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神想要回去,必然是要經過白西山的家的。
沒有出乎她的意料,這里已經被那些原本是城墻的碎石給掩埋了,早就看不出原本屋子的樣貌了。
白老頭的屋子也不例外。
不過,到了這里,倒是沒有什么尸體了,張小神扒拉了一下白老頭臥房那塊兒的碎石,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也不知道是他們的尸體被掩埋在了她不知道的地方,還是他們已經離開了這里。
想了想,張小神還是立起一塊不大的石板,微微欠身拜了拜,隨后便朝著她既定的目的地重新啟程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走的路到底能不能順利回道觀,畢竟,她當初是在牛車上昏睡了一段時間的。
但好在出了這村,張小神看著路邊遠遠的幾條連綿的山丘,腦子里也漸漸有了些大致的印象。
不管怎么樣,先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吧。
可出乎張小神意料的是,她沒有走出很遠,就遇到了一群意想不到的人。
她的視力很好,遠遠的,就看見了有一群人正往她這邊走來。
領頭的是白老頭,黑三正跟在他身邊,兩人都是一副有些著急的樣子。
他們身后還跟著幾個人,張小神都還算眼熟。
是那三個見過幾面的婦人,還有她們各自的孩子,都是張小神見過的。
或許是張小神身材太過矮小,又或者是他們的視力并不太好,直到又走近了些,才是黑三先看見了她。
他看起來有些激動,又有些驚訝,對著白老頭說了些什么,便一馬當先的跑了過來,四周很安靜,張小神可以聽到他一邊跑,一邊還在呼喊著她的名字。
…真是有夠羞恥的。
不過,她現在也沒什么心情去在意這些。
因為接下來的路,只能夠她一個人走,無論接下來發生了些什么,他們都是一群注定要分開的陌路人罷了。
其他人可以不管,唯獨白老頭,需要她琢磨一下該怎么應對。
白老頭跟著黑三跑了過來,身后的幾人也是趕緊跟上,只不過婦人的腳步要慢一些,幾個孩子被他們拉扯著,慢慢的吊在了后面。
張小神能夠看到她們眼中的一絲猶豫與懷疑。
白西山亦然。
“嘿!張小神,你真的回來了!”黑三很高興,或許是跑太快了,說話間有些氣喘。
不過,等到他把目光投向了張小神的身后,手腳就仿佛石化了一般,猛的停了下來。
“張小神,這是咋個回事兒?”
“我不知道。”她語氣平靜。
白西山此時已經走到了黑三身后,他開口問道:“小神,你師父李道長呢?”
“師父他已經離世了。”
張小神依舊語氣平靜,如她所料的,白西山的臉上出現了不加掩飾的震驚之色。
“怎的就…你可將你師父好生安葬了?”
“嗯,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我現在要回道觀請前輩們來幫忙把師父遷回道觀里頭,再辦葬禮。”
白老頭捻了捻胡子,眼神有些讓人琢磨不透。
“你認得路么?要不要俺送送你?”
“不用了,白爺爺,你們應該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吧,”說著,張小神轉過頭,看了一下那些廢墟般的屋子,又繼續說道:“我認得路的,而且,師父早先也給我留了些防身的符咒。”
“噢,有符咒啊,那俺倒是不擔心了,”說著,白老頭笑了笑:“不過,這一路雖說莫有盜匪,但也須得注意荒郊野獸,俺們便先回村修繕了。”
“唉?爺爺?這…”黑三似乎有些疑惑,似乎想說些什么,但還是欲言又止。
他看著張小神的眼睛,對著她說了一聲路上小心,便挪著步子,跟著白西山離開了。
那幾個婦人,甚至都沒有和張小神對視,用她們自己的身軀擋住了那幾個小孩兒和,從她身邊匆匆跑過。
自始至終,白西山都沒有和她多說更多話的欲望。
那一句送送,就連語氣都透露著一股‘這是客套話你可別當真了’的意思。
自己這是被害怕了?
張小神有些哭笑不得。
但好歹算是達到了目的吧。
沒有回頭去看那些人,但張小神知道,他們一定有人,此時正在悄悄的觀察著自己。
深呼吸,再深呼吸。
張小神這才算是正式的踏上了回道觀的路。
直到張小神徹底走遠了,白西山才找了一塊石頭坐下,看著眼前的這片廢墟發呆。
那幾個婦人,早就是一臉驚駭的回去了自己的屋子。
如果還算屋子的話。
“爺爺,你怎么放心張小神她自己回去?萬一碰著那些惡人怎么辦?”
“哼,多擔心擔心咱們自己吧!”白西山的語氣少見的有些急促。
即使是在黑三的記憶里,這樣的情況也是不曾有過的。
“可…”黑三還想說些什么,卻被白西山給瞪了回去。
只有白西山自己心里才明白,他剛才面對張小神的時候,仿佛面對的不是一個才九歲的小女孩,而是一頭即將失去理智的猛獸。
莫名其妙的,他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但他相信,自己多年拼殺練就的直覺,不會騙自己。
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思,他看著眼前有些被自己嚇到的黑三,嘆了口氣,說道:“你瞧見這周圍是啥樣的么?”
“這是不是地龍翻身了?”黑三撓了撓腦袋,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不,若是地龍翻身,必然溝壑縱橫,可這你也看到了,除了那破碎的城墻,地上哪有什么裂跡?只是可惜了李道長,早上還是個大活人,沒想到這就沒了,唉…”
“那張小神她是怎么活下來的?”
“不知道,這小女娃身上,可不簡單喲…”白西山捻著胡子,瞇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過了許久,他才站起了身,看著天邊已經有些泛紅的夕陽,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對著黑三說道:“先收拾收拾吧,不然咱爺倆晚上睡覺的地方都么有了。”
“…好。”黑三蹲在地上,手指不知在地上寫寫畫畫些什么,直到白西山催促了一句,他才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