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莊嚴在小會議室里整理白天考核的成績記錄。
他畢竟將所有的訓練成績進行分類,按照自己定下的標準劃分幾個等級,然后有針對性地開始組織訓練科目。
門口響起腳步聲,莊嚴回過頭,看到了指導員趙寰彬。
“指導員。”莊嚴說:“你回來了?連長怎樣了?”
中午的時候,劉洪貴被送去了師醫院。
由于莊嚴要留在營里繼續盯著考核考核進度,所以是指導員趙寰彬將連長劉洪貴送到師醫院去的。
可是這一去居然到了晚上才回來。
莊嚴不由得心里有了不祥預感。
“還不知道怎么回事,情況有些復雜。”
趙寰彬拿著杯子徑直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一邊喝,一邊說:“師醫院查不出來是怎么一回事,后來轉送到臨海市的骨科醫院去了。”
莊嚴心頭一緊,問:“有那么嚴重?”
趙寰彬說:“連長的這個膝蓋已經不是一兩天這樣了,幾個月前就疼過,當時我還勸他去醫院查看一下,不過因為師里要改編,而且當時新兵下連隊也沒多久,工作都很緊,他也就沒去醫院,只是開了點消炎藥吃,后來我沒見他提過腳疼的事,我還以為好了…”
莊嚴問:“人民醫院怎么說?”
“留院觀察,醫生說要做詳細檢查。”趙寰彬看起來心情不大好,陰沉著臉。
也難怪,全師偵察骨干集訓已經快要開始了,通知都發出去了,后天人員必須到偵察營這邊集中,然后統一開始進行為期一個月的集訓。
就這節骨眼上,連長居然進了醫院,作為指導員,肩膀上的擔子不輕。
“莊嚴啊…”
走到莊嚴面前,趙寰彬拖過一張椅子,坐下。
“連長住院了,我是個政工干部,在偵察專業上可沒那么熟悉,看來這次的集訓你要多花點兒心思,連長手頭上的工作,你能多擔待就多擔待。”
莊嚴說:“不是還有宋副連長嗎?”
趙寰彬搖搖頭,苦笑道:“你可能不清楚,宋月飄這人你別指望太多,人辦點事還是挺有板有眼的,可是說到帶隊搞集訓,他也不是那塊料。”
昨晚,宋月飄和自己談過。
從對話中,莊嚴也能聽出宋月飄似乎有些情緒,也不能說是什么情緒,不過是沒有什么工作熱情,好像心里有些厭倦。
這里的駐地條件并不是太好,像宋月飄那樣有點兒想法也不奇怪。
看來指導員也是了解宋副連長的。
“行,我會看著點。”
莊嚴將考核成績的表格遞給趙寰彬:“指導員,這是今天考核的成績表,各項內容我都做了細分,按照我定出的標準進行了細分,不過我的標準可能有些高,因為是按照從前在我們大隊時候的一些標準制定的,你看看,如果需要降低或者調整,再跟我說下。”
趙寰彬接過表格,快速瀏覽了一下,然后對莊嚴說:“說實話,搞政工,做思想工作,我是行家里手,說到訓練,我還是那句話,既然營長也說了,讓你主持整個集訓,并且擔任集訓隊隊長,我就給你做好配合,主要是政工和后勤上,訓練上的事,我沒意見,都聽你的。”
作為上尉指導員,趙寰彬這番話說得是推心置腹。
莊嚴覺得他也是個實誠人,至少沒有擺架子。
基層部隊最怕就是遇到擺架子的主官,一旦遇到這種主官,訓練就得黃。
“行!謝謝指導員的支持!”莊嚴站起來:“那我先去靶場那邊看看,他們在打夜間射擊考核。”
“去吧去吧,要做什么事,要怎么訓,你拿主意,連長之前已經跟幾個排長都打過招呼了,最近這連里的訓練事宜,你說了算。”
莊嚴心里有事一股兒熱乎。
連隊主官那么支持自己,那就沒二話了,也沒任何理由和借口不去做好這次集訓。
走到門口,忽然,莊嚴停下了腳步。
“指導員,明天中午我想請個假。”莊嚴忽然想起個事。
趙寰彬說:“你要去辦什么事?”
莊嚴說:“其實也沒啥,我只是想去骨科醫院看看我老班長。”
趙寰彬“噢”了一聲,說:“好,明天中午我也要去,因為今天做了檢查,醫生說要明天才出結果,我得去看看。你到時候跟我一道過去。”
“好!”莊嚴敬了禮,轉身離開了連部會議室。
回到排里,剛放好表格準備出去,外面卻響起了隊列口號聲。
打靶的人回來了。
過不了多久,二排長朱子瑩過來,將今晚打槍的成績登記表遞給莊嚴。
“二排長,今天咱們的夜間射擊打得怎樣?”
莊嚴還沒看,便順口一問。
“還不錯。”
朱子瑩說完便轉身離開。
莊嚴回到自己的床邊,將成績登記本打開,一看,笑了。
只有夜間步槍射擊,其余的各種槍械都沒有。
例如85沖,85狙還有手槍。
再看看步槍射擊,水平也是一般化,全優率只有40。
這個水準,按照以前1師的水平,怕連步兵連都比不過。
莊嚴只好拿著登記本回去找朱子瑩。
“二排長,今晚沒打微沖和手槍還有狙擊槍?”
