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當著文昌王的面,不妨把事情說清楚了。”陳醉對著趙俸炆一抱拳,道“王駕千歲,臣斗膽問你一句,那褚秀樓是你幫著修造起來的嗎?”
趙俸炆面色一白,他沒有想到陳醉竟敢在金殿上這么直接的質問自己。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他當然不能承認。但只要一否認就難免有擺脫干系的嫌疑,也就等于變相承認了陳醉剛才對褚秀樓乃至天地堂的指控。他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怔了一會兒,歪頭問道“陳總巡,你剛才說什么?本王沒有聽清楚。”
陳醉呵呵一笑,道“沒聽清楚就算了,陳某原就不相信王爺千歲會做出這等下作的勾當來。”接著面色一冷,鄭重道“就在昨天早上,九王街上衛國公府門前發生了一件離奇詭異駭人聽聞的妖孽行兇奇案,承天府八班捕頭孫德祿在我的國公府里被妖人驅使老鼠殺害,群鼠列陣橫行霸道,無法無天,當此非常時期,妖邪竟敢入京師橫行不法,若不加以嚴懲,朝廷威嚴何在?這天道公平又何在?”
“衛公先不要危言聳聽,剛才魏大人問你的是為什么會出現在褚秀樓毆打楊雨軒大人,要知道九王街群鼠列陣堵你衛公府大門事件可是在那之后發生的。”趙俸炆淡淡的說道。
陳醉道“王爺問的好,你不問陳某也正要說此事。”
“當日陳某收到下屬稟報說,南賊使節團在京中秘密活動,很可能與朝中有重臣在某地密會。”陳醉揚聲道“陳某聞訊后唯恐行動遲緩誤了大事,決定立即采取行動,輕裝簡從趕到了褚秀樓,就在陳某提出要搜查的時候,那褚大家卻搬出王爺的旗號阻撓,陳某絕不相信你堂堂文昌王會愚蠢若斯,故此強行登上褚秀樓的三層閣”
趙俸炆老臉一紅,插言道“衛公此言甚是,你還是直接說一說在三層閣上發生的事情吧。”
陳醉道“王爺,各位大人,本將軍登上那三層閣后,著實大開了眼界,不僅看到了南賊使節團的費仲達,還看到了許多朝中大臣,這當中甚至包括了稱病在家的我稽查司大魁首將軍魏無極,我當時推測魏大將軍必是收到風聲來此查案的,所以便沒有聲張動問,只閑談了幾句,恰逢三層閣上有一個違禁品要拍賣,乃是來自玄天宗福境的一把刀,那南賊使節團的費仲達為助長賊勢,削弱我大趙雄風,故意逞威競標,陳某不愿被他奪了風頭去,便做了一回千金買骨的勾當。”
“何為千金買骨?”
這是夢中人生記憶里的一段典故,陳醉嘴皮子一滑溜就說出口了。說的是古代一位侍臣為君王買千里馬,卻只買了死馬的骨頭回來,君王大怒而不解,侍臣解釋說,如果大家看見君王連千里馬的骨頭都肯用重金買回來,就會認為君王是真正想要高價買千里馬,就會自然而然把千里馬送上門來。后來果真如侍臣所言,不到一年就有幾匹千里馬被呈送上來。
本意是指重視人才不計代價,陳醉用在這里卻是做賠本賺吆喝講。
“陳大人喊出五萬兩黃金的價錢,卻不打算兌現,當著南陳使節團眾人面,豈非是要讓人家恥笑我大趙國公言而無信?”魏無極道“僉都御史楊大人一向性情剛烈,秉公直言,他不過說了你幾句,不料你竟惱羞成怒兇性發作,悍然命手下妖女出手傷人,可憐楊大人偌大年紀的一個文弱書生,被當場摔成重傷,如此人神共憤之惡行,陳大人還想不認賬嗎?”
“魏將軍,你這就沒意思了吧。”陳醉道“楊雨軒在褚秀樓三層閣上與南賊使節團密謀接觸,本座本就是沖著他去的,那費仲達一心想重塑南陳舊日盛名,存心弱我大趙國威,三層閣上此老賊耀武揚威,在我大趙都城中欺我大趙無人,本座身為稽查司總巡將軍,豈能任他如意?楊雨軒與褚秀樓三層閣的人沆瀣一氣,為一點蠅頭小利甘愿做南陳賊子的走狗,這種人難道還不應該給他一個教訓嗎?”
