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也不追問什么了,財務報告就在桌上放著,自己看吧!
一看之下,他就知道又遇上讓他頭大的事兒了!
655萬兩的財政盈余是真的!一兩銀子的水分都沒有,而且賬還做得非常保守,計提了大量的“戰爭準備”、“救災準備”和“大工準備”。
如果把這些準備都沖回來,去年的財政盈余甚至高達1650多萬兩。
而這個盈余數目不僅高到了讓人乍舌,而且還超過了崇禎二十年朝廷的稅銀入賬總額!
現在大明朝廷的財入,是分成“稅銀”和“稅糧”兩種的。
其中朝廷稅銀收入主要由鹽稅、海關稅、內關稅、地方分稅、南北洋包稅、兩行鑄幣稅、兩行存銀利息所得等項目夠成。
其中最大的項目是鹽稅,因為廣東、福建、浙江、山東等地的鹽業相繼發包,使得鹽業包稅總額在崇禎二十年就突破了900萬兩,成了朝廷稅銀收入的絕對大頭。
而海關稅、南北洋包稅原本也能有幾百萬兩收入,但是因為朱慈烺統治的大明東南人多糧緊,所以這兩項稅收盡可能取糧,去年這兩稅中的稅銀上繳僅僅在100萬兩左右。
內關稅和地方商稅分稅都是拿士大夫開刀的項目!因為“討伐事件”,朱大皇帝對地方的掌控又上了個臺階,所以去年入賬的內關稅和地方商稅分稅總額達超過了200萬兩。
兩行鑄幣稅、兩行存銀利息所得加一塊兒產生的白銀收入,大約是130萬兩。
也就是說,崇禎二十年大明朝廷的白銀收入總共有1330萬兩......又是一個能把崇禎明君氣瘋掉的數字了!
當然了,這個數字比起歷史上順治初年,大清剛剛入主中原時候的白銀收入還是少了一點。
當時大清國一年能收到的白銀在2100萬兩以上!
順治初年大清朝并沒有統一中國,而且由于明清戰爭時期所采取的屠殺政策,使得全國人數總數少于如今南明所擁有的人口。而且因為同鄭明政權的四十年拉鋸戰爭剛剛開始,所以東南海貿和工商凋敝,也收不到多少關稅、商稅。
在這種情況下,大清朝還能收到2100萬兩銀子,可見人家聚斂的本事又多高了。
不過朱慈烺撈錢的能力也不弱,去年他到手的銀子雖然只有1330萬,少于歷史上清朝初年的2100萬。
但是朱慈烺治下的南明朝廷在崇禎二十年時還拿到了超過5500萬石的米糧收入!
這個數目可遠遠超過順治初年的560多萬石米麥豆加290多萬束草料了。
而這5500萬石的米糧,主要由軍田租、贖田米和關稅糧(含南北洋包稅)三大項目組成。
軍田租來自于8000多萬畝屬于軍屯司管理的軍田,實際入庫超過3500多萬石,是絕對的大頭。
托李自成的福,去年朱慈烺還從湖北得了不少贖田米,總數也達到了1600多萬石。
此外,朱慈烺還通過廣州關、泉州關、寧波關、上海關等四大海關,以及南北洋總督衙門收到了300多萬石的關糧稅。
而陳銳交出來的655萬兩的財政盈余和差不多1000萬兩的各項準備,都是通過賣出應天庫、武漢庫的存糧獲得的!
大明朝廷收上來的5500萬石糧食當然不能放在倉庫里面發霉了,本來就要支出和發賣一部分的。
比如用于救濟北方難民和救災,用于各項大工的勞務費用,用于軍糧和馬政,用于籌集財政經費,用于平抑糧價......
其中救濟、大工、軍糧、馬政和籌集財政經費都是提前做好預算的,不可能產生幾百萬兩的盈余——因為“太子討飯”事件,現在大明朝廷都高度關心糧食安全,寧愿存糧也不存銀。
為此朝廷在去年還花費巨資修建了應天糧庫和武漢糧庫,兩大糧庫最多可以存米2000萬石!
如果都存滿了,朱皇帝就能安心一點了。
至于銀子什么的,朱慈烺根本不擔心——不夠花還可以發行債券,他可是這方面的專家!從崇禎十七年開始,就一步步在為發行債券做準備了。
他成立鹽商銀行和海商銀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形成一個可以為國債提供流動性的金融市場——沒有流動性的國債必然是高利率和短期限的!
現在大明朝廷賬目上有了那么多的銀子(存在兩大銀行的銀子已經有一千多萬兩了),那肯定是賣糧所得了!
“東南的米價又漲了?”朱慈烺問,“現在還有多少存底?能度過春荒嗎?”
他可不想再一次去討飯了......而且上哪兒去討呢?上回討飯大軍都到廣東了,再能去哪兒?去安南國要飯?
好啊,堂堂天朝上國,要飯都要到國外了......
“已經平抑下去了!”陳銳皺著眉頭,“臣離開南京的時候,糙米的價格在每石一兩五錢左右......”
可不便宜啊!南京的糙米,賣個一兩銀子才對頭!
“至于存糧,”陳銳道,“應天、武漢兩庫中還有八百余萬石......這些都是可以用來平抑糧價和救荒的,軍糧另有儲備,約有一千三百余萬石。”
還有兩千一百多萬石......看在不少,其實一點也不多!
因為軍屯司的地租和湖北贖田米都是秋天收取的,當時收了5100多萬石米,這才多久,3000萬石已經沒了......雖然16個將軍府的口糧米(主要是發給安置難民和訓練中的新軍官兵的),駐屯各軍的軍糧,以及撥給各處北人難民聚集地的救濟米,都是在年關前集中發放的。
但是這幾方面相加,也用不掉3000萬石那么多啊!
“賣出去多少?”朱慈烺追問。
“賣出去800多萬石糙米。”陳銳道,“因為存糧都的按照一兩折色入賬的,所以800萬石放出去就有了600多萬兩的盈余......”
你這是粉飾報表!朱慈烺心說:你這種會計做出來的利潤我見太多了......
“那少了800萬石,今年春天、夏天能穩住嗎?”
“這個......”陳銳眉頭皺了皺,“這個就要看山東的情況了。去年東南、湖廣的收成不錯,糧價一直到十一月都很穩。可沒想到十一月、十二月又有大量的山東難民南下,市面上的糧價一下就飛漲起來了。臣等只好立即拋售存糧,總算是壓下去了。如果山東的形勢能穩,運河東岸那么多肥沃土地能開墾起來,糧價是不會太高的。否則......”
這事兒原來要怨多爾袞!
朱慈烺的臉色已經微微有點鐵青了,因為他又發現了大明朝的一個軟肋——東南的糧食供應偏緊和糧食自由買賣造成的糧價巨幅波動!
幸好多爾袞去年沒有大舉殺入淮南!要不然淮南那么多人都要跑路,江南的糧價還不得漲上天際?現在東南吃“商品糧”的人很多,不僅有北方來的難民,江南工商業城鎮中的市民,還有許多農民因為改種經濟作物,也需要買米吃飯。
如果糧價上了天際,東南還不得大亂?
就在朱慈烺冷汗淋漓的時候,閻應元忽然腳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行了一禮就道:“皇上,緊急軍報!”
“出了什么事兒?”朱慈烺一下緊張起來了,可別是多爾袞南下了......東南米價可不能再漲了!
閻應元笑著說:“多爾袞從曲阜撤退了!”