朱子瑩已經脫掉了迷彩服上衣,正拿著毛巾抹著滿頭的汗,看了一眼莊嚴,驚訝道:“那些槍,不是只打白天練習嗎?”
莊嚴一愣,旋即道:“你們就沒打過夜間戰斗射擊和特種射擊?”
朱子瑩又是一愣,然后笑了:“我說一排長,我們這里可不是你們‘紅箭’大隊,夜間85微和手槍還有狙擊槍我們沒怎么練,何況了,沒夜視器材,怎么打?”
“可以閃光靶。”莊嚴說。
“那是你們,可不是我們。”朱子瑩笑了笑,拿著毛巾往肩膀上一搭,走了。
莊嚴站在原地,良久沒動。
他突然有些灰心。
媽的,這是什么鬼偵察連?
就這個水平?
見鬼了!
他頓時感到自己當這個集訓隊長可不好當。
要將這么一支部隊鍛煉出來,首先別說兵的素質,這干部素質到底行不行還是個未知數。
更何況,莊嚴從未見過訓練如此差的一個偵察部隊。
從前1師張大炮的偵察連,雖說跟教導隊喜歡來點兒小摩擦,可那些兵拉出來一個個都是嗷嗷叫的。
4師偵察連不光是訓練水準沒達到要求,而是整個連隊的士氣都有些問題。
一想到這里,莊嚴就覺得頭疼。
像宋月飄這種副連長,還有朱子瑩這種排長,好像對于訓練都無所謂。
也不知道以前他們是怎么通過日常考核的。
但畢竟是剛來沒多久,何況自己僅僅是個實習排長,沒有任何的權力,更無法對人家一個老資格的二排長指手畫腳。
難啊…
第二天中午,莊嚴和趙寰彬去市里的骨科醫院,想看看連長劉洪貴的診斷結果。
在車上,莊嚴一直猶豫要不要和趙寰彬說點什么,說點關于連隊士氣訓練的問題。
但一想到自己來這里時間尚短,才來幾天就提出一大堆意見,會不會招人嫌。
還沒最后決定下來,車已經到了骨科醫院。
下了車,剛在住院部找到劉洪貴的病房,主治醫師就出現在病房里,把趙寰彬叫了去。
“莊嚴,你在這等等,我去和醫生談談就來。”
“好,我在這里陪陪我老班長。”
莊嚴覺得醫生找趙寰彬,興許是要談劉洪貴的傷勢。
看剛才那個醫生凝重的表情,似乎劉洪貴的傷勢不輕。
莊嚴本打算劉洪貴能早點回到連隊,至少劉洪貴在,他能和這位老班長好好研究研究目前武偵連這種狀況。
將水果放在床頭柜上,莊嚴拿起個蘋果,用一把小刀削了起來。
“老班長,今天感覺怎樣了?”
莊嚴一邊削蘋果一邊問。
劉洪貴不以為然道:“嗨!我看就是點拉上扭傷,沒什么大不了的,我都說不用那么麻煩了,你們卻硬拉著我來住院。”
莊嚴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他,然后問:“昨天醫生怎么說的,讓你轉院,看來傷勢不輕。”
劉洪貴說:“開始在師醫院拍了片子,醫生說有點兒問題要查清楚,可是我問他什么情況,他又不說,我看啊,就是他們的水平不夠!”
他一邊說,一邊還呵呵地笑了起來。
“我還是想早點回連隊,一大堆事還等著做呢。”
莊嚴道:“你還是先養好自己的身體再說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劉洪貴忽然停住了手,不吃蘋果了,看著莊嚴問:“對了,考核的結果怎樣?”
莊嚴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削另外一個蘋果。
劉洪貴似乎察覺到什么,說:“你我都不是外人了,直說吧,是不是訓練水平不入你這個兵王的法眼?”
莊嚴削蘋果的刀子停了下來。
良久,將那個削了一半的蘋果往往盆子里一方,嘆了口氣道:“老班長,昨晚所有科目都考核完畢了,說實話,你在1師待過也清楚,這種訓練水平,就不說跟1師的偵察營比了,也別跟教導隊比,跟普通連隊比,估計都夠嗆!”
劉洪貴默默地點了點頭,微微嘆氣道:“唉,你說的是事實。4師從前也不是全訓部隊,一直就是乙類,也就是今年忽然宣布改編了,短短這一點點時間,訓練是很難有太大的提高,我這個連長不合格…”
“跟你沒關系,你不就是年初才提的嗎?估計是從前就這樣。”莊嚴說:“我現在頭疼得很,按照他們這種水平,我得好好加兩把火錘煉錘煉。”。
“那好啊!我支持你!”劉洪貴聽了,猛地想從床上坐起來,一動,馬上呲牙裂嘴,又躺了回去。
“我精神上支持你!等我病好了,我馬上回連隊,身體力行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