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千鶴”酒館出來,陳明初已經是一身冷汗,池內櫻子居然懷疑并且調查陳三水,陳三水不是跟他說池內櫻子一直都是懷疑自己的嗎?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
冷風一吹,陳明初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他覺得這里面一定有什么大陰謀,趕緊回家,小妹應該會有什么消息。
陳明初一抬手,招了一輛黃包車。
他不敢直接報76號的地址,隨便選了一個附近的地址,然后走幾步路再回去,這樣更安全一些。
回到華邨的家中,已經是晚上八點開外了。
“劉媽,晚飯還有剩下的嗎?”在“千鶴”酒館,陳明初是一口酒菜都沒吃,回到家早已是饑腸轆轆,餓的不行。
“還有不少呢,先生。”還在廚房里忙碌的劉媽聽到陳明初的聲音,忙從里面走出來回應一聲。
“熱一下,我吃。”陳明初吩咐道。
“哥,你回來了,不是說在外面吃的嗎?”陳明珠聽到樓下的聲音,趕緊下樓來,問道。
“哥是去談事情的,沒顧得上吃飯,明天還要出差,要早點兒回來收拾行李。”陳明初解釋道。
“哥,你要去哪兒?”
“南京。”陳明初沒有隱瞞,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他是跟著林世群一起去的。
“去多久?”
“半個月吧,一會兒你幫我收拾一下衣服,估計天氣會轉暖,毛衣就不用帶了。”陳明初吩咐一聲。
“好的。”
“先生,飯好了。”劉媽在餐廳喊了一聲。
“這就來。”陳明初答應一聲,扭頭對陳明珠道,“你先上去幫我收拾衣服,我一會兒就來。”
“嗯。”
陳明初還真是餓了,一頓飯吃的是有些狼吞虎咽,吃完丟下碗筷,自有劉媽收拾了去,他上了樓。
臥室門開著,陳明珠正給陳明初收拾出差的衣物。
陳明初走了進來,順手把房門關上了。
接下來,他們兄妹在房間內的談話不能被外人聽見。
陳明初隨手拿了一本書走過去,問道:“小妹,你那邊什么情況?”
“我今天在‘霖’記見到慧姐了,我們倆擦肩而過,她裝作不認識我,我也當不認識她。”陳明珠回憶起自己在走廊里跟陸慧相遇的那一刻,那真是緊張的差點兒忍不住掉頭就走。
當然,她對面的陸慧只怕也有有同感,能從對方的眼神之中看到對方心中的驚慌和不安。
“什么,擦肩而過,陸慧不是已經被釋放回家了嗎?”陳明初驚訝一聲。
“慧姐被招進督察處了,在一科會計股擔任文員。”陳明珠小聲道。
“什么,這是誰的主意,陳三水?”
“應該是。”陳明珠點了點頭。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陳明初有些怒了,“他這是打算利用陸慧來說服劉國興變節?”
陳明珠不說話了,因為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還有什么?”陳明初沒來由的心底一陣煩躁,這種不安的情緒自從他被澀谷帶去“千鶴”酒館開始就隱隱約約的存在了。
“劉大哥受了酷刑,十根手指甲被拔了七根,還有,宋云萍告訴我,特高課的那個池內櫻子給劉大哥注射了什么‘吐真劑’…”
“吐真劑,你沒聽錯,是吐真劑?”陳明出一驚,后腦勺如同被人猛擊了一下,差點兒沒站穩。
“是‘吐真劑’沒錯。”陳明珠鄭重的點了點頭,“哥,‘吐真劑’是什么東西,你知道嗎?”
“完了,完了…”陳明初聽完之后一屁.股坐在床上,雙眼無神的望著對面,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哥,你怎么了,可別嚇我,哥…”陳明初突變如此,可是把陳明珠嚇的不輕,從來沒見過他如此這般。
“小妹,宋云萍還有沒有對你說其他的?”
“沒說。”陳明珠搖了搖頭。
“小妹,明天你一定要再去找宋云萍,宋云萍可有喜歡的東西?”陳明初問道。
“香水,還有衣服和鞋子,她的收入雖然不低,但高檔的香水和皮鞋都價值不菲,所以就算喜歡也買不起…”
“明天,你去買一支她喜歡的香水送過去,向她詳細的打聽一下有關老劉審訊的情況。”陳明初吩咐道。
“可是我打聽到了,該怎么告訴你呢,哥?”
