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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他在給電影謀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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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沒用筆名,就叫許非。

  文章寫道:

  “…作為一個入行不久的電影新人,也忍不住談談個人愚見。

  首先趙寶華老師提出的‘弘揚時代精神’,我完全贊同。對無法做科學界定這點,倒有些不同的看法。

  主旋律固然隨著時代變化而變化,但在基本的價值觀上是不變的。

  比如拼搏向上、樂觀生活、誠信友愛等等,這些跟革命題材相比是微小的。但能說因為它微小,就否定其不是主旋律么?

  我覺得闡述主旋律之前,要先理解什么叫主流yi侍形態。中央精神明確指示,倡導四個一切,這便是當今的主流yi侍形態。

  一切有利于發揚愛國主義、集體主義等。

  一切有利于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等。

  一切有利于民族團結社會進步等。

  一切用誠實勞動換取美好生活等等。

  第四點指明了人民群眾與美好生活,說明他們同樣代表著時代精神。把主旋律局限于革命題材的觀點,都是狹隘、不成熟的。

  基于以上,我覺得可以做出歸納,主旋律電影的特征應為:

  主流yi侍形態認可、國家政策倡導、情態表現積極向上、主導文化價值觀體現、表現歷史與現實的健康的電影創作。

  相應的,可以概括定義:

  能充分體現國家yi侍形態的革命歷史題材影片、與普通觀眾生活貼近的現實主義題材影片、弘揚主流價值觀與謳歌人性人生的影片,便是主旋律電影。”

  前面不長的一段,孫領導反反復復的讀。

  文中沒提多樣化,沒提三性統一,直接大膽的給出定義,且是這么多文章中唯一一個敢給定義的。

  甚至還分析了特征。

  孫領導茶水都忘了喝,繼續往下看,又進一步表述:

  “《開國大典》《大決戰》《焦書記》,理所當然的主旋律。

  那我們拍一個普通的郵遞員,幾十年兢兢業業在山區送郵件;我們拍一個平凡的老百姓,家長里短吵吵鬧鬧,始終樂觀生活,勤勞樸實。

  甚至《甲方乙方》里,最后把房子借給技術員的人性溫暖…這些難道不是時代的音符么?

  主旋律并不狹隘,十分十分的廣闊,它應該屬于一切反映真善美的故事。

  主旋律也可以很好看,只要觀眾能走進影院,真正耐心坐下來,是耐得住看的。而目前的問題就是,如何讓觀眾走進影院…”

  孫領導一翻,沒了?他正想看看怎么說的呢,結果筆鋒一轉,扯到下一個問題去了。

  嘿!這人太滑頭了!

  不過已經大有收獲,現在很多人對主旋律的認識確實狹隘,該文擴展了思路,提出“與普通觀眾生活貼近的”、“弘揚主流價值觀的”、“謳歌人性人生的”。

  什么叫定義啊?就是甭管怎么變,定義都是標準。

  孫領導盯著這句話,確保沒有政治性錯誤,才提筆寫了一句:“文章頗具價值,請XX同志審閱。”

  辦公室里,田領導在收拾文件,準備交接。

  他今天收到兩個通知,一個讓位,一個確定在3月下旬于長沙召開會議,明確九五期間電影的具體政策。

  有好事者已經稱之為“長沙會議”!

  一聽就很像里程碑。

  而他忙了一氣,坐在椅子上發呆,自己被閑置,吳孟臣裝鴕鳥任嘲,竇守方被新局長鉗制,改革派一敗涂地。

  但小許非常非常肯定的,說這是蟄伏。

  真的還能復出么?自己都沒信心。

  他起身倒了杯水,隨手拿了本新來的報刊,然后就看到了那篇文章。

  XX部。

  領導審閱著這篇文章,大為滿意。

  在他看來,這是投誠的表現,識時務者為俊杰。不過出乎意料,這小子確實有才,歸納的非常周全。

  誰敢說人民群眾不重要?誰敢說人民群眾不是主旋律?

  定義的淺不要緊,但不能漏掉。

  他叫過秘書,問:“會議的發言稿怎么樣了?”

  “差不多了。”

  “看看這個,大體上是沒問題的。”

  “好的。”

  《中國電影周報》社。

  趙寶華砰的把雜志拍在桌上,面部扭曲以至于眼鏡腿滑落,卡在了鼻梁上。

  他吃師爺這碗飯的,立馬明白了:那小子在會上故意那么問的!就為了挑起爭論,搶奪話語權。

  主旋律就是個“虛”的概念。甭管怎么定義,它都是虛的。

  該文屬于取巧,與其說定義,還不如說給了個范圍。

  但寫的非常聰明。現在普遍認知,主旋律是革命題材、傳記題材,此文一出,人們一看,哦,這么說也對。

  人民當然算啊,真善美當然算啊。

  如此一來,范圍就擴大了。

  《有話好好說》片場。

  該片從去年籌備,等姜聞和李寶田的檔期,拖到冬天才開拍。外景是夏季,肯定不行了;內景還好,搭了個飯店大堂,便是故事的主要發生地。

  這場戲講,劉信義把姜聞揍了一頓,姜聞要砍丫的,假意講和,約在飯店見面。

  張國師確實靈感爆棚,明明很大的空間,卻在倆人頭頂打燈,白剌剌照亮一張桌子,四周烏漆嘛黑。

  前一半身子雪白,后一半投在陰影里,跟《教父》似的。

  攝影是呂樂,手持攝影,來回晃來回晃。

  “這地兒不怎么樣啊…”

  劉信義拿著高檔打火機,點著煙,吞云吐霧道:“哪天我單請你吧,咱們換個地兒,去吃鳳陽大鮑翅。”

  “停,感覺還沒找著,先休息一會。”張國師道。

  話音方落,演員就裹上大棉襖。

  姜聞習慣性的開始逼逼,道:“老哥,您這大款差點意思。我認識一姓許的大款,心狠手黑,要是有人想砍他,他準保先把這人做了。

  你這,這膽小,慫了。”

  劉信義81年拍片,資歷很深,笑道:“這也叫拎得清,看出對方是個二愣子,所以講和賠錢。

  他那么多身家,犯不上惹一不要命的。”

  “哎,對對。就,就怕不要命的。”

  姜聞演一結巴,平時說話也帶點。

  呂樂聽了撇嘴,心道導演怎么沒吭聲?一回頭,導演捧著本雜志。

  “你瞅瞅。”

  張國師遞過去,呂樂看完默不作聲,又傳給姜聞。

  姜聞也看了看,奇道:“他摻和這事干什么?不落好還惹一身騷。”

  “他要是不摻和,環境就更難了…”

  張國師經常跟政府打交道,尤其《活著》的熏陶,比老姜明白,道:“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未來是主旋律的時代。

  那么多電影人,總不能都拍吧?資源也不夠分配。

  而我們一向的執行方式,就是一刀切。將來可能只有主旋律過審,其他的很難過審。或者你走地下,不通過審查。所以這叫什么呢…”

  他比劃一下,嘆道:“主旋律的范圍越大,思想越靈活,我們能拍的作品就越多。”

  老姜眨巴眨巴,當然聽懂了。莫名低頭瞅瞅雜志,那文章的署名,雖然不太愿意承認,但真的有感而發。

  那家伙確實站的更高,看的更遠,甚至更加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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