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聲,一條裂痕出現在天花板,接著,裂痕沿著墻面蜿蜒向下,以四人留下的符號為中心,將墻壁從中間分開。四個特殊符號如同一把獨特的門鎖,而輪回夢花則是打開這把鎖的唯一鑰匙。
微弱的白光從縫隙后鉆出,照亮裂縫前扇形區域,也照在四人身上,在四人身后留下細長而單薄的影子。光線不算強烈,不會刺眼,但卻讓人感覺非常溫暖,這種溫暖并非生理上的感知,因為周圍的溫度并無任何變化,這是心理上的感知,在微弱的白光中,似乎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力量混雜在其中,是名為希望的力量。
墻壁以不快但穩定的速度向兩側移動,原來的縫隙已然變成一扇大門,大門后方三米處,是向上的臺階。雖然沒有任何說明,但看見臺階的三人都清楚,只要沿著臺階向上,就能夠離開地下通道,離開這壓抑而折磨的地獄。
微風迎面吹拂,泥土的芬芳與樹葉的香味刺激著每個人的鼻子。
“終于…”竭澤感嘆一聲,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接著,他抬起右腳,向前走去。他走過墻壁形成的門,繼續向前,離開地下通道的道路并未出現陷阱,上方沒有落石,地下沒有尖刺,這是一條通往生的康莊大道。
“我們也走吧。”湘龍輕聲對黃道說了一句。
黃道點點頭,沒有說話。
湘龍扶著黃道向前,沒有理會身后的化蝶。
化蝶站在兩人身后默默看著這一切,她看著黃道和湘龍兩人的背影,深吸一口氣,右手插入發梢,捋過米色卷發。在這期間,柑橘鳳蝶始終圍繞黃道,似乎,仍在履行監視職責。
她正準備抬腳,卻發現前方黃道的影子出現不尋常的變化,原本漆黑的影子,不知在何時漸漸有了顏色,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在影子當中流淌,像一條璀璨的銀河,下一秒,彩色影子人眼部分,忽然睜開一雙黑色的眼睛,幽邃而詭異,讓人不寒而栗。
這一瞬間,化蝶感覺腦海中記憶奔涌,自己的身份,過去的經歷,還有來到地下通道的目的,在意識到現在的處境時,她大口喘氣,滿臉震驚,雙眼努力看向前方,全身肌肉緊繃到極限,作為提前防備的電網立即觸發。同一時間,化蝶張開嘴,大聲提醒湘龍和竭澤。
“快跑!”
前方,湘龍和黃道站在一起,毫無防備,反而對黃道十分信賴。竭澤走在最前方,不太輕盈,仍沉浸在離開地下通道的喜悅中。
幾乎在同一時間,黃道猛地轉過頭,失明的雙眼看向化蝶原先所站的位置。
強大的吸力以化蝶為中心產生,將化蝶的血肉全部擠壓在一起,整個過程發生在轉瞬之間。柑橘鳳蝶翅膀處閃爍藍色電弧,但在電弧還未形成電網之際,卻因為失去生命力支撐而消失,因為發動技能的演員已經死亡,柑橘鳳蝶也化為黑色粉末落下。
湘龍聽到喊聲后,也回過頭,但卻慢了一拍,在他回頭時,只能看見化蝶在強勁吸力下變成肉團,幾乎同時,他腦海中被輪回夢花壓制的記憶全部浮現,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黃道!”湘龍雙眼布滿血絲,怒吼一聲,同時發動技能——狹路相逢。
“做個好夢。”黃道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似乎毫不在意近在咫尺的湘龍會殺死自己。
湘龍右手握拳,用力揮出,但是,他的拳頭才揮到一半,臺階之上,一根通體流光的金色長矛刺穿他的太陽穴,隨后,從另一邊飛出,刺入地面,將他釘在地上。此時,他才反應過來,竭澤從剛才開始,就已經沒有任何回應,好像已經…死了。
“你怎么樣!”一名身穿黑色無袖衫的健壯男性出現在臺階上,他正是先前被黃道安排在暗處的拿云。
“沒事。”黃道聽到拿云的聲音后,緩緩坐下。
拿云跑到黃道身前,視線在黃道身上掃一遍,確定傷口的位置后,右手高舉,一根草綠色的短矛出現在手中,接著,他將這根短矛刺入黃道肩頭,頓時,短矛化為一道綠光流入黃道體內,并且開始慢慢修復傷勢。
