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要去做什么?自然是去指揮自己的軍卒。
他是軍都,他的軍卒在前線打仗,他卻窩在醫療隊里躺著。
他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一個親從攔著陳興起來的身子,另外一名親從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名女醫師拉了回來,想要勸一下陳興。
在三個人的阻止下,陳興被攔在了醫療隊。
“我這個傷勢我自己心里有數啊,死不了人的,包扎下就行了。待在這里和待在朔州沒什么兩樣啊。”陳興還是想去,略微有些忿忿的說道。
可惜的是,女醫師最終還是沒有同意他的說辭。
女醫師志得意滿的離開了房間,自己還是戰勝了這個莽夫,把他留在了醫療隊。
當然,這是她自以為。
等到她再次來到醫療隊的病房的時候,陳興從病房里消失了。
陳興最后還是帶著自己的兩個親從,離開了義州,乘快馬向朔州方向飛馳而去。
陳興的傷勢在他自己看來并不重,甚至連一處貫穿傷口都沒有,最深的箭簇入體都沒有一寸。
只是傷口比較多,看的比較嚇人而已。
朔州守軍要執行的是攔截金人萬人隊十天時間,給保州布防提供機會。
保州在鴨綠江的西側,而義州在鴨綠江的東側。
保、義州在鴨綠江的東西兩側,不管是失去了保州還是義州,對大宋在高麗的戰略都是極為不易的影響。
保州正在用最快的速度搭建串樓以及從來州、山海關運來大量的蒺藜炮,還有無數的燕京軍也在趕來。
保州的布防需要十天。
而這只萬人隊,很明顯在突襲保州。
不給大宋徹底占領保、義兩州的時間!
宋軍畢竟新到大量的部隊還在海上,準備從龍州登陸,這是金國最后占領保州的機會。
保州這地方很要害!
占領保州可以保證金人在鴨綠江西側的利益,保證出海口的安全。
最主要的是完顏亶、完顏宗望、完顏宗翰都在遼陽城,如果宋人在保州徹底站穩了腳跟,那么遼陽就處在了宋人的兵鋒之下。
金人對保州有不可失去的理由,宋人同樣有必須占領保州的需求!
圍繞著保州,金人和宋人開始了再一次關乎于國力的比拼。
從軍事調度,再到后勤補給,攻城器械和守城的較量。
這次的較量以陳興為代表的諸多大宋軍卒,展現了他們鋼鐵一樣的意志。
可惜,戰爭并非誰的意志足夠頑強就可以獲勝。
即使陳興回到了朔州,指揮軍卒迎敵。
但是撒出去的一千軍卒,依舊沒能夠將敵人攔住十天、
反而被金人派出了三千人的軍卒,直接把他們逼回了朔州。
而且即使真的牽扯住了敵人的軍卒,也沒有什么用。
陳興得到了軍報,對方有超過五個萬人隊!不停的向著保州方向前進!
所以即使拖住了這一萬人,還有四萬人兵臨城下。
特別是金人的中帳大軍從遼陽過來的完顏宗翰。
完顏宗翰的五萬人的軍卒,集結完畢的時候,沈從剛剛登陸龍州,緊急下令命令保州的軍隊撤軍。
保州無疑是一座大城,至少圍二十里的大城!
但是守城器械卻極少,最關鍵的是無法復刻當初太原城的奇跡,也沒必要。
畢竟保州在之前是渤海人,后來是高麗人,再后來是金人。
民心不在,根本無法動員高麗人陪著保州守軍一起賣命。
沒有必要的原因,是城里的百姓又不是他們大宋百姓,沒有死戰的理由。
沈從的額頭上沁著汗珠,自己一來義州,就丟掉了鴨綠江西岸的重鎮,保州。
他略帶忐忑的向著汴京送了到札子。
而趙桓給的批復很簡單。
無須拼命。
如果是安州的話,趙桓還要考慮考慮,畢竟涉及到了整個高麗半島的情勢。
但是保州的話,這一城一地的得失,對于現在的趙桓來說,根本無所謂了。
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
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
趙桓收筆,看著宣紙上的字跡滿意的點了點頭,自己的字寫的倒是越來越好看了。
筆勢剛健,力透紙背。
“將字畫發到全軍,告誡三軍萬萬不可急躁。”趙桓停筆,看著宣紙對著趙英說道。
大宋的軍卒,略微有些心急了。
這是他的最近的感覺。
不管是岳飛的繞開臨潢烏沙堡,孤軍深入向遼陽進發的軍令,還是保、義州兵事,都顯得有些操之過急了一些。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什么才是用兵如神?
打仗就像河水的運行規律一樣,避開高處,向下奔流。
作戰時,避開敵人堅實的地方,而攻擊敵人的弱點。
水因地形而制約它奔流的方向,作戰則根據敵情而決定取勝的方針。
作戰沒有固定的方式,就像水沒有固定的形態一樣。
能根據敵情變化而取勝的,就叫做用兵如神!
顯然不管是岳飛、王稟、李彥仙這些將官附議岳飛的決定,還是類似陳興這樣的底層軍官,舍命也要拉住敵人大部隊前進的步伐,都略顯得有些操之過急了。
現在的情勢北地天大雪,硯冰堅。
不考慮任何情勢,非要逆勢而行,才是錯誤的決定。
趙桓并沒有責罰沈從的意思,并且給了他在高麗半島地區,便宜行事的權力。
包括并不僅限于攻擊和防御,還有平叛。
妙清這個家伙在高麗地區稱帝建元,趙桓認為這天下的皇帝已經足夠多了。
這妙清無德無能,陰陽秘術玩的賊六,當皇帝這事,這么麻煩和勞累,還是不要讓妙清免為其難了。
金富軾接到趙桓的詔命的時候,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現在高麗半島上,最強的軍事力量。
并不是高麗國的軍卒,而是大宋軍隊!
三萬燕京正軍和七萬輔軍,鋪在高麗和金國的界線上,足夠的充足。
能夠的得到趙桓的詔命對高麗國來說,無疑于天大的喜訊。
再加上本國的花郎軍,足夠將妙清挫骨揚灰!
在金富軾眼里,王楷是一個不錯的主公,在開始登基的時候,也是勵精圖治,借助金國的力量,平定了漢陽李家的叛亂。
但是隨后寵幸妙清,沉迷于陰陽秘術之后,整日不思朝政,金人兵鋒至城下,王楷的表現可以用糟糕來形容。
這一切都怪妙清!
他想了很久,還是想讓大宋的皇帝,派點官吏,來梳理一下高麗國的朝政、
只不過送出去的札子,如同石沉大海了一樣,沒有回應。
趙桓沒有派出官員的理由很簡單,現在還沒到時候。
把高麗弄的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
那滅掉金國之后,高麗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他們竊土為國,這片失地,趙桓難道不用收復嗎?
畢竟也是自古以來之固有領土。
趙桓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看到趙英面色沉重的遞過來了一道札子。
他的臉色一僵,這剛忙完,哪里又出事了?
夜色已深,如果不是什么大事,趙英不會遞過來這道札子,他會暫時按住不表,第二天才會呈上來。
現在看來,發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趙桓面色沉重的打開了札子,然后將札子奮力的貫到了地上!
“蕞爾小國!安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