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看著趙明誠,內心五味陳雜,他早就知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大宋的朝堂,有忠義之士。
種師道七十五歲高齡,眼睛都看不清楚了,依然盡心盡力的為國事操勞。
李綱晝夜不斷的巡視者城防,盡忠盡責,還管著武庫和軍器監。
韓世忠因為他一句話,率兵離京,長奔三千里外奪取營州。
宇文虛中以身飼虎,常在金國,用自己的全力去維護江河日下的大宋,寧肯自殘也要達到目標。
太原軍民、汴京軍民以死力爭,拒敵于城門之下,血流成河。
他雖然端坐在朝堂之上,可不是一無所知,其中的艱難與犧牲,他自然明白,那一個個犧牲雖然只是數字,但其后都是大宋軍民的鮮血組成。
但是一個大臣,跪在御下,用朝堂非議來威脅自己的時候,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屈辱和悲哀!
這些人,何德何能端坐在朝堂之上,食朝廷俸祿,而不忠于國事!
為那些流血犧牲的人感覺不值!
朝堂有奸臣,而且奸臣當道烏煙瘴氣,但是!朝堂更多就是這種碌碌無為,不思為國,只以小家為主的讀書人!
他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忍住了自己的憤怒,他來到大宋之后,變得越來越容易憤怒!
“趙楷死的時候,不也是非議?能如何?趙明誠,朕告訴你,朕也告訴你身后的人,朕不怕非議!看是你們筆尖鋒利,還是朕的兵戈鋒利?”
“大宋三年一次科舉,就能錄用一大批讀書之人。有的是人報效國家。朕不缺你們這些元祐黨人,也不缺元豐黨人,告訴你身后那些人,朕,不怕血流成河!問問他們怕不怕!”
不殺能行嗎?整個朝堂都是賣國賊!不威懾行嗎?整個文臣的骨頭都軟了!
趙桓也不愿意撕破臉皮,但是再不撕下臉皮,國破家亡的日子在等著他!整個中原十八省陷落,這個責任誰來負責?!
到時候崇禎都能嘲諷他!
大宋西軍在城里,七萬精銳,對上七萬雜碎,誰怕誰?西軍也是他的底氣!
趙明誠:崇寧年間尚書左丞趙挺之之子,年少時就顯現天賦異稟讀書一把好手,出任萊州知州,淄州知州。
任江寧府知府時,高居一路高官的高官!時御營軍都指揮使——王亦叛亂,有察覺的江寧轉運副使李謨,發現了這一情況告訴趙明誠,趙明誠并未放在心上,也沒有任何應對措施。
王亦叛亂,趙明誠倉皇逃竄,利用繩子從城墻上溜了,拋棄城中的李清照和小妾。幸好這位轉運副使李謨十分給力,擊敗王亦,平定叛亂。
趙明誠因此被革職賦閑在京,雖然李清照未曾與其爭吵,但她深深為丈夫的臨陣脫逃感到羞愧,往昔魚水和諧的夫妻生活一去不返。
夏日絕句生當作人杰,死亦作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氣勢豪邁悲壯直擊心靈的詩作,以此為背景,詩詞迸發出了更深刻的光芒。當然這首事寫于汴京城破,李清照南逃時候所作。現在還未問世。
趙明誠不僅有一名侍妾,而且余性不耐,侯素性急,李清照早已與其疏遠。
忠誠度:10/100,對大宋的忠誠度:20/100.
趙桓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李清照,她不再是詩詞里那個錚錚女才子,而是一個婚姻不幸的女人。
她為什么不離婚?脫離苦海?
因為李清照性別女。這一點,不會因為她是千古第一奇女子,而有任何的改變。李清照的婚姻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是錯誤。
她的父親,之所以將女兒嫁給趙明誠,完全是看在趙明誠的父親,是當時是尚書右丞的趙挺之。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物質和權利為基礎的包辦婚姻。
不會因為李清照在十多歲寫出不知負國有奸雄,單說成功尊過勞,姓名誰復知安史,健兒猛將將安眠而改變。
也不會因為李清照在十多歲寫出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而有任何改變。
“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四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
趙桓皺著眉,心中五味陳雜。他忽然想到了一個瘋子說的這句話。
就連李清照這樣的奇女子依然無法擺脫世俗的束縛,其他女性地位可想而知。
筆尖鋒利,還是兵戈鋒利?要是在此之間,趙明誠肯定大呼必然是筆尖鋒利,青史留名和遺臭萬年,任誰都知道該怎么選。
不過現在他的回答是兵戈鋒利。
他曾悄悄跑到陳州門下看著陳州門慘狀…
兵戈著實比筆鋒鋒利,而且不是鋒利了一星半點兒。
他不認為自己刀斧加身,能不害怕,在趙桓的步步緊逼之下,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用力一拜久久不起。
這是耍流氓了嗎?不放人就不起來的行徑嗎?
趙明誠拜倒在地,拉了下李清照,希望這位名冠京城的才女能為自己說點好話,妹婿李擢可不能死了!