“最先跑出來的演員我已經解決了。”見到黃道身上的傷口開始修復,拿云松了口氣,“之前我去追另一批演員,不過他們跑得太快,我擔心你這邊有事,所以沒有去追。”
拿云之前追殺的演員正是鷹眼和寓言,不過鷹眼考慮到技能特點的問題,并不打算現在與告誡會正面交手,只是采用超遠距離偷襲的手段進行嘗試,無論成功或失敗,他都不會靠近。原本在鋼鐵之翼的幫助下,遠距離偷襲就十分方便,再加上寓言的存在,陣地轉移只需要眨眼間便能完成,拿云即使想追,也沒有辦法追上。
黃道沒有回答,只是閉眼休息。
“輪回夢花…開了?”拿云注意到黃道左手的輪回夢花與之前不同,花瓣已經完全打開,露出中心半透明的白色花蕊。
“嗯。”黃道點頭,接著,他抬頭“看”著拿云,“拿云,我問你一件事,如果夢能夠直接干涉現實,那么究竟什么才是真實?”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黃道影子上的彩色流向腳底,似乎被輪回夢花收走。
“你用了輪回夢花?真的…有用?”拿云有些懷疑。
“我不知道。”黃道輕輕搖頭,“我的用法,和假年他們描述的情況有些不同,不過,經過剛才的事情厚…”說到這里,他轉頭看了一眼地下通道內,“…輪回夢花的力量的確可以試一試。”
轟隆一聲,崩塌的聲音由遠及近。
“快走。”拿云將黃道背在身后,帶著黃道離開地下通道。
兩人來到通道外,最上級臺階旁,竭澤的尸體被釘在地面上,與湘龍的死法一樣,他也是死于拿云的偷襲。原本,他們應該還有一些保命道具,然而,幽暗森林并不是他們的地盤,正如黃道的特殊道具在取回輪回夢花的路上消耗大半一樣,他們也在到達埋伏地點前消耗大半。
拿云看了一眼天空,一片灰蒙蒙,似乎會再下起針雨,“你現在傷口還沒恢復,還是先找個地方休息,等恢復得差不多了再走。”
“找個樹洞吧。”黃道說。
拿云找到之前曾經躲避過針雨的樹洞,他將黃道放下,右手再次抬起,草綠色的短矛再次出現。
“不用了。”黃道擺擺右手,拿出淡黃色的針劑,在左手手臂上來了一針。
雖然拿云的技能能夠修復傷勢,但畢竟不是專精,能夠修好手臂的傷已經足夠用來應急,面對雙目失明的傷勢,還是需要治療型特殊道具。
“你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他們看起來不是很強。”拿云坐在黃道對面。
樹洞外,針雨淅淅瀝瀝落下,像一道獨特的雨門,將兩人困在樹洞內。
“他們將我騙進地下通道,原本就沒打算出來,即使暗殺我失敗,我也沒辦法通過正常手段離開。”黃道輕聲回答,“整件事情相當復雜,簡而言之,我能夠出來,多虧了輪回夢花的力量。”
“它的力量?”拿云對輪回夢花十分感興趣,這并非他有什么特別的想法,而是因為他們之所以在跨越大半幽暗森林,目的就是為了取得這一神奇花朵。
“從我了解的情況來看,輪回夢花至少有兩個作用,第一,它制造出來的‘夢’能夠作為傳遞力量的載體,達到‘保存’和‘延續’的作用;第二,它的夢能夠將現實偽裝,或者說覆蓋在現實之上,可以認為是以現實為基礎,構造出來的一個全新世界。”黃道背靠著樹洞洞壁,雙腿盤坐,左手將輪回夢花抬起,他眼睛的傷勢恢復大半,已經能夠視物,“嚴格來說,他是一個唯心的物品,不是人能夠操控的力量。”
“為什么這么說?”拿云面帶疑惑。
“因為我已經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夢境中。”黃道看著拿云,表情依然波瀾不驚,但是眼底卻似乎藏著少有的驚恐。
拿云看著黃道手中的輪回夢花,他發現輪回夢花的花瓣輕輕扭曲后又舒展開來,然而,周圍一點風都沒有,也不可能有風能夠制造這樣的效果,花瓣所有的動作,都像是輪回夢花“主動”做出來的行為,這種詭異無比的感覺,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的輪回夢花不只是工具,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東西,它輕微扭曲又舒展開來的花瓣,像嬰兒在伸展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