“陳醉!”魏無極勃然大怒,道“你這是顛倒黑白,楊大人為人為官如何,朝中諸公有目共睹,豈是你一口伶牙俐齒便能抹黑的?你為了不承擔縱奴傷人的罪名,竟不惜污名構陷楊大人這樣一位兩袖清風的僉都御史,喪心病狂一至于斯。”
“閉嘴吧你!”陳醉忽然從袖子里抽出一份供狀,道“這是陛下已經龍目預覽過的口供,交代的是關于褚秀樓和天地堂,以及京中某些官員與這個江湖組織的密切關系,還有南賊使節團與其勾結企圖亂我朝綱的內容。”丟向魏無極。接著又從袖子里取出一卷明黃書軸來。
忽然想起夢中人生中,某部經典電影中的精彩橋段某東廠督公高高在上說道,要圣旨?那就寫一道給他!親手將致兒寫的那道圣旨丟過去時,心中不禁泛起惡趣得到滿足的感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近日聽聞稽查司魁首將軍魏卿身體有恙,稽查司諸事不便,恰逢西北兩路用兵,天降暴雪妖言四起時,以至于京中竟出現奸邪妖人作亂橫行之事,朕為此憂心如焚,故,著稽查司總巡將軍,衛國公陳醉暫領稽查司魁首將軍一職,自今日起,領稽查司諸將查辦奸邪教會天地堂,京師實行宵禁,城防經略管制轉交稽查司,五路禁軍協從辦差,凡查實與天地堂邪教組織過從甚密圖謀不軌者,文官三品以下,武將從一品以下,衛公可酌情便宜行事,欽此。”
圣旨念罷,很長一段時間內朝堂上鴉雀無聲。
陳醉入京三個月,大家都知道他是陛下最信重的心腹人,也都知道這個對武威王集團吼出第一聲不的年輕人是個厲害人物。但直至今日,還沒見他有過什么具體的厲害舉動。成立稽查司巡檢衙門勉強算,可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貌似沒能把魏無極如何。用銀子砸動趙光參了魏無極一本,但也只是甘甜不墊饑的小動作。
今天早上,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陛下果然最信重他,甚至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個來歷存疑的年輕男人身上。
這個千騎破樓蘭,號稱馬如龍人如虎的煉鋒城主,現在起便要在朝堂上代天子號令諸侯!
圣旨,名義上不可違抗,否則等同造反。而實際上,趙致以往發出的政令根本出不了皇城就會變成廢紙一張。
沒有兵把子和錢袋子,下邊的大臣根本不把她的話太當回事。
朝堂上說的是一套,私下里執行的時候會根據自己的需要調整成另一套。
現在不同了,這張圣旨到了陳醉的手里絕不會是一張廢紙。
陳醉不僅有兵把子,還有天底下最大的錢袋子。盡管前途兇險,困難重重,但是為了抱天攬月,他甚至不在乎與天公試比高,又豈會在乎費仲達口中那幾個所謂的為爭天道氣運代天行道者?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意識到,這是第一道圣旨,絕不會是最后一道。
陛下龍體欠安,不愿見臣工們,但可以通過圣旨和陳醉把他要說的話說出來。
其他人還好說,這道圣旨和眼前發生的一切,對魏無極的沖擊是最大的。
“你哪來的這道圣旨?”魏無極勃然變色,失態叫道。
嘿嘿,真他嗎愛說屁話,既然是圣旨自然是皇帝陛下寫的,陳醉暗自不屑老子難道還會蠢到在這個場合里假傳圣旨?
有了這道圣旨,就占住了大義名分。只要有足夠的實力接下來便可以大展拳腳。這也是夢中人生記憶中那位曹丞相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義所在。陳醉想到這些不免有些得意,他嗎的,曹丞相當年也不過是挾天子,老子今天卻是睡天子令諸侯。可比那曹丞相有趣多了。
“陛下怎么會給你這樣一道圣旨?”魏無極面色難看至極,他被直接削去了職位,自然反應最為激烈,不甘問道“陛下呢,老臣要面圣,當面請問這是為什么?”
“陛下是你想見就能見的?”陳醉道“你為官這么多年,見陛下的規矩還用我提醒你嗎?”
魏無極怒道“陛下受你蒙蔽才會寫下如此荒唐的圣旨,老臣不過偶染小恙,并無大過,陛下為何要如此對待我,老臣一定要見到圣駕,當面問清楚此事。”說罷拂袖而去。
陳醉嘿嘿冷笑,并不理會他。這會兒想面圣了,當初你們這群王八蛋何曾將致兒的圣旨看在眼中。看老家伙心有不甘的樣子,料想接下來稽查司內部免不了還有一場血雨腥風。不怕你搗亂,就怕你當縮頭烏龜一動不動。唐天豪那邊已準備就緒,只要魏無極為了天地堂沉不住氣,膽敢跳出來搞事,就立即給予他們雷霆一擊。
“諸位大人可都聽清楚了。”陳醉將圣旨遞給趙俸炆,轉身面對朝中諸公,繼續說道“我這里還有一條陛下口諭楊雨軒篡連邪教,與南賊使節團過從甚密,陰謀不軌,著今日起免去進士及第功名,撤其僉都御史之職,立拘所待由稽查司昭獄看押審訊,務必查清其與邪教天地堂勾結所行之邪祟密事。”
竟然只是一條口諭便要罷免僉都御史楊雨軒這樣一位三品大員。聽上去便讓人覺得不合常理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