趙明誠好金石之物,家資很薄,只能依靠李擢的接濟,要是李擢死了,他就是去了經濟來源。
李清照在江州之事之后,就已經徹底看不起趙明誠了,今天被強拉著過來,完全是想借著自己的名氣增加點求情的分量而已。
看到陳州門慘狀的李清照,根本不愿意為那個玩忽職守,導致四萬軍民,倒在金兵刀斧之下的李擢說情!
趙明誠再拜,她也不為所動。
“陛下,李綱求見。”沈從進來匯報,他對李清照沒什么興趣。
“宣。”
“朕意已決,你們走吧。這還有軍國大事。”趙桓直接趕人了,對于趙明誠他是在懶得搭理。
李綱進來也是好奇的看了一眼正在離開的李清照,心中駭然,果然是老趙家的種兒,愛人妻這一點,一點都沒變啊!
不過這不在他的管轄范圍之內,而且這種風流韻事,眼不見為凈就是。
“陛下,金兵驅趕漢賊軍投擲了大量瘟疫的衣物,飄進了汴京城內!”李綱有正事要做,將知道的事說了一遍。
趙桓心中大喊臥槽,這生化戰都來了,要不要這么先進!
“本來陳州門已有近四萬軍民死傷,城內準備好了防止瘟疫的青蒿,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可防瘟疫。只是陛下,此等絕嗣之事都做出來了,金兵亡宋之心昭然若知,請陛下一定了解,金兵的決意。”李綱還是在勸諫。
即使趙桓做了這么多事,殺李擢都干出來了,但是李綱還是害怕趙桓耳根子軟,聽了朝堂上投降的話,選擇投降。
“太原傳來消息,金兵揚言,如若太原繼續負隅抵抗,破城之后,十日不封刀,任意劫掠。陛下,金兵要亡大宋,而絕非為了些許錢財。”李綱伏地勸諫。
趙桓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不想做投降派的決心,他是個理工狗無疑,但是也上過學,投降不會換來和平,只會換來更多的殺戮和侵略!
“李少卿勿擾。朕心已決,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即使議和,也會在優勢之下議和。少卿安心。”趙桓隨著大宋的主流稱呼,稱呼李綱為少卿。
“臣還有一事,宗澤已經對陳安邊十策作了注釋。所言句句在理。送信的人在門外等候,陛下要不要見見?”李綱有此一問,完全是因為剛才看到了李清照剛剛踏出了文德殿的門檻。
“見,為何不見?”趙桓也是一個愣神,隨即反應過來,李綱活到了知天命之年,早就活的明白,或許是誤會了他召見趙明誠和李清照的目的!
得,沒占到便宜,還惹了一身的騷!
“陛下無事的話,那就見見這位秉義郎,實乃人中龍鳳之姿,戰場悍將,見識也著實不凡。”李綱委婉的勸諫。
一個壯漢走進了文德殿,與壯碩身材不符合的是一身的書卷氣,似乎從書中走下來的人一般。這種不協調的氣質完全沒有任何違和感,仿佛原來就是如此。
“御前前軍秉義郎岳飛覲見陛下!”
臥槽?岳飛?
原諒他貧瘠的詞匯,在這個大腦空白的一刻,他只能一句臥槽走天下。
他剛才還在想,這個人似曾相識,而且進殿之時,就如同一股蓬勃的生機在整個腐朽的文德殿里散開。
不僅如此,他感覺到的那股從書中走出來的感覺,在岳飛開口的時候,終于達到了頂峰。
活著的傳奇啊!
“陛下,這是宗制置使所批注的陳安邊十策。”岳飛遞上了一個油紙包裹,里面是他一路趕到汴京帶的宗澤的批注。
趙桓還在看著岳飛的介紹,越看越是心驚,眼中滿是悲涼,這是一個傳奇,同樣也是一個悲劇。
“陛下?”趙英在旁邊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下面的秉義郎已經舉著手中的油紙包裹良久,不見趙桓回應。
“秉義郎岳飛,你且上前來。”
天色已黑,站在遠處的岳飛,他根本看不清楚面龐,他當然不是有什么不良的嗜好,只是想見一下南宋北宋國難之間,充斥著灰色調中的唯一一個耀眼的色彩。
趙英左看右看,小聲的提醒道:“陛下,防止有詐,萬一是金兵派來的探子,其不是不妙?”
趙桓置若罔聞,仿佛沒聽到一般。
他當然不是沒聽到趙英的提醒,知道這個老宦官是為了自己好,他不認識岳飛,自然會懷疑他。不知者無罪,他當然不會怪罪。
岳飛看了眼李綱,眼中都是詢問,剛才這位朝堂大員曾經在門外和他攀談了許久,四壁守御使雖然是差遣,可是升為四壁守御使,自然正要晉兵部尚書,乃是正二品的重臣,他這個秉義郎也就是個從八品的小官,武官六十階,他大約在第四十六階,即使武官最高階為太尉,也只是一個正二品而已。
李綱可不敢點這個頭,要是這個秉義郎是個刺客,豈不是把自己折了進去?
不過他并不覺得這個秉義郎是個刺客,否則他也不會推薦給趙桓了。
“怎么,你這包里,有匕首,隨意不能上前?”趙桓打趣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