聯手還戰死當場,那這個出手殺人掠走康兒的人又該是怎樣的強大存在?
“那人是蒙面的,而且連元神法相都沒用就擊敗了他們,重傷的甲字第七并沒有認出那人的身份,只知道此人的武學路數很雜,出手極快。”酈鳳竹鄭重道:“趙俸侾當時正在敵軍陣營里尋找那個圣魔法師,卻忽然被飛火流石伴著漫天白雪組成的天象大陣困住,待他破陣而出的時候那人已經帶走了太子殿下。”
“連元神法相都沒用就擊敗了甲字第七,殺死了甲字第十一。”陳醉沉吟道:“這人至少該是個人仙小宗師了。”
“人仙小宗師也未必能辦到。”酈鳳竹道:“不過假如道意修為差距極大,同樣的超品巔峰卻可以做到。”
“酈樓主這話似有所指?”
“我以為衛公心里頭應該有數了。”酈鳳竹道:“趙俸侾是天王轉世,身負補天界十方圣人的根基,在人間界修殺戮之道數十年,他的實力已經不能用人間界的法則來衡量,據天機樓所知,天下間能困住他的人只有一個人。”
“你認為是那個人從南邊萬里迢迢趕來做下的此事?”
“如果你知道甲字第十一在世俗中的真實身份就不會懷疑本座這個判斷了。”酈鳳竹沒有賣關子,繼續說道:“甲字第十一是天機樓近二十年來死的第一個甲字殺手,他在世俗中的身份是北趙大將盧漢生!”
“大趙前南路軍統帥盧老將軍是天機樓的甲字第十一殺手?”陳醉著實被這個消息驚訝到了。這天機樓也未免太神通廣大。盧漢生可是做過二十年南路大將軍的人,以精通水戰聞名當世。曾坐鎮南京無數次打退南陳人的進攻。
“盧老將軍是陳師道的眼中釘,卻是趙俸侾十分尊敬的人。”酈鳳竹道:“本座這次把他老人家調來就是想請他出面與趙俸侾交涉,卻沒料想會遇到那人。”
“只憑這一點便斷定是陳師道親至出手?”
“天下間不施展元神法相就能重傷甲字第七的人絕不多,未達大宗師境界的就更少。”酈鳳竹道:“能布陣困住趙俸侾,發現盧老將軍后便痛下殺手又有幾人,這些條件湊到一起還不夠?”
“的確夠了。”陳醉嘆了口氣,道:“不過陳某更想知道的是,酈小姐又是根據什么做出太子暫時無恙的判斷?”
“衛公又何必自欺欺人裝糊涂。”酈鳳竹道:“既是那人親自出手,便沒有傷害太子殿下的道理,反倒是衛公你,此時此刻離開京城殊為不智。”
“智不智的在于個人選擇,不是你用嘴巴說說就算數的。”陳醉道:“人各有志,對我來說找回家人比挽救社稷更重要,所以這就是最聰明的選擇。”
“陳醉,本座不是來求你回頭的!”酈鳳竹道:“你該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那顆造化靈丹最多能保你多活一年,你想徹底解毒,遲早還需我們的幫助。”
“酈樓主,你我之間的約定里什么時候加入了可以干涉對方行動自由的內容了?”陳醉一副好奇怪的樣子看著她,道:“我要沒健忘,咱們的約定內容應該是你把太子給我帶回來,我就斷絕跟火教之間的合作帶著人回煉鋒城,現在太子卻失蹤了,我難道還不能去尋找了?”
“陳醉,你別不識好歹!”酈鳳竹道:“你受了成伯伯的造化靈丹,卻轉而陽奉陰違準了衛夫人入斬經堂一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為了幫你接回太子,我天機樓已經損失了一位甲字殺手,現在我勸你回頭也是為了你好,北路局勢危殆,有寧懷古和葉斬去坐鎮,還不至于亂了大趙根基,比較起來,炎都之危局更兇險十倍,你應該以大局為重。”
“嘿嘿。”陳醉冷笑道:“酈樓主話說的漂亮,實質上也就那么回事,你們早就知道天地堂的根源在玄天宗,與妖魔兩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卻礙于某種原因不肯跟我明說,甚至還一度把屁股坐歪幫著他們對付我,直到現在發現他們在配合南邊那人的行動,你才想起來站到我這邊,還大言不慚的勸我以大局為重?真當陳某是被你玩弄于股掌間的傻子了?”
酈鳳竹面色一變,吃驚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陳醉語氣不善:“天地堂的根源在玄天宗?還是他們現在正打算執行的某個足以動搖大趙社稷根基,甚至是人族生存格局的大計劃?亦或者你們為了增加對抗魔劫的力量,不惜對天地堂勾結妖族和魔界叛徒一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還曾經阻撓我對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