“你還記得哥在南京的那個電話嗎?”陳明初小聲問道。
“記得。”
“后天上午十點,你找個借口外出,找一個處公用電話給我打,記住了,看清楚了,周圍沒有人才行。”陳明初吩咐道。
“好的,哥。”陳明珠點了點頭。
“事關你哥的生死,你一定要打聽清楚劉國興到底說了些什么,然后一五一十的告訴我。”陳明初叮囑一聲。
“嗯。”
“哥,我覺得,劉大哥不會出賣咱們的。”陳明珠道。
“我知道,但怕就怕陳三水跟池內櫻子拿捏住他的弱點,老劉就算是鐵打的也扛不住,這一次若不是他輕信了陳三水在報紙上的那則假消息,又怎么會自投羅網?”陳明初說到這里,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哥,就不能想辦法把劉大哥救出來嗎?”
“怎么救,‘霖’記是陳三水的地盤兒,手底下全部都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那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我就是想了解個消息都是如此的艱難,更何況救人?”陳明初道。
“那明天我若是見到慧姐該怎么辦,主動避開嗎?”
“不用,就當做不認識。”陳明初道,“你要盡量讓自己自然一點兒,你要是見到她就躲開,那別人一看就知道你們是認識的,有問題了。”
“我知道了,哥。”陳明珠點了點頭。
“幫我把那件定做的襯衫拿過來,還有西裝,到時候可能會出席一些重要的場合…”陳明初吩咐道。
若是劉國興已經將自己招供出來的話,估計他現在早就被關起來了,林世群也不會還帶他去南京了。
一切都還有挽救的余地,陳三水怎么想的,他若是知道是他一直在庇護劉國興,還會繼續幫他嗎?
陳明初不知道。
“三水,陳明初有問題?”傅葉文已經輸了兩局了,不過他并不在意,幾百塊輸贏對他來說小意思。
“老傅,你這都哪里聽來的謠言?”陳淼直起身子,正色的問道,能混到這一步的,沒有一個是傻瓜。
“這還用說,你那件綁架未遂的案子,我可是研究過,朱山緣怎么就偏偏偽裝成侍者等在咖啡館,肯定是有人暗中通報了消息。”傅葉文一桿進球道,“但是這個局,輕松被你給破了,還抓了朱山緣,其實當時劉國興一定在場,只不過他看情形不對,沒有露面,直接就溜了。”
“陳明珠是個雛兒,她可沒這本事,唯有陳明初,老弟,你把他當朋友,人家卻在暗地里算計你呢。”唐克明接過話茬兒道。
“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么負責,明初兄知情不假,但他并沒有算計我,其實之前我們就有一次抓捕劉國興的機會,但因為種種原因錯過了,那一次,是陳明珠被劉國興利用了,利用明初兄的名義把我誆了出去,其實以我的智商,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所以,其實我早就有準備。”陳淼道,“后來明初兄也跟我坦白了,他也不想自己的親妹妹誤入歧途,所以,才拜托我隱瞞的。”
“那你為什么不跟主任明說?”
“陳明初幫過我,要不是他,當初我根本不知道是袁杰跟張露、萬盛和做交易,想要把雪琴擄走,要不然,我真的會后悔終身。”陳淼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這么幫他。”傅葉文點了點頭。
“他們的交易,陳明初怎么知道?”唐克明奇怪的問道。
“雪琴失蹤的當晚,陳明初從南京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告訴我,袁杰找到他,話高價讓他弄了一張出上海的特別通行證,我一猜,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兒了,所以,我就派人盯著袁杰,這才把人截住,追回。”陳淼解釋道。
“這么說袁杰是你干掉的?”
“那倒不是,我殺他干什么,其實他若是落到我手里,我還可以向他爹再狠狠的敲一筆,怎么他兒子也值個十萬八萬大洋吧?”陳淼笑道,他是絕不可能承認是自己殺的袁杰的。
傅葉文和唐克明就完全信得過嗎,那可未必。
“老傅,又進了,好球!”
“三水老弟,怎么樣,你贏了兩局,這局你該認輸了吧?”傅葉文有些小得意的直起身子。
“呵呵,玩嘛,輸贏不重要,開心就好。”陳淼掏出一百塊法幣來,放在盤子上,“還來不來了?”
“克明,你來陪三水老弟玩兩局?”
“我才不玩呢,明知道輸錢,我可不傻。”唐克明搖了搖頭,“我還不如下去玩兩把呢?”
“老傅,你呢?”
“體力不濟了,我想先去泡個澡,抽袋煙。”傅葉文也是鴉片鬼,這一會兒,煙癮已經犯了。
“也好,出了一身汗,去泡個澡,蒸一下也不錯。”陳淼將球桿扔個邊上的白俄美女朵亞。
而就在此刻,極司菲爾路55號,特工總部招待所,最好的套間內,一個黑影悄悄的從衛生間的窗戶鉆入。
落地輕盈,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
套間的臥室內一片狼藉,大床上,但見三條肉蟲糾纏在一起,鼾聲如豬,實在是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