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多大哥,你是不是有些過于擔憂了。”借著秋日斜下的夕陽最后撒下的一絲余暉,菲利克斯察覺到奧多臉上浮現出的一絲不安。于是上前一步,對奧多寬慰道:“你跟了我姐夫這么久,可以說是最懂他的人之一。難道你覺得他會讓倫巴第公爵那個老家伙占到半點兒便宜”作為亞特的老部下,奧多隨自家大人經歷了大小戰陣數十次。即便是在己方力量不敵對手的情況下,亞特也未曾盲目決斷,不自量力地和對手硬碰硬,而是陰謀陽謀輪番上陣,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戰果。正是因為自家大人對下屬的生命極其看重,有功必賞,有錯必罰,讓這些底層出身的家伙感恩戴德,覺得自己的人格和尊嚴受到了尊重。“哈哈哈哈,菲尼克斯兄弟,這話你說得倒一點兒沒錯。要說這世上誰最擅長攻城略地,我不知道。但要論這陰謀詭計,除了我們家伯爵大人,我還真想不出第二個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奧多與菲尼克斯兩人仰天大笑,片刻前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再說了,我們現在手握大殺器,決計是那群雜種從未見過的東西。”菲利克斯貼近奧多,在他耳邊低聲說道,生怕別人偷聽了去。同時撇了一眼城外半英里處的敵軍營寨,臉上浮起一絲陰笑。作為威爾斯軍團的高階軍官,奧多與菲利克斯自然熟知威爾斯軍團的大殺器。通過前幾次的作戰效果來看,凡是使用上“炸彈”,要么打破戰斗雙方形成的僵局,反敗為勝,要么加速戰役的進程,盡快結束戰斗。在兩人看來,這東西使起來可是相當順手。要不是制作成本高昂,產量不足,恐怕早就結束了與倫巴第人的戰爭。亞特之所以敢直面南陸軍事能力最強的倫巴第公國,所倚仗的正是手中的利器。所謂炸彈一響,可抵十萬雄兵!奧多聽罷略一點頭,以示贊同。但看著城下歪七倒八的尸體,頓時心中又頗多感觸。雖然倒在威爾斯軍團士兵劍下的尸體遠多余己方,但此戰己方戰死四十一人。其中重甲步兵十人,精銳戰兵二十三人,以及弓弩隊的八個伙計,他們多半是在抵擋已經站在強垛上的倫巴第雇傭兵時殞命的。昨日,倫巴第雇傭兵四下攻城,以此擾亂桑蒂亞城守軍部署。看似這群為金錢賣命的家伙有些盲目,漫無目的,實則早已安排了一支由兩百人組成的精銳傭兵。一旦發現守軍的薄弱之處,這把尖刀將作為劃開敵人心臟的利器。倫巴第雇傭兵能有此覺悟并不奇怪。沖鋒的雖然是雇傭兵,但作戰計劃卻是倫巴第公爵親自安排統領這支外來軍隊的諸多領兵子爵制定的,再加上那些戰場經驗豐富的傭兵頭領的加持,一般的軍隊還真招架不住。倫巴第重商,但同樣尚武。半年多的時間就吞并了普羅旺斯公國半數國土就是最好的印證。若不是勃艮第侯國的鼎力支持,普羅旺斯公國怕是早已劃入了倫巴第的版圖,已經成為過去。而帶領倫巴第士兵攻城略地的核心力量正是那群領兵子爵。倫巴第公國占據南陸絕佳的地理位置,商業繁榮,貿易發達,海運暢通。除了絕佳的外部條件,倫巴第人本身也善于鉆營,在與歐陸其他國家的貿易中多占據有利地位,積累了大量財富。世人多覺得金幣會泡軟有錢人的骨頭,但倫巴第人卻是個例外。常年在外行商,倫巴第人深刻體會到——要想活著將每一枚金幣裝進自己的口袋并安全地帶回去,那自己手中的劍就要比別人的更鋒利,下手也一定要比對手更加兇狠,不然只能落得個人死財散,白忙活一場。正是有了這番覺悟,倫巴第便出現了一個以刀劍求生活的群體——商隊護衛。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群護衛和雇傭兵有相似之處,但又不完全相同。雖然他們接受商人的雇傭,但主要是護送貨物安全抵達目的地。而雇傭兵則是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倫巴第公國內有不少在軍事上造詣頗高的領兵子爵此前便從事過商隊護衛這樣的職業。這些人不同于世襲貴族,完全是憑借自己的戰功躋身貴族之列。雖說也是貴族,但也只能稱之為“新貴”。顯然,這樣一個群體不同于世襲貴族那般擁有諸多領地,但他們能力出眾,要么被安排在偏遠地區鎮守邊境,要么成為倫巴第公爵開疆擴土的利劍。正是因為這些人的存在,倫巴第才能在短時間內長驅直入普羅旺斯公國,以絕對優勢碾壓對手。而此時桑蒂亞城外的雇傭兵正是在這群倫巴第勛貴的指點下險些突破城池。每每想到這里,奧多心中便如鯁在喉。若是真讓這些倫巴第人突破城防,后果將不堪設想。也許是自己現在身處高位,要考慮的事情多了,承擔的責任也更大了。作為亞特的左膀右臂,每次戰役結束后,奧多與安格斯等人經常被亞特叫到一起,既不是論功,也不是行賞,而是認真總結每次戰役中自己所做的每一個決定和下達的每一道命令所帶來的直接后果。因為這不但關乎戰役的勝敗,更關乎每個士兵的生死。想起在此次戰役中殞命的士兵,奧多心中滿是心痛。雖然那四十三個士兵對于這三千多人的軍團來說不算什么,但終歸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奧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角微紅…站在一旁的菲利克斯見狀,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眺望著北方,思索著明日過后,倫巴第的歸屬是什么。是勝利,還是失敗,又或許是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